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想要做某件事情的時候，都會因爲力不從心而感到黯然傷神，然後就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此時，鄧老就是如此，大年夜，找不到自己的女兒，而暗暗埋怨自己的無能。
“滴滴！”
鄧老邊上，一臺警車緩緩靠邊停下，警燈閃爍。
“老人家，怎麼了這是？”正在執勤的**鬆開安全帶下車，躬身瞅着鄧老，挺有禮貌的“有什麼事情可以幫您？”
“我女兒不見了。”鄧老擡頭瞥了眼一身警服的**，跟着一激動，就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得，伸出骨瘦如柴的雙手緊緊的抓住**“我女兒不見了，我女兒不見了，你能幫我找找麼？”
“您別急，慢慢說好不？咱們先上車，外面太冷了，車上有空調。”**出聲安慰道，伸手把鄧老扶了起來，看着地上的菜食，心中多少明白了什麼，幫鄧老提上食材上了警車。
“我女兒叫鄧妍，讀高中，十七歲。”車上，鄧老期待的看向**，跟她訴說女兒的特徵。
“還有別的信息麼？”**看着病態的鄧老，這信息肯定找不到人的，耐心的問道：“比如，她平時都幹些什麼？跟什麼人有着密切的聯繫。”
“她平時就在向陽菜市場賣菜，賺錢家用，也沒跟什麼來的密切啊？”鄧老仔細的回憶着女兒的信息：“對了，向陽菜市場的趙老闆挺照顧我們的，會不會在他們家？”
“他？”**詫異的看了眼鄧老，摸出手機打給了小德瑪，沒連續兩個，硬是沒人接，**暗暗罵了一句，轉頭安慰着鄧老：“人就在他們家，您彆着急，我這就帶你過去。”
說着發動車子，快速的朝着東方名苑過去了，一聽到女兒沒事，鄧老鬆了口氣，跟着伸手把車座下的食材提在手裡，小心翼翼的。
東方名苑裡，出租屋裡熱熱鬧鬧的，一行人給鄧妍過完生日之後，又打起了鬥地主，小木歌一行人則在廚房裡鼓搗宵夜，在後面的沙發上，小德瑪調成靜音的手機顯示着三個未接電話。
“咚咚咚……”
“這特麼才過十二點，誰就來給哥拜年了？！”小德瑪皺眉抱怨了句，不情願的丟下撲克過去開門了。
“快快，看看這小子什麼牌，弄死他！”杜琦在邊上小聲的嘀咕了句。
“喲，表姐，你怎麼來了！”
小德瑪的聲音傳了過來，大夥紛紛轉頭，看着門口的**，挺詫異的，跟着她把站在後面的鄧老拉了出來“鄧妍在你們這呢？”
“爸！”
廚房門口，圍着圍裙的鄧妍愣在了原地，手裡正鼓搗着的餃子接着掉在了地上，快步跑了上去，緊緊的抱住了鄧老：“爸，你怎麼從醫院裡出來了。”
“不是你過生日麼？爸爸出來看看你，順便給你做個年夜飯。”鄧老咧嘴笑了笑，蒼白的臉上也多少有了點血色，在他的頭髮上，隱隱還夾雜着沒有融化的雪花，風塵僕僕的。
“嗨，叔還愣在門口乾嘛，趕緊的進來噻，外面多冷。”小德瑪招呼了一聲摞開了自己的位子，伸手拿出了雙拖鞋就擺上了。
“進來，合適麼？”鄧老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看着裡面裝飾一新的大廳，有些猶豫。
“看您說的什麼話，趕緊的進來，別客氣。”趙革命到得門口，伸手把鄧老扶了進來，給他換上鞋子，轉身瞅看着門口的**：“謝謝劉警官了，大過年的，不進來坐坐？”
“不了，我還要巡查。”**一板一眼的拒絕了，看着待鄧老熱情的趙革命，不由得多打量了幾下，沒想到趙革命這小子還有這麼一面。
“我臉上長花了麼，這麼盯着我看。”趙革命咧嘴笑了笑，**剛想說話，就聽到“嘭”的一聲，門以及關上了“不送”。
“你！你……”門口的**懊惱的跺了下腳，剛涌起的好感瞬間消失：“混子，流氓，總有一天我會把你抓進去！”也不停留，戴好帽子就下去了。
“叔，您坐下，別站着嗯。”小德瑪順手把鄧老手裡的食材接過，扶着鄧老就往裡面坐下了。
鄧老顯得很是侷促，有些不安的坐着，不停的摩挲着自己的手掌，接過趙革命倒來的熱水，拉着邊上的鄧妍道：“閨女，咱們回去吧。”
“好。”
鄧妍說着就脫下了圍裙，趙革命跟着伸手阻止了：“叔，看你說的什麼話，就留在這裡跟我們這些年輕人熱乎熱乎算了，回家過，兩個人，多不好啊。”趙革命跟着就坐下了，態度很是友好“其實啊，應該我們跟叔叔說對不起纔對，沒想着把叔叔接過來一起過年。”
其實，趙革命根本跟鄧老交際不深，但是鄧老出現在門口的時候，他差不多猜到了什麼。
一個飽受病痛折磨的男人，還想着給自己的女兒過生日，這種愛，值得尊敬，所以他也是真心的挽留。
照不住大家的熱情，鄧老留下來了，左右尋思了一番，伸手拉過邊上的鄧妍：“閨女啊，爸爸對不起你，這身病殼子拖累了你這麼久，連一個像樣的生日都不能給你過，爸爸剛剛買了菜，雖然已經過了你的生日了，但是爸爸借趙老闆的廚房，再給你補上一桌。”
看着鄧老那堅決的神色，大家都能感覺到，親手給自己女兒做一頓飯也許是他現在最大的心願了，所以也不反對，鄧老一瘸一拐的進了廚房，死活不讓大家幫忙，也無奈，索性就讓鄧老在裡面折騰了。
“妍妍，跟叔叔說說，爸爸的腿怎麼受傷的？”一行人圍坐在沙發上，看向中間的鄧妍。
“我記得我還很小的時候，爸爸是省隊的游泳悍將，期間拿過不少的名譽。”鄧妍陷入了回憶：“可是，在我六歲那年，爸爸訓練的時候受傷了，但是具體是怎麼受傷的我也不知道，後來爸爸的腿沒治好，從此也就一瘸一拐的了，跟着也被省隊辭退，家裡一下子就衰落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鄧妍的神色有些感傷，這時候，廚房裡“鐺”一聲傳來，鄧妍緊張的跑了過去，看着散落的筷子盒：“爸，你要拿筷子是嗎？”
“嗯，嗯，沒事，你去跟叔叔姐姐們說話，我可以。”鄧老顫顫巍巍的捧着散落的筷子往盒子裡面裝，跟着又把鄧妍轟出來了……
“閨女，生日快樂。”鄧老籌措了一下自己的語言，眼眶微紅的看着屋裡的一行人：“大家給我家閨女過了一個快快樂樂的生日，我鄧獻在這裡謝謝大家了。”
“客氣啥，來，坐着大家一塊吃。”
趙革命伸手把鄧老給拉下坐着，一夥人拿着筷子紛紛開吃，一桌子的菜式不多，但都是鄧老一個人忙活的差不多一個小時弄好的，一條水煮魚，餃子米線，青椒炒茄子，小雞燉蘑菇，以及一個火鍋。
“嗯，魚好吃……”小德瑪夾了快魚肉放進嘴裡，跟着誇在了一句，他的碗裡，幾塊沒有刮乾淨的魚鱗有些刺眼。
“餃子的味道也不錯。”趙革命跟着點了點頭，米線明顯沒怎麼熟。
小木歌夾了塊蘑菇，上面隱隱還有夾雜着沒有清洗乾淨的泥土，咧嘴笑了笑默不作聲的放在了一邊。
“來，閨女，吃個餃子。”鄧老全然不知，伸過筷子想要夾碗裡的餃子，連着兩下，硬是沒夾到，都是戳在了邊上。
“呵呵，人可能老……老了。”
鄧老尷尬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目光掃視了一圈，衆人紛紛低頭，正吃得津津有味，但是他好歹也是這麼大歲數的人了，衆人雖然強裝，但還是一眼看穿。
“爸！”鄧妍眼眶通紅的放下筷子，伸手緊緊的抱着鄧老的腰板，“嗚嗚”的低聲抽泣：“爸爸對不起，我沒用，還不能賺錢給你把病完全治好，更不應該在大年夜把您一個人丟在醫院，自己偷摸着在這裡過生日，爸爸對不起，我錯了……”
“孩子，不哭，不哭。……”鄧老輕輕的拍着鄧妍的後背，慈祥而又慚愧，聲音顫抖，早已是淚流滿面：“是爸爸沒用，爸爸連累你了，我不該啊……”
小木歌在邊上看的眼眶通紅，放下筷子，擦着眼睛進了廁所，邊上，衆人臉色都有些低沉。
趙革命伸手摸出跟香菸，重重的吸了兩口，看着眼前的父女，眼眶微微溼潤，兩父女的故事是悲慘的，同樣又是彌足珍貴而感人的，但是，繁榮社會下，又有多少同樣的情景在上演着呢？趙革命不知道，也不想再知道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