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妖向着西南邊高速掠去。李強和鴻僉各拖着一個人,飛得有點力不從心。納善被劇烈的狂風吹得睜不開眼,他低下頭避開迎面而來的狂風,大聲叫道:“老大,慢一點啊,小海妖不是聽你的嗎?你讓它慢一點啊。”李強笑罵道:“你給我閉嘴!它已經飛得很慢了,要不是你們兩個像秤砣一樣沉,跟上它根本就不費力,再亂喊,小心我把你扔下去。”
納善瞄了一眼下面,心不由得狂跳起來,太高了,地上的東西都一點點大,看得他渾身都要軟了。他不敢再說什麼,只是死死拽住李強的胳膊,心裡再次暗暗發誓一定要學會飛行,主動權操控在別人手中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鴻僉飛近李強大聲說道:“師叔,你看!”小海妖突然懸停在空中,低聲鳴叫,李強驚訝地說道:“好傢伙,前面居然有湖泊。”納善眯着眼睛,仔細看了一會兒,說道:“老大,湖面上的小點是什麼玩意兒,你看,中間的那團黑色霧氣都快把湖水給遮住了。”李強說道:“那些小點是旗子,這是一個旗門陣,我以前見過一個小的,這個更大而已。”他心裡其實一點把握都沒有,上次旗門陣被攻破是很偶然的,先是他用天火燒掉其中一面旗子,後又加上天戟峰的明靈子用了專破旗門陣的法寶才破去的,可這一次他真搞不清要用什麼辦法才能破解。
李強說道:“我們先下到一邊去,想好辦法再去破旗門陣。”四人悄然落在遠離湖泊的野草叢中,納善一頭倒在地上,叫苦道:“我的媽呀,頭暈得很啊,我先躺躺,休息一下。”帕本一言不發,盤腿坐下練功。鴻僉說道:“師叔,這是哪種旗門陣?”李強沒有說話,閉目放出神識,發現有無數縱橫交錯的黑絲散佈在草叢裡,越靠近湖邊佈置得越密集,如果他們是行走過來的,肯定會被這些黑絲纏上。
李強睜眼說道:“好險!這麼嚴密的防護手段真是少見。”他把剛纔的發現告訴大家。鴻僉笑道:“幸好我們是從空中下來的,否則一定會被他們發現。”納善躺在地上,懶洋洋地說道:“老大,我們什麼時候上去搞死他們?嘿嘿,如果不急的話,我老納先睡一覺再說,渾身骨頭疼。”李強說道:“懶蟲!累了就學帕本,坐息練功,很快就會好了,這時候練功效果最好,笨!”納善咧咧嘴:“唉,我最煩練功了,坐在那裡像個呆子,好!好!好!我練!我練還不行嗎。”他見李強擡腿欲踢,急忙告饒,心不甘情不願地盤腿坐好練功。
鴻僉說道:“我們怎麼破陣?這種旗門陣似乎很邪氣,師叔有什麼新發現?”李強盤腿坐下,笑道:“今天不成了,天就要黑下來,到了晚上這個陣法的威力應該比白天更加厲害,我們等到明天再動手。”鴻僉看看天色,也盤腿坐下,說道:“觀察一下也好。”
李強坐在草叢裡,隨手擺出十幾塊晶石,布出一個簡單的防禦陣,這樣即使有人路過這裡也很難發現他們。李強小聲說道:“鴻僉,在西大陸的事情結束後,我就要離開了,你想不想和我一起走,以後有機會回到封緣星,去找你的師尊。”鴻僉長嘆道:“師叔,我非常願意和你走,唉,我怕師尊早已經把我忘記了。”李強奇道:“怎麼可能會忘記自己的弟子呢?鴻僉你想到哪裡去啦。”
鴻僉摘了一根草莖,放在嘴裡嚼着,一股苦澀的味道流入心間,他低低地說道:“我師尊明智遠……唉,他老人家是悄悄走掉的,給我留了一張簡帖,雖然承認我是記名弟子,但是不讓我去找他,否則他就不認我這個弟子了。其實,我只是他老人家在這裡修行時,伺候他的小廝僕人,是我死皮賴臉纏着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可憐我纔在留貼中認作記名弟子的,我哪敢去找他啊。”他說着說着眼圈都紅了,看了一眼李強,又低下頭,說道:“自從見到師叔,我又是喜歡又是發愁,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唉……”
李強聽了感慨不已,一個趙豪,一個鴻僉,都是爲了修真吃盡苦頭的人。怪不得鴻僉初見他時會那麼拘束,並且堅持要叫自己爲師叔,而他的弟子庫勃反倒隨意得多。他的同情心頓時氾濫起來,說道:“鴻僉,別難過,跟我走吧,如果你師尊不認你這個弟子,嘿嘿,我就收你。”他纔不管這樣做有多犯忌諱。
鴻僉整個人都呆了,他心裡感動極了,顫聲道:“師叔啊,師叔,自從認識了師叔,我心裡就一直不安,生怕師叔不理會我這種無名的晚輩,我真的很羨慕趙豪師兄,他們有一個好師尊,唉……不管師尊是不是認我這個記名弟子,弟子都不敢也不願意對他老人家不敬。師叔如果願意提攜弟子一把,弟子願意追隨師叔。”他的意思李強很明白,他不願意拜自己爲師,是因爲他覺得那是對自己的師尊不敬。李強點頭道:“你不忘本,很好,我不在乎名分,以後你就跟着我修真,就算我代明智遠師哥傳授的弟子吧。”
鴻僉的眼淚悄然滑落,他不會像納善那樣口花花說好聽的,他只是在心裡暗道:以後只要師叔一句話,不論幹任何事,自己都要全力以赴。他悄悄擦去淚水,低聲說道:“謝謝師叔。”
清晨,李強從坐息中醒來,他睜開眼伸了一個懶腰,透過野草叢望去,湖面還是和昨天一樣,黑霧翻滾,不知道里面有什麼玩意兒。鴻僉也清醒過來,說道:“師叔,有什麼變化沒有?”李強搖頭,說道:“還是老樣子,我打算今天破掉它,我攻擊,你在外面接應,記住,如果我被旗門陣困住,你千萬不要冒險,立即趕往拉都國,去找我師尊,知道了嗎?”鴻僉一聽就急了,說道:“這怎麼行!”
李強說道:“我破不掉這個陣法,你去也不行。放心吧,即使我被旗門陣困住,我也有把握可以自保,但是我一定要有後援才行。”鴻僉知道李強說的是大實話,如果以李強的實力都沒有辦法破掉這個旗門陣,自己上去只能是白送,根本於事無補,還不如去尋找救援。他點頭道:“師叔,我聽你的。”
李強突然說道:“有人來了!”鴻僉問道:“哪裡?”他四處張望,沒有看見人影,卻聽見了隱隱的腳步聲,說道:“嗯,好像有不少人。”這時候,納善和帕本也都睜開了眼,納善使勁揉揉眼睛,說道:“老大,這麼早啊……”李強豎起一根手指在嘴前,示意他禁聲。
帕本湊在納善耳邊問道:“有什麼情況?”納善兩手一攤,連連搖頭,他覺得莫名其妙。
鴻僉指着側面,小聲說道:“見鬼!他們好像是被魅鎮了……”納善也看到了,他驚訝道:“這些人走路的樣子怎麼這麼古怪,直手直腳的,老帕你看是不是?”帕本打了個寒噤,他想起了在家鄉時聽說的一個傳說,說道:“他們的心已經不在了,他們其實是行屍走肉。”鴻僉苦笑道:“這種手段不是靈鬼師所能掌握的,應該還有更厲害的角色。師叔,我們怎麼辦?”
這一隊人大約有幾百個,各種各樣什麼人都有,個個神情呆滯,每人頭頂都盤旋着小小一團灰色的煙氣,他們唯一相似的特徵,就是個個都是彪形大漢。領頭的是一個靈鬼師,隊列最後緊跟着兩個靈鬼師,最爲奇特的是,隊列兩邊有一道道黑色陰氣在來回巡查,彷彿有生命的樣子。李強肩膀上的小海妖顯得很興奮,似乎對那一道道黑氣十分喜歡,李強急忙安撫小海妖,生怕它忍不住衝出去。
隨着隊伍的接近,陰森之氣大盛。納善驚訝之極,小聲說道:“你們看隊伍走過的地方,天哪,野草全都枯黃了。”
一條彎彎曲曲的黃線,出現在隊伍後面,在碧綠的草原上顯得尤其觸目驚心。這支隊伍走過後,似乎所有的生氣都消失了。李強深深吸了口氣,說道:“我準備混進隊伍裡,然後見機行事。鴻僉你機靈點,如果有什麼不對,立即去拉都國,納善、帕本你們兩個只許看不許動,知道嗎?”他最後一句話顯得有些嚴厲。納善摸摸光頭,嘿嘿笑道:“老大,我最聽話了,嘿嘿。”李強瞪了他一眼,說道:“你聽話纔怪!鴻僉注意看着他,這小子我最不放心。”
李強將小海妖揣在懷裡,悄然向前潛行而去,他沒有打算直接插進隊伍裡,而是伏在隊伍的前方。漸漸地,腳步聲越來越響,李強透過草叢縫隙,仔細估算着距離,大約還有五十來米的距離,李強悄然鑽入泥土裡,用地行術潛到隊伍下方。
納善緊張得滿手是汗,他死死掐着帕本的胳膊,眼睛瞪得溜圓。帕本被他掐得直冒冷汗,小聲提醒道:“兄弟,疼死我了,疼死我了!”納善緊張得根本就沒有聽見,仍然死命抓着,帕本好不容易掙脫出來,氣得他真想給納善一拳,鴻僉突然說道:“好,師叔混進去了!”
李強悄然從地下冒到隊伍裡,果然誰也沒有驚動。他學着隊伍裡的人,僵硬着身體,邁着機械的步伐向前行進。他頭不動,眼神卻四處查看,他突然發現自己有一個明顯的破綻,頭頂上缺乏一團霧氣,幸好靈鬼師在隊伍的兩頭,暫時沒有察覺。
不一會兒,隊伍走到湖邊停下,李強知道自己的破綻,他不慌不忙潛入地下,暗暗放出一絲神識查看。只見這些人個個呆立不動,一個靈鬼師手裡拿着一面白色的小旗,連晃幾下,每次晃動都有一絲白光射入旗門陣,盤旋在湖面的黑色濃霧隨着白光的射入,緩緩裂出一條甬道來。李強從地下悄然滑進湖裡,這才發現水下有一條木製的路,離水面只有半尺的距離。
那羣人在靈鬼師的指揮下,排成單人縱隊,踩着水下的木製的小路,向湖心走去。
鴻僉三人緊張地看着湖邊,納善小聲問道:“你們誰看見老大進去啦?奇怪,我剛纔還看見老大在隊伍裡,一眨眼功夫就找不到他了。”帕本揉揉眼睛,疑惑道:“哎?我怎麼覺得師尊不在隊伍裡……我一直盯着師尊的,突然就看不到了。”鴻僉修真功力比他們要高多了,他說道:“師叔好像鑽到地下去了。”
納善壓低聲音:“老哥啊,別逗了,老大鑽進地下……怎麼可能?開玩笑!”鴻僉淡淡地說道:“你小子知道個屁,這是地行術……你懂嗎?不懂別亂講話。”納善差點沒被他的話噎死,嘀咕道:“什麼地行術?別欺負我老納不懂。”他除了怕趙豪和李強外,對鴻僉他可不怕。
鴻僉懶得和他爭辯,說道:“過一會兒動起手來,你們兩個別亂動,就在這裡等着,明白嗎?”納善笑道:“別婆婆媽媽的,知道啦。”他心裡根本就不以爲然,不動是不可能的,到時候,鴻僉他哪有空管自己。
帕本說道:“他們都進去了。”湖邊已經空空蕩蕩,人影俱無。納善說道:“我們怎麼辦?在這裡傻等嗎?”鴻僉點頭道:“必須等,這時候可不能自亂陣腳。”納善翻身,仰面朝天躺着,他使勁伸個懶腰,笑道:“我要睡覺啦,有事叫我,嘿嘿,放鬆一下……哎!你們看!”
納善手指着天空,鴻僉和帕本擡頭看去,只見天空中無數的劍芒閃爍。鴻僉失聲叫道:“這麼多修真者!”他突然發現了熟人,縱身飛上天空,叫道:“卡本神使!”納善和帕本也站起身來,向着空中揮手。
卡本神使先是驚訝地看着鴻僉,突然他反應過來,大喜道:“老大是和你們在一起的,他在哪裡?”鴻僉剛要說話,就聽邊上有人怪叫:“哇呀,小瘋子在哪兒?”正是天籟城的瘋子耿風。鴻僉說道:“師叔混到裡面去了,你們怎麼過來的?”卡本神使沒在意他說什麼,說道:“來不及說這個了,等破掉這個煉魂大陣,然後再敘。”
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各站了一組修真者,每組都有四人。鴻僉一把拉住耿風道:“納善和帕本在下面,我們下去把他們帶上來,別給誤傷了。”耿風嚇了一跳,跟着鴻僉急速落到地面,分別操起兩人,又衝到空中。
納善一見卡本神使就笑道:“嘿嘿,卡本大人,你厲害啊……”卡本被他說得一頭霧水,問道:“什麼厲害?”納善笑道:“你會算命吧,恰好這時候趕來,嘿嘿,他們是什麼人?”卡本知道這傢伙講話向來不經過大腦,也不跟他計較,笑道:“他們是天戟峰的修真者,還有從別的地方趕來的滅魔高手。”
有人喝道:“大家封鎖住四方,馬上要破陣啦。”耿風將帕本扔給了卡本神使,說道:“你扶着他,我可要下去打的。”帕本心裡苦笑,在這羣人裡,自己和納善幾乎成了累贅。卡本神使揚手飛出一隻藍色光罩,鴻僉在冤魂海時就被這玩意兒救過,知道是一件好法寶,他將納善推進光罩裡,納善拍拍帕本的肩膀,說道:“老帕,咱倆像不像被關進籠子裡的小海妖?呵呵,不過,好像很安全哦。”
耿風興奮得兩眼冒光,身周的飛劍忽聚忽散。鴻僉忍不住問道:“神使大人,下面煉魂陣是誰設的?”卡本神使盯着湖面翻滾的黑霧,說道:“是老祖的分神魔杖,我們已經破了很多個這樣的煉魂陣了,這個是最大的一個。”鴻僉又道:“誰是老祖?”
四面八方陡然亮了起來,卡本神使說道:“開始了,大家準備好飛劍!”
首先,從東邊的小組飛出一道淡青色的光芒,飛越大湖落在西面,西邊的小組也飛出一道光芒,卻是淡淡的綠色,南邊小組飛出的是一道淡金色光,北邊小組飛出的是一道淡紅色光,四道光芒交錯重疊,整個天空被映照得五彩斑斕,猶如節日的彩燈大放光明。納善怪叫一聲:“哇,真他孃的好看!”
“鎮塔天雷準備!”
“鎮塔天雷準備!”
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四個小組幾乎同時喝叫。
卡本神使大喝道:“大家小心!”納善好奇地晃着光頭,他簡直不知道朝哪邊看纔好,這些都是他從來沒有見識過的玩意兒,他覺得實在有意思。
湖面上的煉魂大陣忽然發生變化,飛出了無數道黑絲,這些黑絲猶如活物一般,快速地交錯織網,眨眼間,一張黑沉沉的巨型大網將湖面完全籠罩,緊接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暗青色火焰飛出,發出“哧哧啦啦”的聲音。有人叫道:“大家小心!這是攝魂螢火焰!”這些暗青色的火焰從巨網中飛出不遠,陡然化作無數只青色的小蟲,身後還拖着長長的陰火,急速衝擊上來。
湖面上空突然發出耀眼的閃光,連續閃動數次,顯出四隻圓環的影子,顏色各有不同,分別爲青、綠、金、紅四色,閃爍着無數的電石火花,圓環的虛影急速擴大開來。
東邊的小組首先喝道:“聚髓之震!天——雷——動!”
一道青色之光猶如一條盤旋的青龍,旋轉着撲向下面,劇烈的震顫響起,空氣彷彿都要燃燒起來,“咔啦啦”的撕裂聲驚心動魄,那些青色的小蟲只要觸到青光,立即蹤影皆無。
“轟!”
狂暴的氣息四處衝擊,湖邊的野草泥土都被掀了起來,那張巨型黑網擋不住如此恐怖的力量,頓時被撕開一大塊空洞,滿天飛舞的是碎草黑霧爛泥,魂魄碎裂時發出的怪叫聲更是驚心動魄。鎮塔天雷不愧是天戟峰的絕世法寶,僅此一擊就有如此大的威力。
緊接着西邊的小組喝道:“聚幕之震!天——雷——動!”納善怪叫道:“這玩意太厲害啦,他孃的,過癮!過癮啊!哈哈!”南邊的小組也喝道:“聚金之震!天——雷——動!”北面的小組喝道:“聚豁之震!天——雷——動!”
納善和帕本即使是被保護在法寶裡,也被震盪得頭暈眼花,兩腿發軟。帕本突然說道:“可惜,還差一把勁。”卡本神使笑道:“最厲害的一招還沒有使出來,你們最好捂住耳朵,呵呵,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奇景。”
湖面上的黑色濃霧已經變得稀薄,隱約可以看見湖中心有一個小島,但是那團黑霧在無數小旗的轉動下,漸漸地又濃烈起來。
東、南、西、北四個小組同時喝道:“
東、南、西、北四個小組同時喝道:“震塔之星,四環相扣!殛天之雷!天——雷——動!”四道光芒射在懸空的虛環上。所有在空中的修真者都同時向高空飛去,只留下發雷的四個小組。納善和帕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倆也感覺到這個什麼殛天之雷的威力肯定非同小可。納善突然想起了什麼,大叫道:“快停下!快停下!老大在下面!”卡本神使臉色大變,他知道這道殛天之雷是不可能停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