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子內,浩浩茫茫,至虛至靜,除卻黑甲蟲外,再無其他生靈,寂寥至極。
一灘黃澄澄的丹液盤繞在黑甲蟲的身周,散發出一陣清香,芬芳馥郁,蘊含着無盡生機。
這些丹液乃是之前煉化金毛熊金丹後剩下的,黑甲蟲將金毛熊的精血與魂靈交給了吳毅,但是最爲精純的,蘊含着金毛熊成道之密的金丹卻是保留了下來。
不過對吳毅而言,也用不上此物,他自有大道,何必循着金毛熊的大道而行,本末倒置。
丹液在黑甲蟲的操控下,緩緩透過身子周圍的火焰包圍圈,散在了一片虛空。
金毛熊金丹中蘊含的無盡生機化入珠子之中,好像一滴水落入了大海之中,連一個浪花都沒有激起,珠子的原身是焚皇的內洞天,想要再現當年景象的確不是金毛熊一枚金丹可以做到的。
但是還沒有結束,金毛熊修煉而得的道韻也在此時分離,化入了這片天地,或者說被珠子吞噬。
這個過程中依稀可以看見金毛熊修煉的經歷,包括金毛熊悟道,以及之後與敵人戰鬥時的場景,一絲一毫,無一殘缺,若是被外界修士看見,也不知驚駭成什麼模樣。
但珠子本來就是一方洞天,大道完善,剝奪一金丹修士的道韻,就好像一位洞天修士對付金丹修士,幾無困難,更多時候洞天修士還不屑於行此事呢。
道韻的融入,終於讓此地出現了一絲異變,發出了絲絲縷縷的顫鳴,好像共振一樣,聲音越來越響,終於觸發了質變,珠子也就是焚皇內洞天原本的模樣浮現而出。
青山綠水,巨木連雲,雲捲雲舒,赫然一派仙家景象,只是此地的生靈都是各種各樣的蟲子,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蟲巢星羅棋佈,不過知道焚皇的真身後,也就不足爲奇了。
至於黑甲蟲原本所在之地,原來是在九天之上,俯視萬億蟲類,大有神霄天帝的姿態,這裡也是焚皇清修之地。
火焰包圍圈消失不見,代之而起的是一方巍峨寶殿,銅柱玉階,雕樑畫棟,丹霄日月,祥光凝霞,大方光明,極盡雍容華貴。
寶殿之內,卻是矗立着十根巨大的柱子,望之初似纖塵,再看則是猶如參天巨柱,這十根柱子早已超脫長短的限制了,盡是大道演化,也不知是哪一種寶材煉製而成。
十根柱子上鐫刻着諸多的妖物,也包括人族,但是不多,以妖物爲主,甚至諸如龍鳳麒麟這樣的神獸在其上也見得到身影。
這些石雕氣勢大不相同,但最弱的石雕所表現出的氣勢都有金丹修爲,越是往上,石雕的氣勢就越強。
這些石雕可不僅僅是焚皇征伐一生的戰功,更是他的修煉之法。
前面提到,焚皇本源孱弱,不過是火山口附近一普通的蟲子,落入岩漿之中僥倖不死,而且得到火蓮,感悟出焚之大道道韻,踏入修道之門。
焚皇之所以有資格被稱爲焚皇,還是因爲他得到了巫族真經《混元還源大道經》,一舉將其身體磨鍊地不遜色於上古大巫。
只是焚皇一介蟲豸出身,缺少資源積累,而修煉真經需要的資源堪比無底洞,無數的火屬靈材以焚皇一己之力實在難以湊齊,不過焚皇天縱之材,硬生生在荊棘之地走出來了一條路,五行並行,淬鍊真火。
的確,焚皇湊不齊火屬靈材,但湊齊修煉所需的五行靈材卻是不難,從原先的單修火屬變爲兼修五行。
不過焚皇並不是因此放棄焚之大道,兼修五行而實力大增後,之後淬鍊出五行真火,也就是木中火,水中火,土中火,金中火以及火中火。
最後五行真火合一,成無上真火,而這道無上真火,就是黑甲蟲的原身,也是黑甲蟲誕生意識的那一刻吳毅所看見的那模樣。
十根柱子,最外圍的五根柱子是焚皇用以修煉五行的,中心五根柱子則是用來淬鍊五行真火的。
此時有九根柱子都是灰暗無光的,只有一根柱子有着一點淡淡的光芒,一副新的石雕緩緩出現在柱子上,若是吳毅在此,一定能夠發現,這就是金毛熊的模樣。
金毛熊的道韻屬於土屬,此時也是被土屬柱子吞噬,將金毛熊道韻吞噬罷,這根柱子發出輕輕的嗡鳴之聲,震顫了一會兒,就好像吃飽了打嗝一樣。
隨着嗡鳴之聲結束,金毛熊的道韻徹徹底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這漫天異象也緩緩消失,就好像迴光返照一樣,來的快,去的也快。
黑甲蟲眸底閃過一絲不捨,但很快斂去,作爲焚皇道法的集大成,黑甲蟲若是成長開來,超過焚皇不是問題。
但也不是所有的異象全部消失,比如十根柱子就保留了下來,不過原本的火焰包圍圈卻真的消失不見,或者說不是消失不見,而是進入了中心的五根柱子,點亮了這五根柱子。
黑甲蟲此時也只能夠在這五根柱子內部活動,但是這個活動範圍比起原先大了何止數倍,不必像之前一樣拘束着身子。
一枚金毛熊金丹就解決了煩擾黑甲蟲多時的苦惱,不必擔心被天地之力發現而降下天罰,這個結果,或許在黑甲蟲讓吳毅招引金毛熊進入珠子內的時候就預料到了吧。
珠子內部發生如此大的變化,吳毅不會感應不到,只是此時韓震設宴,款待雲真子與吳毅等人,宴席之間,吳毅也不好細細去看,不過是知道一個大概。
不過即便是隻知道一個大概,吳毅也心神震盪不已,沒有想到珠子竟然發生如此大的變化,一旁的李固捅了他好幾次才反應過來。
作爲主人的韓震以爲吳毅是因爲奪舍一事而心神損耗過多,有些恍惚,便送了吳毅許多溫養心神的藥草。
而云真子也不落後,送了吳毅一隻玉圭,吳毅粗粗煉化後知道這隻玉圭喚作定元玉圭,竟然是一件靈器,雖然靈識不深,目下不過是定住對方的法器,但成長性較高,日後成爲玄器也有可能,算是一件不錯的保命之物。
當然,韓震與雲真子如此大方,也不是因爲之前沒有救下吳毅,險些讓金毛熊奪舍一事而對吳毅感到愧疚,而是李固似不經意間提到吳毅的師尊是智天玄。
韓震並不知道智天玄是何許人也,但是看見雲真子聽到智天玄的名字後語氣神態變化許多,心中也猜出來了吳毅的師尊很有可能是金丹之上的大修士,行此討好之舉也就在常理之中了。
不僅如此,韓震心中殘存的一絲對吳毅爲何能夠不被金毛熊奪舍的好奇也散去,有元嬰真人做師尊,哪裡是這般好奪舍的,不知道吳毅知道韓震的這個心思後會不會哭笑不得,他這次遇險,智天玄送的小冊子可沒有出來幫他啊,連半點異動都沒有。
一場宴席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爲吳毅時時恍惚的緣故,不過是一個時辰就結束了,“賢弟此番大戰出力甚多,就早些下去休息吧。”韓震溫和道。
吳毅聞聽到賢弟二字,這可是把吳毅和他放在一個位置上了,但是吳毅也沒有反駁什麼,也沒有受寵若驚,無奈稱謝退下了,不禁感慨,這就是依附一個大勢力的好處,連修爲的巨大差異都能夠抹去。
但他很清楚,韓震之所以這麼給他面子,背後還是智天玄的威勢,和他自己可沒有多少關係,心中一片清明,沒有半點得意忘形。
在前往霜雲軒的路上,吳毅踏立船頭,口中誦唸口訣,李固等人不知道吳毅在做什麼,便沒有打擾他。
過了一刻時間,遠處幾道激流極速前進,在水面激起雪白浪花,是吳毅之前沒有收回的真精,此時回返,若是丟了,吳毅可就虧大發了。
“恭喜道長寶物迴歸。”後方的魚姬盈盈一拜,軟糯的聲音如舊。
吳毅淡淡地點了點頭,話說這魚姬如今又換了一身形容,頭梳墮馬髻,身披鏤花細紋裙,細碎的流蘇垂地,淡雅雍容的姿態,沒有半點妖氣。
魚姬侍立於宴席之中,也漸漸了明白吳毅的身份,一雙清亮的眸子看着吳毅滿是異彩,盈盈一拜,胸間一抹細膩含而未露,滿是魅惑之意。
魚姬的意思哪怕是一旁的李固都看出來了,傳音給吳毅道:師弟,豔福在前,你就從了吧。
言語之中,滿是嬉笑之意。吳毅也不回他,一雙清明的眸子只是欣賞眼前的麗人,卻無多少**。
魚姬感應到吳毅的眸子,心中小鹿亂撞,臉上紅霞升起,只是等了許久,卻不見吳毅下一步動作。
擡頭一看,吳毅已經移目看向了遠處的風景。
原來,我連遠處的風景都不如嗎?是了,他地位崇高,平日身邊一定是不缺女子的,又哪裡會看得上我一個妖女。魚姬好像受了巨大打擊,心情低落許多,雙目含淚,雖是盡力掩飾,仍是看的出來。
到了霜雲軒,魚姬掩袖離去,走的匆忙慌亂,李固看了吳毅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一副你無可救藥的模樣。
“師兄若是有意,何不相邀?”
“落花有意,奈何流水無情啊。”
李固這話,吳毅是不信的,若李固真的透露出這個意思,魚姬不過是煉氣修爲,還會拒絕不成,但也不欲和他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下去。
他現在最想做的,也是最應該做的是去查看珠子內的情況,而且需要黑甲蟲給一個說法。
珠子異變發生時,吳毅竟然感覺自己的靜之大道道韻在動搖,吳毅必須問一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