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慢了半步

琴魔修爲盡在一張琴上,待人接物素來以和爲先,一向不爭。若無十足防備,被伏嬰師以異術擒拿,倒是有很大機會。

不過,無量琴與大悲三昧弦雖能破除佛魔合體,但憑琴魔一人,仍然難對聞人然造成太多影響。

神源的佛魔舍利微生躁動,片刻便爲三青龍源死死固鎖在內。氣怒隱生的聞人然,周身形貌霎時一變,化爲疏竹影清冷之態。

“尋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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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聞人然突來的變化,暮秋筠微有些不知所措。墨衫劍者卻是平靜從容,淡淡留下一聲囑咐,人已孤身直往陣眼中央。

悠揚琴音迴盪耳畔,疏竹影卻是無動於衷。暗處操縱者,似是發現光以無量琴音尚不足夠,霎時又添悲憫聖聲,配合無量之琴欲擾人心。

然而,伏嬰師強行操縱得來的無量琴,本不及琴魔本人自主彈出的純粹。而矯揉造作而來的聖音,更是遠遠遜色大悲三昧弦,反而亂了無量琴韻。

佛魔舍利影響趨弱,保持着步調的疏竹影愈顯從容,漫行許久之後,終於來到黑霧繚繞的陣中,閉目再睜眼,靜靜注視着彈奏中的文弱之人,冷呼其名。

“吾友,琴魔。”

“你,來了。”

琴魔眸光淡泊寧靜,彷彿從未被伏嬰師脅迫,戛然而止的琴聲,竟使暗處強行操弄聖音的魔者遭受反噬,嘔血而亡。

“這是潛意識的景象,現實中的魔只會暈厥。”

“吾知曉。”

“那,莫讓苦境魔界因吾一人捲入風波。”

君子淡以親。縱是身陷危境,琴魔猶是那名寵辱不驚的琴魔,神色安恬道:“至於吾,你量力而行吧。”

“好。”

生性淡泊的二人,均無苛求之意。無需解釋,事實便爲敵人所擒;無需懇求,琴魔早有捨生覺悟;無須保證,疏竹影自會竭盡全力。

稍一思索,霜映清階掌心倏凝一段碧竹,平舉右手交予琴魔。而在琴魔含笑接過之後,擾神幻象立若鏡面碎裂,迴歸現實之境。

恰是一曲終韻,另外一名魔者毫無知覺昏迷。試探無果的魔陣登時再生變化,黑霧繚繞琴魔之身,須臾挾人消散無蹤。

昏暗視野重複光明,墨衫劍者行跡亦隱,重複聞人然本貌。環視方圓景物,已非輪迴之門坐落之處,聞人然頓時心下有數。

“類似玄宗的縮地挪移之術。伏嬰師需以無量琴配合大悲三昧弦,琴魔暫時應無性命危險。但就不知若要喚醒琴魔腦識,又該從何處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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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一名汲無蹤,能挽回敗局嗎?”

縱是以一敵二,襲滅天來亦是無懼,蓮華聖功沛然提運,紫蓮聖印天開,一步蓮華靈軀,乍然再現當場。

“法篁絕式·一貫穹宇。”

“劍起風雲行!”

魔之尊者一體雙分,襲滅天來再戰殷末簫,法門教祖眼見來援,雄渾元功更上一層,掌劍揮灑,無厚入有間,招招直向襲滅天來要害。

風雲疾變,劍氣開散,橫掃彌天塵沙。汲無蹤對上蓮華善體,輕靈卻有沉威,大走奔騰之態,連續劃過對手之身。然而,劍風雖是凌厲鋒銳,如來不毀之體卻猶無法可破。

並指一抹劍痕處,善身惡體竟是全無外傷,冷笑輕藐之態盡顯。下一瞬間,朱厭邪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背刺汲無蹤。

“蒼穹無盡!”

豎劍向天凝氣,磅礴劍影由空斬落,迴護於背擋下焚火,旋即百丈劍光一氣突破,反襲吞佛童子而去。

“魔焰燼土。”

雖是貌若處於劣勢,吞佛童子依是遊刃有餘,劍鋒一轉又見紅蓮燒遍方圓,接下無蹤劍式。

“吞佛童子,你帶素還真迴轉魔界吧。七邪荼黎·滅天邪威!”

再無顧忌,毫不設防,是無法抹殺的自信顯露。襲滅天來提魔元、催邪功,滅神之招悍然上手,魔化蓮紋鋪天展開,浩瀚兇威極向天邊。

“法篁絕式·定天極法。”

“劍起江湖平日月。”

滅神殺佛之招,威蓋九天十地。深知此招非同小可,殷末簫、汲無蹤同運強招以對。法門秘學、無蹤劍式,共譜劍之頂峰!

熟料,襲滅天來招行過半,霍見單掌右推,善身蓮華驀然出現,左掌正對相合。霎時,聖魔雙極融合一股渾天之力,一招分向兩路。毀天滅地之式,登使讓百里大地震撼,近前灰飛煙滅,生機盡絕!

“呃……”

三招迅影交錯,聖光魔氣穿透劍芒,各取對手而去。汲無蹤與殷末簫力遜傷退,各自口齒溢紅。反觀襲滅天來本體,雖然同受相當內傷,除卻外表略顯狼狽,竟仍精氣飽滿。

傷勢在聖魔雙極相生間恢復緩慢,內力卻是洶涌澎湃片刻便又攀升過八成。立身兩人夾擊中央,襲滅天來眸光睥睨,黑袍一揚道:“呵,看來就算以二敵一,你們的勝算仍舊不高。”

“十分頑強的韌性,可惜你入了魔道。”殷末簫嘆道。

“魔又如何?總勝過虛僞的佛……”

眼角餘光瞥見吞佛童子將去,襲滅天來腦思電轉,再道:“吾不信神蹟,只重眼前的現實!”

“一掌敗吾二人,不能說明什麼。一旦正道來援,你的敗局依然難挽。”

無名怎會來此……殷末簫轉身望向不遠處,意外見得無名孤身馳援,不由略生疑惑。

而在高峰之上,藍羽扇面後的一雙銳眼卻露無窮深意。稍一思索,四無君狀似冷笑,忽見吞佛童子背上素還真體貌乍改,竟而轉爲靛羽風蓮之貌。

本受密信前來支援的無名,腦中哭麻衣意識霎時覺醒,祖祭司血咒爆發,周身電流急竄,莫名中途轉向,猛攻素還真而去。

“哦,你要他?”

意味不明地口發淺笑,吞佛童子劍鋒一轉,抵住來人無端強攻,只以退避爲先,身若飄絮無定。

“靛羽風蓮,殺!”

強悍的功體迸發未知底線的力量,無名氣貫雙脈,竟有刀劍並行之象,縱使朱厭凶煞非常,一時亦難纓其鋒。吞佛童子卻像全不在意人質死活,不時任由無名霸道真氣,打中素還真之軀。

“素還真前輩……吞佛童子,將人留下!”

“武聯會的新面孔,你有此能爲嗎?”

“嗯,龍震四訣·吞龍震。”

情勢危殆之際,驀來一聲急喝,乍見雲煙化龍直撲吞佛童子。吞佛童子拖延半步,無名便已合身再上,厲掌直取素還真。

發覺無名神情瘋癲,剛與武聯會人馬突破魔界防線,趕到現場的天踦爵不由心頭一凜,玉晶杖掃若行雲流水,翻身一擋無名兇招。

“極法無私。”

哭麻衣操控神智,無名意識混亂不辨來人,出手便帶萬鈞之力。齊煙九點雖是神秘非凡,根基卻仍遜色不少,當機立斷施妙法,杖旋剛柔相濟之氣,飄然退立盡卸餘勁。

“天下無道,災生四端,蒼龍飛昇,六禍禁絕!”

苦戰當口,突來雄霸威嚴詩號,但見六禍蒼龍逆風入戰,六禍禁式應聲上手,妖禍撼穹拼鬥無名狂烈之功,雷鳴般的掌擊之聲響徹雲霄,戰況一時焦灼。

因無金鎏影道脈清血,無名根基雖是超凡,剋制之效卻是不如預期。微覺對方功體有異,六禍蒼龍不僅不以爲意,反生好奇之心,欲借無名之手證創世訣之功,神色一凜間,遂朝病梅先生等人吩咐道。

“武聯會之人對付其他魔人,此地交吾即可。”

六禍蒼龍趕來黃泉之門,戰局瞬時爲之一變。眼看情形不利,遠峰上的伏嬰師口中念念有聲,剛取得的能源竟化毀滅之流,掃射向各路人馬,瞬間打亂頹勢戰局。

襲滅天來不再戀戰,左右各方一掌劈出脫身之途,昂然長笑離開戰團。各路魔軍亦在先鋒魔將引領下,按序撤離現場。

“此番未分勝負,下回再行指教了。”

最終一擊,雙掌正撼,心音傳識,已在不經意間互換情報。吞佛童子面色如常,冷笑收手,帶走素還真軀體。

“唉,慢了半步。”

似爲素還真命運擔憂,天踦爵不禁垂首低嘆,不露聲色收起手心紙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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