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鼎沸公開亭,一場劍約牽動各方關注。傷勢甫愈的金犀武座含怨觀戰,內心充塞抑鬱之氣,虎視場中空地。
九州聯盟盟主寒凌霜陪在一旁,陰翳的眼望向空地一端的素還真,道:“金犀前輩,此戰劍君還有獲勝的機會嗎?”
“贏就是贏,輸就是輸,現在問這些有什麼意義?”
煩躁地擺了擺手,金犀武座雖說脾氣火爆,但對劍君實力內心有數,自知己身早有頗多不如,語氣稍緩道:“哼,劍君此次復出脫胎換骨,早非過往可比。我就不信策衍的眼光會出錯,劍君一定能夠安然取勝。”
“劍君若勝,策衍前輩之仇得報,那是最好不過。不過除了旻天羽客,還有天嶽、邪能境等等勢力窺伺在暗,亦須小心應對。”
“葉口月人嗎?嗯……策衍已死,白靄又重傷在身,單憑吾一人確實力有未逮。”
想起策衍先座生前所留建議,金犀武座細思之後已有打算,準備依照遺書而行。
而在另外一方,青陽子見寒凌霜與金犀武座站在一處,手中紅白道扇一頓,道:“大哥,九州聯盟這股力量,將是一把雙刃劍。”
“素某明白。只是九州聯盟內部正邪混雜,一時也難徹查分辨誰是內奸。”
如今與中原爲敵者,明面上一個也無。但天嶽、邪能境、葉口月人,鬼王等勢力都對中原版圖懷生覬覦。
九州聯盟對外宣稱,乃是自發而成的正義組織,匯聚了不少江湖義士。但除了盟主寒凌霜等人與天嶽暗有聯繫之外,各方勢力也有諸多暗樁潛藏,從一開始就無法作爲核心助力,更是難以區分什麼人是臥底。
今日一見寒凌霜親自接近金犀武座,素還真與青陽子登時內心有數,誰纔是主要嫌疑者。
略一沉吟,素還真道:“青陽,你與吾都能發覺,看來寒凌霜已成棄子。”
“不錯,以四無君的習慣,寒凌霜最近必有重大行動,吾等須牢加戒備。”
“嗯,劣者明白。而今天嶽已失入主中原之力,四無君主要目標在劣者之身。劍君這一戰甚是麻煩,但若利用得當,也未必不能發現蛛絲馬跡。只是……”
“如何?”
“劣者擔心,以四無君的智慧,素某將爲之事,亦在其所料之中。”
策衍先座三劍三約,若真是四無君代爲佈置。劍君還約所能導致的過程與結果,四無君不可能考慮不周。
“三劍三約……這一戰雙方皆不宜折損,衆目睽睽之下決鬥,方能減少變數。但順勢推動此戰,勢必引起各方風動。一潭水被攪渾之後,對天嶽亦有好處,真是棘手的敵人。”
就在素還真苦思解局之法之時,忽來冷傲詩號從遠方由空傳近。
“一恨才人無行;二恨紅顏薄命;三恨江浪不息;四恨世態炎冷;五恨月臺易漏;六恨蘭葉多焦;七恨河豚甚毒;八恨架花生刺;九恨夏夜有蚊;十恨薜蘿藏虺;十一恨未逢敵手;十二恨天下無敵!”
劍架緩緩由空旋落,朔風中走來一道颯爽身姿。一步一步踏步向前,劍君眼神清亮,堅定無猶疑。
周遭吵鬧之聲不繫於心,劍君十二恨足踏邊界之上,耳中喧囂頓止,劍架停在身前三尺,仃立靜候此約對手。
轉眼時刻將至,環繞公開亭聚涌越來愈多的人,但氣氛卻變得愈發肅靜。
“旻霄高朗宴餘歡,天霜萬類爽節川。羽齊九重扶搖力,客在雲霓終壤還!”
平地生風,鶴翎飄飛,一劍鏗然杵入地面。羽氅束冠之道者雙足落地,眼神掃過四方,隨即正視劍君,不再轉移。
“請。”
衣袖輕揚,右手相邀,果決地令人心驚,旻天羽客目光冰冷,素商劍上五孔齊鳴,悽清音律瞬蔓方圓,試探之招緊隨其後而出。
“你,值得這口劍。”
貌似平平無奇的劍光,轉眼將近身前,劍君十二恨瞳孔微微收縮,目生激賞之意,足下猛然一震,無玹劍倏離劍架,應聲入手。
“凌波破風!”
對手是怎樣的層次,遙感劍意在心便已有數。無玹劍旋空拆招,劍氣碰觸一試深淺之刻,劍君十二恨立知對方根基雄渾,勝己數籌。
然而,是對自身的自信,更是對劍之虔誠,劍君目不瞬轉,武息靈覺眨眼便覺此招破綻。無玹劍順勢橫胸一劃,凌厲劍鋒登破悽揚清風,消弭威脅於無形。
“後輩之中,有你這等修爲者,萬中無一。”
旻天羽客雖無小覷之意,第一招亦僅爲試探,然見劍君十二恨,彈指之間接招拆招,不免感到少許驚異。
“你也是好對手,吾答應策衍全力一戰,生死自負,請!”
劍君十二恨話聲方落,但見無玹劍豎直停在空中,兀自旋轉不停。
不欺心,不躊躇,對對手最大的尊重,便是不留任何餘力!
“劍武·凌虛!”
並指點中額心,劍君面前無玹劍自發劍氣。由人字訣中所悟之劍武,已是遠超三先座的不凡之招。凌虛一劍破空直蕩,匹練劍華錯目一瞬,大氣磅礴,來勢洶洶。
“少見的純粹劍心,草根蟄鳴於你無用,三秋易隔!”
是武癡絕式,更是超脫自悟,一劍浩浩蕩蕩,旻天羽客眼見此景神色頓凝,提運七成元功,玄高劍訣第三式應聲而出。
驀然,周遭乍起蕭索悽風,更多枯亡敗死之意。劍武所凝之鋒銳劍氣,一路勇猛突進,後路之效卻已遭此招斷絕。
旻天羽客妙劍巧轉,傷敵自助存乎一心,與此刻心緒相合之哀哀劍風,寒銳逼人反襲而去。
“嗯……劍·止!”
席捲而來的一劍,挾帶雄渾真力,劍君十二恨心思一動,右手並指相地驟點而出。
場中激戰不休,外圍一身橙黃的休閒隱士,雙眸之中卻閃過一絲異色,羽扇停頓胸前,呢喃隱有深意:“外敵不休,中原卻在忙於解決內禍,可嘆呀。”
“沐兄這樣講,是對將來形式該怎樣應對已有腹案?”
一聲親近響在耳畔,沐流塵面色不變,腦思一轉回身輕笑道:“吾說聞人兄怎會錯過如此要事,久違了。”
最初,聞人然是不大想管這件事,只是想看熱鬧的顯然不止一人。
素續緣關心他老子,其餘兩個只是好奇,聞人然又不願意兩個小童涉入其中,便將丹青見留下,又有素續緣暫時代爲照顧,放心下後就一人來到了公開亭。
“再會有緣嘛,不過沐兄這等隱逸高人,竟會對武林局勢有心,着實讓我意外。”
“當今武林內憂外患不止,沐流塵身爲武癡傳人,又如何能夠當真置身事外?”
搖頭似露輕微苦笑,沐流塵擡頭再看聞人然,問道:“方纔聽見聞人兄發問,沐流塵亦不隱瞞,確有略獻微薄之力的意願。”
聽見這個答覆,聞人然登時有些發愁,口中反問道:“那沐兄準備怎樣做?”
“這,武癡前輩生前遊歷四方,留招各處。有三先座之例在前,沐流塵以爲,武癡傳人絕不僅限於此寥寥數人。”
“所以你要召集武癡傳人?”
“聞人兄以爲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