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歸來三日,陳勝似乎並沒有太多的精力放在打擊報復之上。歸來之後的陳勝,第一時間便是處理了政務上滯留的棘手之事。首要之事便是緝拿了不少聚衆鬧事的暴民首領,當日鬥毆殺人者,殺的殺,流的流,按照秦法重重處置了近兩百人,還有近千人罰爲苦役,負責修葺東冶城外的閩江河防。
這些鄉里多有不服者,但陳勝只一招便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因爲這鬥毆鄉里是騶和騶無諸的封地,兩位君王因爲教管不嚴,陳勝首先便根據秦法剝奪了兩人的封地和限制了自由,還奏請了皇帝,懇請剝奪兩人的君位。
陳勝釜底抽薪,讓騶搖和騶無諸大爲驚慌。本來此事與他兩並無干係,如果硬要扯上點什麼,也無非是想給陳勝添點亂子,想從中獲取一點小利。哪知道李申圖謀乃大,卻行事如此魯莽不堪,連累兩人背黑鍋。
失去食邑對於兩人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的損失。但是這君位就不一樣了。一旦失去君位,那麼政治身份便喪失,與常人無異。優渥待遇便不復存在尚是一說,死生更無人問津,陳勝想什麼時候弄死他們倆,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所以爲了保住自己的君位,兩人更是絞盡腦汁,不惜親自前來郡守府道歉賠禮,還非常不仗義地有所暗指地指出自己爲人所利用,纔會出現食邑之中有暴民作亂之事。最後,爲了補償閩中因爲此事所有之破壞,兩人還湊出了五萬金,無私贊助了正準備修整的閩江堤壩。
五萬金陳勝命贏霍收下,他本來就缺治理錢糧,如今打瞌睡有人送枕頭過來,焉有不接受的道理。再說砍掉了兩人的爪牙也就足夠,皇帝也不可能會因爲他的一封奏摺而削去騶搖和騶無諸的君位,不管是爲了閩中郡的穩定還是爲了制衡他陳勝本人,這兩人都還有有着常人難以比擬的價值。見兩人坦然認錯,陳勝也不好計較--至少眼下不能計較。
至於李申,陳勝有心敲打。可是李申也不是省油的燈。刺殺他的殺手除了阿秀之外,其餘人已經盡數被格殺乾淨。沒有證據李申指使此事。雖然騶無諸和騶搖都暗示李申蠱惑他們製造事端,但兩人的言論也沒有直接的證據,法不誅心,陳勝也不可能依據此事而對李申做出點什麼事情來。
不過陳勝不能,不代表其他人不能。
韓東清以郡監的職權,扣下了李申的兵權。雖然只是短暫的扣留,但是隨着陳勝的歸來,兵權歸還李申的時間更顯遙遙無期。李申安插進軍隊的心腹和收買的官員,都被韓東清尋了個由頭彈劾,級別低一些的彈劾上遞贏霍審批,再由陳勝審覈便算終審,清理出官僚隊伍,部分還處於刑罰,發配到正準備開採的銀礦去。
眼看着陳勝、贏霍和韓東清擰成一股繩子。李申盛怒之餘,又諸多不解。爲何出身草根的陳勝竟然能夠得到贏霍和韓東清的支持。
韓東清也就罷了,這老不死的就像條沒拴繩的瘋狗,見誰咬誰,可贏霍不一樣。贏霍出身高貴,本來便是宗正府的少卿,專門和皇族宗親外戚打交道的傲氣主兒,怎麼看得上陳勝這草根出身的賤民?不就是有個老師是尉繚麼?比起自己父親李斯,尉繚又算得上什麼東西?論資歷,父親在皇帝身邊比比尉繚不知道多了多少年,;論功勞,爲了吞併六國,父親出謀劃策,爲帝國和皇帝付出多少心血;論家世,自他父兄始,父親是皇帝的心腹重臣,他三兄弟都是皇帝此賜婚的駙馬,而兩個大哥都是鎮守一方的郡守,他也是帝國的明日之星,爲何贏霍和韓東清偏偏不支持他,反而去支持這個什麼都算不上的陳勝?
心高氣傲的李申,自小就沒有受過挫折,哪知道兩人心中的打算。他的算計並沒有錯。唯一算錯的是,兩人的行爲並不是按照陳勝和他的家世對比,而是根源於皇帝的決定。
從皇帝把陳勝立爲閩中郡郡守的那一刻開始,朝廷裡的聰明人便已經明白皇帝深意。從韓東清到贏霍,領悟皇帝意圖之後,都不會生出和陳勝做對的念頭。一來陳勝還沒有強大到足夠影響到他們的利益,二來是陳勝是尉繚大師的學生,尉繚大師並沒有在朝中拉幫結派,所以也素無政敵之說,自然不會有人平白無故給陳勝小鞋穿。免得得罪尉繚大師同時還讓皇帝不高興。而且現階段的陳勝,還是各方極力拉攏的對象,哪會像李申這麼肆無忌憚地得罪了。
李申坐立不安的幾天裡,得到了一個讓他更加沮喪的消息。和他聯繫的殺手組織派人與他接頭,退還了所有定金,並且告訴李申,今後關於針對陳勝的活,一概不接。聽聞這個消息,李申更是勃然大怒,大罵這殺手組織不講信譽。他心裡還妄想,這殺手組織在失敗之後繼續會組織有生力量,把陳勝給解決了。
好不容易處理了暴民作亂的事情,陳勝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卻收到了朝廷的一封詔書。詔書裡說是修整馳道,要求各郡縣招募工匠人才,提供勞力等等。同時又在詔書裡說,最好還得提供合理的建造馳道方法,以便節省物料人工等等。
拿到這詔書,陳勝不敢怠慢。從內心底處想來,陳勝並不願意皇帝在這時候修建這個工程。畢竟南方還在打戰,六國纔剛剛平息,需要時間來消化,而驪山的陵寢也晝夜不息地修建,北地的胡人蠢蠢欲動,邊關吃緊,此時大興土木,實爲不智。
但是陳勝也清楚,馳道不修也不行。正是因爲六國剛剛平息,朝廷掌控力度尚未強健,北地胡患益重,才迫切修建能夠銜接各地的馳道,方便朝廷調動大軍,隨時鎮壓可能出現的暴動和侵擾。不修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