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駿修車行。
夜色下,黑燈瞎火的修車行顯得很是安靜。
公路邊上,就着路燈陰暗的角落,火亮的菸蒂在黑暗中忽閃忽閃的。
一箇中年男子蹲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吸食着香菸,地上,隱隱已經有好幾個菸蒂,男子只是安靜的抽菸,目光死死的盯着前面黑燈瞎火的修車行。
饒是不注意,你不會發現這裡還蹲着個人。
“呼……”
男子深呼吸一口,重重的吐出一個菸圈,把已經燒到盡頭的菸蒂按滅,緊跟着,又是抽出一根。
“噠”
火焰跳動,菸頭燃起。
就着火機的光芒,男子的形象也印呈了出來。
男子不過二十七.八的樣子,但此刻的他卻顯得非常的埋汰,灰頭油麪的,頭髮凌亂,臉上大鬍子拉擦的,眼圈通紅,看上去好幾天沒睡過好覺了。
他渾身上下也不好看,衣服顯得很少髒亂,在袖口上面,隱隱還帶着點滴血漬,整個人就跟流浪漢有的一比。
他唯一不同的是,在他的脖頸處,一根小拇指粗的金項鍊子很是顯眼,點上香菸,男子繼續蹲在原地沒動,一雙顯露睏意的雙目死死的盯着寶駿修車所。
寶駿修車所,在杜琦三人被砍之後,直接被趙革命叫人砸的破敗不堪。
此時,裡面已經空無一人了,幹活的夥計也散了,因爲金鍊的跑路,夥計們沒有工錢,三三兩兩的把修車所裡的家當運走賣錢,算是工錢了。
蹲在角落裡的就是金鍊,事發當天,杜琦一行人跑了,那些砍人的馬仔沒給金鍊任何口訓,也各自散了,金鍊瞅着換亂的現場,自己也跑路了。
剛開始的那天,金鍊身上還有現金,在靠近郊區的位置找了家旅館住着,日子倒也過得去,但是第二天,消息就有點不對了,市裡,好幾個勢力的人都在找他,這裡面就包括佳佳盛世的馬仔。
緊跟着,好像片區派出所的警察也在找他,說是故意傷害等諸多雲雲,這下,金鍊心裡有點害怕了,摸出手機給那天唆使他砍人的男子,但是電話卻不通了。
連着好幾個電話出去,都沒有反應,這下金鍊扛不住了,匆匆的退了房間,摸索着兜裡剩下的最後幾個小票子,四處躲避,因爲警察的參與,他也不敢去取錢。
無奈,他只能跟那些流浪漢混跡在一起,每天沒日沒夜的混日子,這些天,他手機也不敢開機,整個人也是非常低調。
這幾天,簡直就是金鍊的噩夢,吃不穿不暖的,連抽菸,都得撿着別人抽剩下的菸蒂,別提有多埋汰了。
慢慢的,道上的風聲好像漸漸小了起來,這件事好像就這麼過去了,金鍊也在這個晚上,按捺不住內心的折磨,終於冒頭了,所以他出現在了自己的修車所這裡。
但是,修車所已經被人砸的稀亂,裡面的家當也是空蕩蕩的了,換句話來說,他金鍊,因爲砍了杜琦,自己唯一的實體、修車行,被人砸了,倒閉了。
看着眼前的情況,金鍊知道,自己在ZZ市已經混不下去了,自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工作也沒了,日後,他該何去何從?
“呼嗤!呼嗤!”
金鍊喘着粗氣,大口大口的吸食着兩塊五一包,劣質香菸相思鳥,感受着嘴裡的苦澀,金鍊心底裡涌出一股子怨恨。
他恨自己的夥計太沒人性、不夠義氣,自己才消失幾天,他們就把自己的修車行瓜分了,他也恨趙革命,做事太過狠辣,不給自己活路。
最後,他也恨唆使他砍人的男子,砍完人之後,貌似自己已經成爲了棄子。
一番感嘆,香菸也燃燒殆盡,金鍊把該恨的人恨完之後,目光緊張的掃視了周圍一圈,確定沒人之後,他從黑暗中站起,衝着修車所就過去了。
金鍊不敢去找吳勝成,他知道,自己要是出現在表哥的面前,表哥非得打死自己。
所以啊,他覺得,現在自己已經沒啥盼頭了,ZZ市已經不適合自己了,他得去修車行看看還有什麼可以摞賣的東西,能換點錢就換點錢,跑路吧。
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思想,此刻,金鍊的思想是他下意識裡腦海裡最真實的想法,他的這種想法,也顯露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註定成不了大事。
……
“嗡……”
公路上,一聲低沉的響聲響起。
金鍊條件反射般的轉頭看去,遠遠的,就看到一臺奔馳的轎車出現在了金鍊的視線當中。
在車頭上面,一條通體呈銀色的豹子騰飛而起,蓄勢待發。
中古捷豹性能確實不錯,3.0六缸全時四驅,速度那是不用說的,很快,車子跟馬路上的金鍊錯身而過。
“呵呵。”
金鍊看着噴着尾氣的車尾,有些感嘆的笑了笑,跟着跨步往修車所裡面走。
“嗞……”
這時候,前面的捷豹車身猛地一個急剎,車胎在瀝青公路上劇烈摩擦,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車內,趙革命似笑非笑的把握着方向盤,腳下,剎車已經被他完全踩死,緊跟着,他右手開始動作,左手旋轉着方向盤,車子原地一個轉向,退了回去。
這條路上,晚上一般沒有什麼行人,就在剛剛,車子與金鍊錯身而過的時候,趙革命瞅着渾身埋汰的金鍊,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
雖然金鍊現在很埋汰,而且趙革命並沒有見過他本人,但是金鍊脖頸上的那條大金鍊子卻異常的顯眼。而此刻,渾身埋汰卻帶着金鍊子的男人,恰恰又出現在寶駿修車行,事情有這麼巧麼?
趙革命是個心思通透的人,片刻之間,他就覺得這個帶着金鍊子的男人應該有點故事,所以他倒車了。
“咋了,趙哥,怎麼不往前面開了?”
副駕駛座上,吳勝成一臉迷惑的表情瞅着趙革命,雖然語氣充滿詢問,完全一副不理解的樣子,但是他那閃爍的目光已經被趙革命看的個七七八八了。
趙革命咧嘴一笑,玩味的說:“剛剛那個帶着金鍊子的流浪漢挺有意思昂?!”
“唰。”
吳勝成臉色劇變,整個人也是愣在了副駕駛座上,張了張嘴巴,硬是沒說出下一句,顯然,趙革命現在是反悔的意思了。
剛剛外面的流浪漢,吳勝成自然也看到了,而且他也看出來了,這人就是他消失了幾天的表弟。
趙革命把車子退回來,他要幹什麼?結果不言而喻。
“滴滴。”
車子很快就返回到了寶駿修車所前面,瞅着正往裡面走的金鍊,趙革命一個加速,直接從公路上開了下去,車子到得金鍊的邊上,停下。
“嗯?”
金鍊疑惑的側目看向捷豹車,在他映象裡,ZZ市,開捷豹車的非常的少,現在這情況,對方明顯是來找自己的。
誰能認識自己?
金鍊腦袋裡快速的思索了起來,猛地,他整個人反應過來,直接撒腿就跑。
看着跑向公路的金鍊,趙革命咧嘴一笑,伸手按下車窗,腳下動作,車子急速的開始倒車,沒幾秒鐘,車子直接貼着金鍊了。
金鍊轉頭,看着副駕駛坐着的吳勝成,整個人頓時心底一涼,面無血色了。
шшш тт kan ¢〇 “再跑,我就撞你了昂。”
趙革命駕駛着車子,語氣玩味的說了句。
“噗嗤”
金鍊喘着粗氣站在原地,他也不跑了,自己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他已經猜到了誰在開車。
“你就是那個金鍊?!”趙革命開門下車,看着面前渾身埋汰的金鍊,詢問的摸出香菸,點上。
吳勝成面無表情的站在邊上,冷冷的看着金鍊。
“……”
金鍊沒有說話。
趙革命“呵呵”一笑,“吧啦”的抽了口香菸說:“喲,怎麼不說話了昂?當初打人的時候不是挺牛逼的嗎?”
“……”
“趙哥,這……”吳勝成終於開口了。
趙革命說:“沒事,我就跟他扯兩句,我答應你不找他麻煩了,那就沒事了。”
跟着,趙革命目光看向金鍊:“我兄弟這件事,雖然你只是幫兇,但按照我的脾氣,我肯定也辦你,但你是吳老哥的弟弟,我今天不動你。”
“日後,你自己思量着去唄。”趙革命沒在囉嗦,比較他早已經答應了吳勝成,現在說的太多,反而讓吳勝成心生不滿。
“抽菸。”
趙革命把嘴裡的香菸塞進了金鍊的嘴裡,順手在他臉蛋子上拍了拍,跟着給他整理了一下衣領子:“你看,多好的日子不過,要瞎JB折騰,現在這樣的日子,你就想要了?”
……
看着已經遠去的捷豹,愣在原地的金鍊這才鬆了口氣,不知道爲何,他的後背已經溼了一片,剛剛,趙革命給他的感覺非常非常的壓抑,這種壓抑,是氣勢上的壓抑。
趙革命那番話說的挺對,但不知爲何,金鍊心裡卻生出一種淡淡的排斥感,感受着嘴裡已經凝聚得老長的菸灰,自己站在原地發呆。
金鍊目光閃爍的伸手摸兜,打開手機,看着無數條表哥打進來的電話,他簡單的思索了一下,剛要收起手機,電話卻響了。
“喂……”
金鍊蹲在原地開始接電話。
在他不遠處的角落裡,一個帶着鴨舌帽的男子掃了眼正打電話的金鍊,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