一個月前,有一個商隊來到這裡。也不能稱爲商隊,就是幾個行腳商人,外地人。至於是哪兒人,村裡人則是不瞭解。
來到這裡是爲了什麼?自然是爲了這大興安嶺的寶物。
野豬獠牙,鹿角,野生猴頭菇,四葉人蔘……
李家村的人整日住在山中,當他們度過懵懵懂懂的時期進入社會之後,也被忙碌的生活腐蝕了骨頭,並沒有機會去了解受過教育的人會去想什麼東西。等老了回到山裡,還是猶如懵懵懂懂的那個時候。
人生彷彿不曾改變過,只是中間添加了一些灰色。
他們爲外來人做導遊,帶他們去野獸出沒的地方,也帶他們去挖山裡的天材地寶。一百塊錢一天的價格,已經讓李家村的人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那紅鈔票上,並不會想商人究竟獲得多大利潤。
當那商隊攢夠了貨品時,已經是一個星期過去。原本按照慣例,他們應該就這麼離開,不在這個永遠不會被外來人知道的小村子裡激起一絲漣漪,但這次出了個問題,就是那來自廈門的女人。
這些東西有多寶貴,村民們雖然不知道,但那女人定然知道。也許是不想她告訴這羣淳樸的村民秘密,也可能是看上了她的美貌想共度春宵,反正等那商隊離開後,人們就發現那廈門女人衣衫不整,死在了樹林裡,
她的頭顱已經被割下,身體一看就是死前受過諸多男人的凌辱,她的老公當場就失控了,之後便離開這個村子不再回來。
女人是買來的,村裡自然不能被上頭知道,便也選擇草草了事,將女人埋在山裡。
這件事情可以讓我確認,作惡的絕對是那個女人。我並不認爲,一個大興安嶺貧困的小山村裡,會出現兩個說閩南話的鬼魂。
只是這件事情有個疑點。
根據周梅告訴我的資料,那女人化爲厲鬼之後,應該會去找那些商人的麻煩,但爲什麼會找上這些無辜的女人?
“這樣下去也不行,必須去調查一下……”我跟周梅說道,“找個人給我帶路,帶我去埋葬那個女人的地方。我估摸着肯定是某個地方出了問題,不然她怎麼可能會去害這些女人。另外這幾張道符你拿着……”
我將道符遞給周梅,然後說道:“這是鎮鬼符,到時候要是有哪個女人失控,沾點血液,然後將鎮鬼符貼在她身上就行。”
周梅連連點頭,她跟一個女人說了幾句,那女人便拿了個手電筒,哆哆
嗦嗦地帶我往山裡走。
我跟着她七彎八拐,在走過一片楓樹林之後,她停住了,然後指了指前面。
我看向前方,前面有一個小土坡,但是隆起只有一點點。
連個碑都沒插……
我嘆口氣,然後擺手讓那婦女回去。婦女搖了搖頭,然後很是害怕地抓着我的手臂。我能明白這女人的恐懼,她肯定是覺得這裡有鬼,怕自己回去的時候落單了。
我也沒拒絕這個女人,反正她看不見鬼魂,便盤腿坐在墳墓前。因爲我不知道那女鬼是什麼實力,便客氣地說道:“江蘇道將帝釋天在此,還請朋友行個方便,出來見一面。”
隨後我便靜靜等待着,如果說這個女人有打算解決的話,自然會出現在我面前。
慢慢地,樹林裡吹氣一道冷風,讓人忍不住脖子一縮。那婦女嚇得急忙握緊我的手,我則是一臉淡定。
女鬼願意出來談,就代表事情還有周旋的餘地。
慢慢地,我面前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她穿着純白色的長裙,看着頗爲詭異。
“廈門,錢秋意。”女鬼沙啞着聲音說道。
我鬆了口氣,看來她是有談一談的打算。我也不打算浪費時間,開門見山問道:“我想請問,你應該是被那個商隊所害死,爲什麼要找這些女人的麻煩?”
錢秋意看着我,她將自己的頭顱放正,因爲剛纔有一點歪,差點掉下來。她就睜眼睛看着我,嘴巴根本不張開,卻可以聽見她的話語,很是詭異:“我想殺兩撥人,一邊是商隊的人,一邊是當初將我賣到這裡的人。而人販子兩三年纔來一次,我等不了,便一個個殺,等這裡女人少了,村裡等不及,自然會主動聯繫他們過來。”
我沉聲道:“所以就要殺害那些無辜的婦女麼?”
“她們該死……”錢秋意說道,“她們自從被賣到這裡,每天都忍受折磨。我現在送她們離開,實際上是對她們的解救。那些靈魂我沒吸收,而是她們都自主投胎去了。死對她們來說是解脫,而我是拯救她們的那個人。”
我眉頭一皺,確實這裡的女人在死後都沒有化爲鬼魂。不過我見到的那第三個屍體卻很正常,便跟錢秋意問了這件事情,錢秋意說道:“那個女人雖然不被毆打,但時時刻刻都在忍受着心靈上的折磨。當我還在這裡時,她總是跟我聊天,告訴我自己在這村子是有多麼痛苦。我現在殺了她,也算是幫助她。”
我心裡很沉默,這時候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爲問題就出在那些死亡的女人身上,她們竟然是直接就投胎而去,可見在這裡過得很痛苦。
有人能接受這個村子,有人不能接受這個村子。
我想起自己曾經聽說過的一件真實事情,有個女人被賣到一戶人家裡。她不吵不鬧,也沒想過逃跑,那家人覺得這媳婦還挺聽話,就也沒在意。
時間過去了一年又一年,女人爲這家生了孩子,也幫忙做家務,農務。家庭情況越來越好,還買了新房子。
然而那年大年三十,女人將新房的門窗全部堵死,然後一把火結束了自己和那戶人家的性命。她忍辱負重多年,只是爲了在他們最幸福的時候,讓他們嚐到最絕望的滋味。
有毒的種子,終歸會結出有毒的果實。
見我不再說話,錢秋意說道:“那些女人渴望一死,不如讓她們解脫。你就算放她們離開,已經變成這樣的她們,怎麼開始新的人生?每個人都沒有第二次青春,我看你功德強盛,但勸你別再管這件事,這是好事。”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爲我覺得這根本就不是好事。這可是殺人,把一個婦女的生命就這麼給剝奪了!
就算她們過得很痛苦,但最好的辦法並不是殺掉她們,而是在她們最後的生活裡,給予幸福光明的生活。
我誠懇地說道:“我這次過來,是想請你放過那些婦女。這村子裡的人們來找我幫忙,我看你也是苦命人,不想與你有爭執。你看,你將你的遺願告訴我,我來幫你達成如何?”
然而,錢秋意只是搖頭道:“我就兩個遺願,第一:我要那人販子死;第二,我要那些姦殺我的人死。”
我心裡一跳,看來這仇恨並不差。而錢秋意說道:“你雖然身爲道將,然而要收服我也沒這麼容易,這是我的忠告。”
我皺起眉頭,實際上我也沒想過跟錢秋意硬碰硬的,只是對抗這商隊和那人販子有點麻煩,別的先不說,怎麼找到他們就是最大的問題。
錢秋意陰森着聲音說道:“兩天之內,我要見到那些傢伙。”
“如果沒見到呢?”我問道。
“沒見到的話……”錢秋意說道,“那我就繼續,我不是怨鬼,是苦鬼。忍着不到處殺人,已經是對自己最大的剋制。”
我心裡一跳……竟然是第十八道的苦鬼!
如此看來,必須要請周然幫忙找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