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魂堂在江北翻天覆地的時候,劉漢東正在家裡陪母親吃飯聊天,他媽嘮叨說你大伯母放高利貸虧了十萬塊錢,現在漢南結婚也結不成了,都是貪心惹的禍啊。
“是哪家公司?”劉漢東隨口問道。
“聽說還是比較有名氣的大公司哩,漢威投資什麼的。”
“那完了,這錢徹底要不回來了。”劉漢東略有些幸災樂禍,大伯那家人向來不厚道,二十年前沒少欺負自家孤兒寡母,讓他們長點記性也好。
忽然手機響了,是馬凌打來的電話,聲音很惶恐:“你又惹禍了,聽我爸說,機場分局立案調查你了,盜竊罪,數額特別巨大!你小心點,警察分分鐘會去抓你。”
“知道了,不用擔心,我有辦法。”劉漢東掛了電話,繼續談笑風生,順便提到自己就要和馬凌結婚了,母親和賀叔都很驚喜。
“你爺爺都快一百歲了, 要是百歲壽辰的時候能抱上重孫子就太好了,按說他這個年歲,五世同堂都是應該的。”母親絮絮叨叨說着,劉漢東陪着她憧憬美好未來,正商議將來生了孩子是奶奶帶還是姥姥帶的時候,電話又來了,這回是馬超打的。
馬超說廠子讓人砸了,二哥的店也遭殃了,是近江段二炮乾的,現在道上朋友都到位了,你也過來吧。
此事是劉漢東引起的,他當仁不讓,立刻驅車前往華清娛樂總彙,外面掛着暫停營業的牌子,大廳裡已經坐滿了各路好漢,都是自發前來請戰的。
可是卓力卻跟沒事人一樣,讓大堂經理招呼弟兄們洗澡唱歌喝酒,費用都算他的。
“先別急,我有數。”卓二哥氣定神閒,絲毫不怒。
大家心裡就有數了,過段日子肯定要腥風血雨了,當年高土坡四大天王的名頭可是硬生生打出來的,四個人就踏平金碧輝煌,那是何等的豪邁,如今小字輩們想要出頭,也得拿出點本事來,段二炮就是最好的投名狀。
劉漢東在人羣中發現了王星,事實上王星在當警察之前就和這些朋友混在一起,算是江北道上老面孔了,他告訴劉漢東,黃家訓的家屬在他們本地警察的陪同下已經將人接走了,還留了兩萬塊錢算是酬謝,回頭分你一萬。
“卓老闆什麼意思?是不是過幾天要組隊去近江啊?”劉漢東問。
王星神秘的一笑:“過幾天你自然就知道了。”
劉漢東說:“對了,機場分局立案了,賓利的事兒。”
王星表情嚴肅起來:“媽的,沒完沒了,背後肯定有人在搞事,想全盤接收龍開江的財產。”
兩人正要聊下去,大堂經理過來招呼入席了,卓二哥擺宴,來的都是客,吃好喝玩玩好,但報仇的事兒隻字不提。
……
段二炮在平川休整了兩天,喝足玩夠纔回到近江,養狗場已經修理好了,打發弟兄們回老巢呆着,段二炮開着Q7,帶着四名血衛來到淮江岸邊的碼頭,登上一艘遊艇。
遊艇工作人員很客氣而堅決的阻攔了四名血衛,血衛們當即翻臉,說無論何時何地,必須和二哥形影不離。
段二炮滿意的點點頭,部下忠勇可嘉,“這次就算了,大老闆的地方還能出什麼事兒,你們幾個在附近找個網吧坐着等我吧。”
遊艇載着段二炮來到江心島上,綠樹掩映中的私人會所白牆黑瓦,很有江南水鄉的古鎮風采,不過段二炮欣賞不了這個,他大搖大擺走進水榭,酒桌上已經坐了好幾個人,就等他了。
“不好意思,來晚了,自罰三杯。”段二炮將手包往桌上一丟,沉甸甸的真皮阿瑪尼小包將桌子砸的一顫,想必裡面放着鐵傢伙。
酒桌上擺的是茅臺,段二炮端起分酒器咣咣咣就幹了,然後拿起酒瓶又倒滿,又幹,再倒滿,再幹,三盅下去,大半瓶酒都進他肚裡了。
大家就都傻眼了,見過能喝的,沒見過這麼能喝的,還沒開場就整這麼多,讓別人還怎麼開展?
詹子羽拍起了巴掌:“豪爽,霸氣,二炮哥風采不減當年,我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近江市知名企業家,人大代表,李隨風李老闆。”
段二炮不卑不亢道:“李老闆好。”
詹子羽繼續介紹:“這位是吳興發,吳老闆。”
段二炮依舊很客氣的打招呼,一圈人介紹下來,開始喝酒,段二炮每杯必幹,盡顯英雄本色,大家都誇讚說,近五年沒見過這麼霸氣的漢子了。
“這麼說五年前有人能趕上我?”段二炮似乎很不服氣,“我倒想會會他。”
吳興發笑笑:“是有個人和你差不多,後來判了死刑,前年執行了。”
段二炮臉上就有些不悅,這話聽着就晦氣。
不過吳興發接下來的話又讓他轉怒爲喜。
“那小子不懂事,一味的好勇鬥狠,和二炮哥沒有可比性,如今二炮哥可是黑白兩道通吃,絕對的近江第一猛人,聽說前幾天把江北掃蕩一圈,全鎮了。”
段二炮大大咧咧道:“都是瞎玩。”
大家又是一陣吹捧,接着才談起正事,詹子羽說:“我看龍開江是不行了,他留下的可不是爛攤子,而是一座金山,咱們得想辦法把這座金山開採出來……”
段二炮不愛動腦子,這些事情和他關係不大,聽着聽着就打起了哈欠。
忽然詹子羽的一句話讓他打起了精神。
“……近江的土石方市場也必須規範起來,我覺得這一塊交給二炮做比較合適,全面壟斷起來,一年下來幾千萬不成問題,二炮你覺得呢?”
“必須的!幹!”段二炮沒多餘的話,端起分酒器又是一口乾。
“我這個兄弟,就是豪爽!絕對的性情中人,講義氣,下手夠狠,我們一塊上中學的時候,都是練體育的,我是短跑,他是舉重,經常一塊兒玩,喝酒泡妞打羣架,有一次和體校的混混幹架,二炮幫我擋了一刀,這個情,我記一輩子!”
詹子羽說完,也端起分酒器滋溜幹了。
段二炮想起往事,也動了感情回憶起來,“後來我揣一把刮刀過去,直接把那貨捅了十八刀,都不是要害,送醫院沒法縫合傷口,活活淌血淌死的。”
“痛快,喝一個,喝一個。”李隨風哈哈大笑,舉杯提議,衆人都幹了,也終於明白爲什麼詹子羽要罩着這個膽大妄爲的傢伙,原來還是舊交,按說殺人該槍斃的,這個段二炮只蹲了十年就出來,想必也有詹家操作的功勞。
又喝了一圈,詹子羽說:“二炮,聽說你又砍人手了?”
段二炮喝大了,瞪着通紅的眼睛說:“砍手怎麼了,該砍,就是給他們一點小小的教訓!要依着我的脾氣,得砍脖子。”
詹子羽說:“沒事,你繼續砍,我這邊壓得住,實在不行你就交個人出來頂着,給個十萬八萬的,進去幾年等於鍍金,出來就能上位,小弟們都搶着去的。”
李隨風笑着說:“二炮兄弟很有意思啊,乾脆成立個砍手黨算了。”
段二炮說:“太俗,我們叫血魂堂,以後見到穿黑T恤,胸口印血手印的,就是我的兄弟。”
大家都讚美這個名號霸氣上檔次,段二炮頗爲自豪的笑了。
忽然李隨風想起一件事,問詹子羽:“老弟,那個劉漢東怎麼處理的,這小子打死我的兩頭獒王,還領着緝毒大隊抄我的場子,這筆帳我可一直給他記着哩。”
詹子羽說:“這小子絕對不一般,去年和世峰對着幹的事兒你們都知道的,上上個月這逼在平川,半夜摸到市長家裡把人家兒子打了個半死,最後一點事沒有,絕對有手段,有能力,想辦他真不容易。”
段二炮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雖然他很有同感,這個劉漢東絕對是個人物,一個人放倒自己五個弟兄,但這種時候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他一拍桌子說:“交給我了,七天之內,我砍他兩隻手。”
詹子羽笑着說:“二炮,這回就不麻煩你了,警方已經立案辦他了,等進了看守所,咱們再操作。”
又是兩瓶茅臺下肚,李隨風讓服務員上了一箱紅酒,詹子羽開玩笑說:“不是你店裡賣的假酒吧?”
李隨風笑道:“假酒也是真的,沒繳關稅的走私酒而已。”
大家接着喝,喝的天昏地暗,差不多該散場的時候,吳興發隨口問要不要吃點飯,段二炮說給我來一份麪條吧。詹子羽補充說要大份的。
吳興發讓廚房下了一盆麪條,大家眼睜睜看着段二炮狼吞虎嚥把麪條吃了,暗暗感慨這貨絕對是猛人,放在古代那就是李逵式的萬人敵。
詹子羽還有公務,先行離去,段二炮沒啥事,坦然接受李隨風的安排,叫了兩個小姐陪他雙飛。
李隨風和吳興發坐在亭子裡,吹着江風抽着煙,商量事情,他倆喝的雖然多,但腦筋一點不糊塗。
“興發,你說詹子羽的提議怎麼樣?生態城那塊地交給咱們操作,我總覺得有些風險。”
“大哥,富貴險中求,我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龍開江倒了,能吃飽一羣人,咱做事有分寸就好,大頭是詹老闆和幕後大老闆的,咱喝點湯就好。”
李隨風點點頭,其實他已經決定,只是徵求一下老夥計的意見而已,接着扯到兒子的事情:“興發,你上回說的辦法真有用,李抗從戒毒所出來之後,就讓他玩網遊,結果天天不出門,再也不碰那些粉啊冰啊的了。”
吳興發哈哈大笑:“我就說嘛,遊戲比毒品還上癮,還不傷身。”
“還省錢哩,買個裝備也不過十幾萬,再過幾天讓他和葉婉兒結婚,收收心,該乾點正事了。”李隨風眯起眼睛,愜意的很,再過幾個月,他就能抱孫子了。
“對了,大哥覺得段二炮這個人怎麼樣?”吳興發突然問道。
李隨風笑笑:“他就是一個快死的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