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漢按下了這部日本產JVC攝像機的停止鍵,然後倒退,重播,幸運的攝像機在爆炸和激烈的戰鬥中竟然沒有任何損壞,忠實的記錄了發生的一切,雖然鏡頭角度有些奇怪,低的好像攝影師趴在了地上。
先是恐怖分子們緊急集合,等待圍觀斬首,然後是導彈來襲,落在密集人羣中,造成了極其嚴重的傷亡,接下來的事情就匪夷所思了,居然有人發動了地面進攻,而且不是想象中的美軍特種部隊或者阿富汗安全部隊,而是地道的中國人。
“你是誰?”
“老子是中炎黃的人!”
錄影中有人用中文對話,一個是頭號目標艾山.阿布杜哈力克,另一個是普什圖人打扮的漢子,說的一口標準普通話,可是據羅漢所知,這次行動是絕密的,沒有任何兄弟部隊參與。
難道是蘭州軍區自己組織的越境打擊?絕無可能!亦或是國安部特勤組在行動?現場沒有發現艾山的屍體,或許被中炎黃的人俘虜了,羅漢沒有多想,這也不是該他考慮的問題,他命令部下搜索戰場,十分鐘後撤離。
加密信息發送到了烏魯木齊郊外的特戰指揮中心,葉唐少將看了翻譯密文後也是相當納悶,哪兒跳出來一箇中炎黃的打擊部隊來,中炎黃雖然是特大型國企,也沒牛逼到能擁有特種部隊的層次啊。
他將信息反饋回北京,羅克功上將得知後也是一愣,他是主管特戰的副總長,國家安全委員會成員,沒有任何事情能瞞過他,這個所謂的中炎黃部隊肯定是不存在的。
苦心籌劃了半年之久的行動被人截胡了,雖然東-突恐怖分子被全殲,但這事兒不是自己親手乾的,總覺得心裡不大舒坦。
“命令他們,脫離戰場。”羅克功道。
突擊隊員們快速搜索了戰場,繳獲了大批東-突恐怖分組織的訓練大綱、花名冊之類重要文件,搗毀了生活設施,引爆了藏在洞穴中的彈藥,然後迅速撤離,向瓦罕走廊方向機動。
……
劉漢東可謂滿載而歸,他搞到了一長一短兩把自己夢想中的槍械,上次在香港他偶然使用過GLOCK19手槍,對這種指向性良好的塑膠自動手槍感觀非常之好,後來那支手槍割愛送給了火雷,這回他又在一個敘利亞人身上繳獲了GLOCK18自動手槍,這種槍可以連發射擊,人機工程設計極佳,工藝優秀,通體透着精密的現代感,五四式和它一比,就像是風燭殘年的垂暮老人。
長槍是一支熟悉無比的摺疊託八一槓,劉漢東在部隊的時候就用這種步槍,精度大大優於AK47,而且耐操皮實,和美式M4對抗不落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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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一番血戰,讓劉漢東極爲亢奮,他記不清楚自己親手殺了幾個人,這種無法無天殺人放火的恣肆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或許在中炎黃工作是個正確的選擇,劉漢東這樣想,他肩上揹着三支步槍和一具RPG火箭筒,依然健步如飛,胸中充滿豪邁之情,忍不住引吭高歌起來。
“日落西山紅霞飛……”
“嗨,你是怕他們追不上我們,用歌聲指引方向麼?”那個瘦弱的白人說道。
劉漢東立刻住了嘴,雖然東-突營地遭受重創,但誰也不敢保證他們垂死掙扎反咬一口,就憑這幾個人還真一定能幹的過。
三公里外正在撤離的T部隊縱隊,程衛國停下腳步,側耳傾聽,低聲道:“你們聽見了麼?有人在唱《打靶歸來》。”
戰士們都以看白癡的目光看着程衛國。
“別說話,繼續行進。”羅漢呵斥道,不過他也似乎聽到了歌聲。
反方向三公里處,劉漢東問那個白人:“你是哪國人?”
“我是英國人,通訊公司的工程師,我叫約翰.林奇,四個月前在坎大哈被他們綁架。”白人的英語確實帶着一股倫敦腔,外貌也和想象中幹練的特工大相徑庭,他應該確實是個普普通通的倒黴蛋。
一行人繼續前進,隊伍拉的有些鬆散,艾哈邁德喜滋滋的端着繳獲的M4卡賓槍充當尖兵,其他人遠遠跟在後面,這樣即便遭遇伏擊也不會被人一鍋端。
終於來到停放嘎斯66卡車的地方,劉漢東鬆了口氣,將長槍丟進車廂,伸手拉駕駛室車門的時候,忽然愣了一下,敏銳的第六感讓他察覺到致命的危險。
果不其然,車門位置被人巧妙的安放了一枚手榴彈改造的詭雷,只要車門打開就會爆炸。
劉漢東猛然臥倒,拔出GLOCK18自動手槍,拇指一挑進入全自動射擊狀態,朝着遠處一片可以藏匿伏兵的小樹林猛烈射擊,頃刻間打光了彈匣裡的二十發子彈。
單腿跪地在一旁警戒的艾哈邁德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也條件發射似的跟着劉漢東的節奏朝小樹林開火,短點射打得很有章法。
唐建軍也跟着開了火,部隊出身的他用起AK步槍來得心應手,長點射一扣到底,子彈殼啪啪的往外飛。
趁着戰友的火力掩護,劉漢東也抄起了八一槓,繼續開火。
小樹林裡的伏兵被打懵了,等他們打完了一個彈匣纔開始還擊,雙方在夜色中你來我往,樹葉和砂石被打得四濺橫飛。
“聽,槍聲!”遠處的程衛國再次停下腳步,這回大家都聽到了槍聲,甚至可以辨別出AK槍族和美式武器截然不同的槍聲,交火聲密集,估計交戰雙方起碼有三十名以上的武裝人員。
羅漢不是個死板的軍人,他是執行境外滲透特種作戰的一線指揮官,可以隨機應變做出適當的調整。
“A組跟我去偵察一下,其他人待命。”羅漢從容下令,通訊員拿出發射機,開始編碼發送密電向指揮中心報告突發情況。
……
這是一場低水平的交火,雙方都不是訓練有素的精銳正規軍,只顧閉着眼睛潑灑彈雨,先聲奪人,打得熱鬧,傷亡卻並不大。
訓練營地的僱傭兵們終於回過味來,殺了個回馬槍,他們熟悉地形,搶先一步堵截了襲擊者的後路,在卡車上設了詭雷,然後埋伏在幾百米外的樹林裡,等待卡車爆炸後再舉槍齊射,通常這樣打上幾分鐘,對方就會崩潰投降,實際上他們在伊拉克和政府軍打仗的時候就是這樣乾的,而且屢試不爽。
這回出了點岔子,對方警惕性很高,搶先開火,火力還挺猛,壓得僱傭兵們擡不起頭,但是這夥襲擊者的實力業已暴露,不過區區三四個人而已。
劉漢東冒着中彈的危險從車廂裡抓了一挺RPK輕機槍出來,這也是他的戰利品之一,七十五發裝的彈鼓可以保持旺盛而持久的壓制火力,掩護其他人撤退。
不幸的毛驢已經中彈倒地,四個蹄子抽搐着,無辜的大眼睛看着衆人,艾山.阿布杜哈力克比驢子強不到太多,他的臉上捱了兩槍托,牙齒幾乎掉光,滿嘴都是血,雙手被綁,腦袋上還有個大疙瘩,躺在地上喘着粗氣,眼神兇狠,恨不得跳起來咬死屠戮訓練營的兇手。
“GO!”劉漢東大喊道,小團隊的官方語言現在是英語,只有艾哈邁德和白富榮不懂英語,不過他們也不需要懂,跟着別人行動就行。
在劉漢東的彈鼓打光之前,有一段空窗時間,阿卜杜勒老漢示意孫子快跑,唐建軍也換了個彈匣,衝白富榮一甩頭:“老白你先撤,我掩護,哎,把俘虜帶上。”
白富榮急了:“唐總,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管俘虜?”
“服從命令!”唐建軍怒目而視,白富榮立刻萎了,扶起艾山緊跟着艾哈邁德,彎着腰向前跑。
劉漢東打完了子彈,大喊一聲:“reload!”
唐建軍緊跟着舉槍繼續潑灑子彈,劉漢東邊走邊換彈匣,退到十米外的巨石旁,繼續射擊,掩護唐建軍撤離。
這種不計成本的打法很有效果,一行人迅速脫離伏擊圈,向南方逃竄,不過僱傭兵們顯然沒打算這麼輕易放手,他們緊緊黏在後面,如同草原上追趕黃羊的獵人。
就像阿卜杜勒老漢說的那樣,打仗靠的是人多槍多,如果非要再加上一條,就是子彈多,劉漢東突然發現自己的彈藥已經所剩無幾了,其他人也基本上打光了備用彈匣,只剩下最後幾十發子彈。
劉漢東累得氣喘吁吁,總是不斷地峰迴路轉,情緒大起大落,人的精神是會崩潰的,他幾乎要質疑老天爺是不是在玩自己,不過轉念一想,這裡是真主安拉的地盤,人家玩你這個異教徒也沒什麼可抱怨的。
“不走了,老子和他們拼了。”劉漢東明白拖到最後,大家只會一起完蛋,他索性停止前進,找了個掩蔽處,整理着最後的彈藥。
衆人默默將剩下的子彈遞給他,總要有人留下來斷後,既然劉漢東願意做犧牲者,那再好不過了。
“真主保佑你,孩子。”阿卜杜勒老漢將手榴彈遞給劉漢東,轉身就走,忽然一顆子彈從前方打來,正中他的胸口。
艾哈邁德急忙舉槍還擊,漫無目的的亂掃一通,將爺爺拖到死角。
劉漢東心一沉,糟了,被包圍了。
阿卜杜勒嘴角流血,奄奄一息,目光卻變得無比慈祥,他艱難的擡手撫摸着孫子的頭髮,用普什圖語斷斷續續交代着遺言。
艾哈邁德的神情從悲傷變作了驚愕,不過瞬間又被悲傷代替,撲在爺爺身上痛哭。
劉漢東不懂普什圖語,可唐建軍卻懂,他的臉色也和艾哈邁德一樣,驚異不已。
僱傭兵們的身影在遠處若隱若現,但劉漢東已經沒子彈對付他們了,自動步槍打空了,只剩下一個手槍彈匣和兩枚手榴彈了。
唐建軍對逃生已經不抱希望,他坦然對劉漢東道:“小劉,給我一枚手榴彈,我不想再被俘了。”
劉漢東將手榴彈遞給他,拔出手槍對白富榮道:“要不,我送你一程吧。”
白富榮搖頭如撥浪鼓,好死不如賴活着,他寧肯做俘虜也不肯先走一步。
英國佬縮在角落裡,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劉漢東嘆了口氣,奇蹟不會總光顧自己,這回算是栽了,不過臨死前弄了這麼大陣仗,也值了。
奇怪的是,僱傭兵們遲遲沒有發起進攻,似乎憑空消失了一般。
槍聲響起,包圍他們的僱傭兵在朝其他方向猛烈開火。
劉漢東精神一震,他知道幸運女神再一次垂青了自己,援兵來了!
忽然衛星電話震動起來,是鄭佳一打來的電話:“劉漢東,空軍已經鎖定了你的方位,你們不要亂動,當心誤傷。”
緊跟着直升機的轟鳴聲傳來,四架塗着阿富汗空軍標誌的米35武裝直升機呼嘯而來,短翼下的機炮和火箭巢在晨曦下格外猙獰。
山巔,程衛國收回了精心僞裝的M700狙擊步槍,剛纔三分鐘之內他就打死了至少五個恐怖分子,成功的替“中炎黃”友軍解了圍。
耳機中傳來駱駝一如既往的冷酷英語指令聲:“山魈,政府軍到了,撤退。”
“Copy that。”程衛國用口音濃重的中式英語回覆了一句,關上了狙擊步槍的目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