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殺手一回失利,怎能容忍二度挑釁?所以他動了,淡紫的人影化作一道流風,極速的劍,在庭院內忽閃忽現,刺向那立於中央淡漠的人。
面對接二連三的攻勢,談無慾不閃不避。太古神器脫手而出,懸浮半空,拂塵纏繞劍柄,右手挑、撥、化、轉,帶動太古神器生出不絕變化,一阻連環殺招。敵方招式雖被盡數阻攔,談無慾猶自心驚對方之速。這人如此傲氣,倒也有足夠的本錢。心知久守不利,談無慾一改劍鋒走勢,明聖劍法應運而出。
劍,交擊在一起,發出刺耳的聲響。人,錯身而過,一拼根基深淺。久戰不分勝負,殺手凱卻感之前所受之傷,被談無慾劍身中暗藏的沉厚勁力震得幾乎壓抑不住,不得不搶先搶快,意圖速戰速決!
“一揮紫虹!”
挽出一輪紫色劍花,殺手凱身形瞬動,只求最快的勝負。
“鳳流嘯天!”
對方願意快,談無慾奉陪又如何?腳踩四象無形步,談無慾劍鋒激越如火,卻又似沉穩似冰。正反相生,鳳形劍流環繞劍身,紫霞裹着太古神器,紫雷急閃,全力抵住來襲之劍。同樣的紫色,卻是截然不同的意蘊。太古神器劍光,化作冷冽的月華,一擊退之!
一擊便換來一大口硃紅,沉痾難抑,紫衣殺手勉力支撐。不願退,人卻是止不住的頹勢!
“嗯……”
凱之情形不妙,之前傷他的人招數古怪!天忌眉頭動了動,往前邁了一步,但就是這一步,卻驚動了內室中的人。一道劍氣突兀閃現,在天忌面前劃下一道深痕,分割生死兩端。
這是警告?沒完成那道命令之前,凱還不能死。天忌分出心神關注內中之人,隨後人躍至殺手凱身後,刀劍之氣,在天忌躍起的一剎那襲身而來。抽劍回身一擋,天忌人在空中借力,趁勢旋身將凱飛身帶離!
幾個騰挪閃身,天忌帶着凱落到了琉璃仙境之外,面上一道血痕觸目驚心。
“此事交我,你回去。”
“你憑什麼下令。”凱右手捂住胸口,之前被留下的劍痕早就崩裂開來,鮮血溢出。傷口似有一道奇特劍氣揮之不去,不斷有肉芽新生,卻又在下一刻變成死肉剝落,使其難以癒合。紫衣殺手咬緊了牙關,上回那個傢伙究竟用了什麼劍招,如此難纏。不然的話,自己面對方纔那人,何至於敗得如此輕易。
“現在的你,什麼都做不了。”
天忌平靜地開口,陳述着一個不容反駁的事實。
“你!”
紫衣殺手不甘,但不甘又如何?無能爲力便是無能爲力!
“哼,希望我再出之時,你已經完成了任務。”
強行止住留血,紫衣殺手攥緊了拳頭,咬着牙吐出最後的話,倔強的站直。人,步履蹣跚地漸漸遠離。誰也不知,這一別,此生與天忌再無相會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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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煙蔓草掩徑,兩道人影往雲渡山而行。通往雲渡山的路不長,但紅衣白袖的女子卻期望這路能夠再長一些。拜別了師尊百里泣,風采鈴跟着崎路人往雲渡山而來。但心中隱隱約約那股不妙,卻好似和腹中之子有關。母性天性,風采鈴不希望素續緣踏入江湖這遭渾水,永遠永遠。
望着當先而走的崎路人,風采鈴莫名感懷。身前的人從過往勢如水火的寇仇,到如今師兄妹的轉變,世事當真有乾坤莫測之感。風采鈴不言不語,只是靜默地緩步往前。
二人沉默一路,崎路人終於按不住心中雜思,出聲問道:“風采鈴,你懷的真是素還真的孩子?”
“崎路人你這是說得什麼話!”未曾想過崎路人第一句話竟是質疑,風采鈴心中怒火難遏,高聲反駁:“崎路人,自從不夜天之別,吾一直留在五尖湖,不是素還真的孩子,還能是誰的孩子?!”
知曉自己心急說錯,崎路人連忙補救道:“唉,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也知道如果真的是素還真的孩子,他這一輩子就由不得他了。”
真是怎麼防都防不住,崎路人一不小心將心裡話給嘀咕了出來,再度惹得風采鈴帶怒追問:“崎路人,你此話何意?!”
“嗯……呃……不是啦,我是在講世事難料,世事難料!”
一句錯,句句錯。身份轉變之後,崎路人反而沒法對風采鈴惡聲惡語,只好好言勸解:“你可不要誤會,既然你現在是我的師妹,無論於情於理,我都不會害你。哪怕過往我確實對你觀感不佳,如今都再不可能爲難於你,只有拼儘性命保護你纔是。”
“你……唉……”若是立場對調,憑風采鈴的心智,如何不明崎路人是在爲素還真好?再加上看在百里泣的面子上,這口氣也就出不得了。
思及崎路人提起未出世的孩兒之事,風采鈴眉間蹙起一縷愁苦:“孩子,我希望我的孩子永遠都不要涉足這個吃人的武林,能夠像普通人一樣,安安穩穩度過一生,風采鈴此生足矣。”
“這恐怕就不是你能管不得了,風采鈴你認爲素還真的孩子,會是泛泛之輩?虎父無犬子,你和素還真的孩子這一生註定不會平凡。”
“但……”風采鈴捂着自己腹部,還有幾天就是臨盆之日,難道真要讓這個孩子甫出世,便要沾染江湖風波?身爲人母,於心何忍?
“好了,風采鈴你又何必擔心太過?兒孫自有兒孫福,有素還真和一頁書保護他,你又在怕什麼?現在我們不說這些,還是去雲渡山找紫錦囊要緊。”
風采鈴無言,怔忡前行。越是接近雲渡山,內心越是焦急。愁腸百轉,風采鈴下了決心,自己絕不能讓孩子踏入這個江湖,必須找機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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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渡山上,紫錦囊說完之後,易閒愁真是發了愁。這兩個傢伙好死不死,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出來了。明明之前自己在苦境晃盪了那麼久,也沒見他們兩個找上門。他也不想想,明明是他自己失了蹤跡去了西丘。天忌和凱可是找了他許久,連聞人然都差點被坑了一次。
不過仔細思索過後,似乎也沒什麼好擔憂的。以易閒愁對天忌的瞭解,他應該不會強行出手纔是。和另外一個殺手凱單對單,自己又不一定會輸。
“前輩,那兩人我會解決,至於孩子,我還是認爲不該這麼早就讓他涉足武林之事。”
素還真究竟是怎麼想的,易閒愁不明白。素續緣被送到滅境,究竟是巧合還是必然?是素還真爲子着想,讓其避難遠離塵囂,還是早就算準了續緣會被聖翁慈航渡收養?易閒愁一直到現在都不敢深思,越想越是後怕。這個時期的素還真太狠,無論內外都是!
紫錦囊對易閒愁之顧慮內心瞭然,但有些事不是想當然就能行的。再則這是素還真的定計,誰又有足夠的立場反對親生父親的決定?
紫錦囊嘆了口氣道:“你放心,孩子未來如何,紫錦囊不敢保證。但無論是風采鈴,還是素還真之子,紫錦囊一定會盡心周全。”
再盡心周全,易閒愁也不敢賭。等到集境大軍壓境,就憑雲渡山上這幾人能有什麼作爲?紫錦囊武力再強,也只是一個人。素還真智謀再高,那還是一個人。至於崎路人,讓他對集境同胞出手,又怎麼可能?
易閒愁久不答話,就在此時,崎路人和風采鈴上了上山。
一身紅豔上前行禮過後,目光瞥見愁眉困鎖的易閒愁,風采鈴心頭一動。自己或許沒有離開此地的力量,但若是藉助於易閒愁呢?曾經能夠在太黃君與素還真之間遊刃有餘,風采鈴自有其過人心智。
若是爲子安康,風采鈴不惜以命一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