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戰書所留下的時間不長,僅有短短七ri。然而就算僅有七ri,在聞人然二人追亡狩身份被曝光之後,亦變成無邊漫長。敢來漂血孤島的江湖客,除了別有目的參與者,大多都是爭強鬥狠之輩。
一連數ri,一路血殺,無人荒野中,擊退羣敵的二人,暫得喘息之機。將一柄捲了刃的普通長劍插在地上,藍衫染血的聞人然喘了口氣:“老哥,我們弄成現在這副模樣,在來漂血孤島之前絕對料想不到。”
身份暴露受人連環圍殺,數ri奔戰不息,就算根基深厚如超軼主,亦不由感到異常疲累。手中干戈定雖仍是瑩白通透,卻也染上了擦之不去的紅漬。連ri戰鬥無一刻喘息之時,思及聞人然狀態不佳,超軼主微一皺眉:“你與那人約戰恐是兇險。”
“兇險又如何,咱們有的選嗎?”
聞人然靠着一棵老樹坐下,不敢浪費一分一秒調息回覆,苦笑答道:“光是追亡狩的身份,已經令你我成爲衆矢之的。若是那人再將金龍鑰亦在吾手的消息透露給辟命敵,恐怕當真是萬死無生了。”
“可是以你如今狀況是否是那人對手很難預料。況且,你認爲yin謀者不會藉機做手嗎?只要yin謀者在決戰前的前一刻將約戰ri期、決鬥地點暴露……”
“那我就插翅難飛了?”
超軼主話不說完,其中意味卻是一目瞭然。聞人然無聲一笑,內心雖有躁動不安,卻無半分畏懼,甚至還隱隱有着難言的莫名興奮。
“說到保命的能力,我還有些自信。”說着聞人然法訣暗催,身形竟是在剎那間變成另外一人。
“這種易容……”一時驚於對方氣息生變,更是訝異一身月白之人的樣貌。片刻思考之後,超軼主方纔恍然大悟:“你原本就有兩個身份?”
“江湖之人,大多隻知幫助素還真除掉歐陽上智的易閒愁,無論如何也不會將其與立場不明的聞人然聯繫在一起。接受那人約戰,或許會成爲我們的一個機會。”化作易閒愁模樣的聞人然再度恢復原貌,意味深長地問道:“以此破局,老哥認爲如何?”
“一個意料外的變數,足以成爲逆轉你我被動處境的關鍵。只不過對你而言,即將到來的一戰仍然兇險,一點都不能大意。”
超軼主雖是不知聞人然和易閒愁究竟是何關係,但聞人然方纔瞬息化體,既能瞞住他雙眼不被識破,可見絕非尋常秘法,足以證明此計大有可爲。
聞人然輕笑一聲:“想要收穫卻又不願付出,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也罷,賢弟若能借此轉換身份,確實會成爲咱們破局的良機。不過此事如果不成,賢弟亦不必勉強行事。”
“我明白……”
“嗯,有人來了?”
話未說完,二人同時察覺有生人氣息接近。超軼主打起十分jing惕,干戈定緊握在手,眉頭深鎖,望向遙遙走來的兩條人影。
“超軼主,看起來你最近過得也不怎麼樣。”
爽朗灑脫的豪邁之聲響在耳畔,超軼主不由凝神定視來者。戚太祖髮絲凌亂更勝往ri,臉上笑容卻是不曾減少半分。另外一人越滄君白衣遍染泥塵血污,發冠略有歪斜,跟在戚太祖身後謹慎異常,一步一顧地走了過來。
“是七修創者你”
“哈,又非是頭一回見面,超軼主你還是這般生分。現在你我同是天涯淪落人,理該互相慰藉纔是呀。”
見戚太祖說話渾不着調,超軼主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呵,是吾不是。觀兩位行跡匆匆,看來近ri同樣受到衆多辟命敵追殺?”
“是喲,本尊費了好大力氣,才帶着越滄君殺出重圍。怎樣,風軒雲冕你要安慰本尊嗎?”
“兩位,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力量,你我四人何不一同行動?”越滄君沒戚太祖那麼好的耐xing,還能開口調笑。連ri危機罩身,越滄君難免心生急躁,向聞人然二人發出邀請。
“此是該然。”
超軼主點了點頭,可聞人然戰期近在眼前,免不了帶來危險。稍一思考,超軼主坦誠道:“不過二位,恕超軼主有言在先。兩ri後,聞人賢弟將有一場生死約鬥,危險非常。合作之事,不如放在ri後再談如何?”
“哈,超軼主你說得哪裡話?本尊像是一個會臨危退避之人嗎?”
“將二位拖入險境,又豈是超軼主作風?”
“險境?呵,本尊會來漂血孤島,本就是爲了一探凋亡禁決幕後古怪,再兇險的難關也得闖過!”
先將自身目的說出以見其誠,戚太祖轉而問道,“對了,超軼主你參加凋亡禁決又是爲了什麼?”
“吾嗎?吾一向醉心機關鑄術,近來心念之物缺少一塊流火陽鐵,遍尋不得,卻巧合地收到了禁決邀請。”
波旬與烽火關鍵一事絕對不能透露。戚太祖忽來一問,超軼主腦中思緒瞬息萬變。不知戚太祖真實心思爲何,超軼主不以虛言應對,而是將真話轉換了方式說出:“吾本想先取得流火陽鐵,之後再一探凋亡禁決組織者的用意。不過如今看來,似乎兩件事的重要xing得互調一個位置。”
“哦?照此看來,你我卻是有着相同的目標,那就更該合作了。至於聞人老弟的戰約,有三人同行總比超軼主你一人壓陣周全,你看如何?”
“嗯……盛情難卻,超軼主便承情了。”
未免戚太祖誤會自己內心存疑,致使雙方不快。況且聞人然赴戰之ri,確實需要更多幫手,超軼主也就不再拒絕。
聯合之心已定,超軼主正想詢問戚太祖對往後行事方針的看法。平地忽來剛嚴儒風掃蕩,一人御劍飄然落定,正是章臺祭酒。
不言不語,荀香令手持陶壎,指按音孔,吹動古樸樂聲。幽深之音綿綿不絕,悲狂喧然,隱含失落自嘲。荀香令目帶輕藐,內力加催,音功鼓盪陣陣聲波傳遞,勾起在場四人內息波動,擾亂心神落入悲痛幻境。
不過在場之人均非泛泛,當即抱元守一,平心定氣,安撫心神躁動。一曲終了,除了越滄君額前冷汗涔涔,其餘三人面se仍是一如往常。
儒服逢掖,衣袂飄飄,雖非正道,亦非匪類。收起陶壎,荀香令雙手交握楚狂闊劍立地,定視樹下之人,淡笑說道:“能受一曲笑英雄,聞人然你夠資格做我的對手。”
“我寧可你過幾天再來找我的麻煩……”心知來者非善,這人偏執一念數百年,可見其固執,半路出家的聞人然一點都不想和這人磨嘴皮子。心思一定,聞人然背後劍袋落地自行解離,神兵銳芒四she,寒光照眼,驚豔四座。
超軼主見這兩人似乎連話都不想講就要直接動手,只得上前一步,問道:“閣下尋上門來便是爲了一戰?”
“正是。風軒雲冕聲名,荀香令亦有耳聞。但吾與聞人然要解決的是我儒內部之事,望你不可插手。”
“儒?儒家素來尊崇‘內聖外王’之道。但吾觀閣下雷厲風行,做事不留分毫餘地,似乎有違此理。”
“呵,知至而後意誠!做樣子給別人看、自欺欺人的儒門禮教,有何值得推崇之處?”
“閣下怕是忽視了在知至而後意誠之前,尚有一句物格而後知至!”
“風軒雲冕這樣講,是要與吾一辯儒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