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掉一臺手機,得來的錢起碼能逍遙一個月,上次在大學城上網,後來又去泉南一次,全都輕鬆得手,年輕人覺得自個把握到了人容易貪小便宜的心理。
打開錢包,想要找一張錢出來,結果除了一塊的,就剩下兩張五十的。
剛剛那張十塊的,給老闆付了包子錢,這要回來,肯定得引起人注意,待會就沒機會了。
年輕人再看一眼,那吊兒郎當的中年人,嶄新的手機還放在桌子上。
成塊的錢吸引力不夠,也不保險,比起手機,五十的錢也值得。
年輕人掏出五十塊錢攥在手裡,收起略顯破舊的錢包,趁着店裡沒人注意,中年人低頭吃包子的功夫,幾步走過去,錢扔在中年人這邊的桌子下面。
扔的有技巧有講究,中年人想要去撿錢,光彎腰不行,肯定探下身體去,花費一點時間。
這一點時間,對他來說足夠。
“哎,大哥。”年輕人輕輕敲了下桌子,指着桌子下面說道:“你有錢掉了。”
呂建仁第一反應不是去看錢,反而先看年輕人一眼,接着放下筷子。
就在年輕人做好準備,隨時去拿手機的時候,呂建仁一把抓起手機,塞進上衣內口袋裡,不緊不慢彎下腰,去撿桌子底下的五十塊錢。
年輕人瞬間抓瞎,這人咋回事?
不等年輕人反應過來,呂建仁將撿起的五十塊錢塞進口袋中,說道:“大兄弟,謝謝了,要不我這五十塊錢白丟了。”
“我……”年輕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說道:“不是,這錢,它不是……”
呂建仁站起來,擡手拍拍年輕人肩膀:“老弟,我明白,我懂規矩,謝謝你了。”他一手伸進口袋裡,將老周剛剛找給他的一塊錢掏出來,放在桌子上,說道:“兄弟,別客氣,拿去買包煙抽。”
年輕人有點急:“大哥,我剛纔看錯了,那五十塊錢……”
“讓你拿着就拿着,客氣啥?”呂建仁看年輕人這樣,糊弄人的話那是隨口就來:“我咋瞅着你眼熟,在哪裡見過?老弟,咱們是不是見過。”
這話一出,年輕人突然心虛。
從泉南迴來,本來想上網的,但網吧門口貼着一張圖,讓他進都不敢進。
生怕別人也看到過,顧不得那五十塊錢,連忙擺手說道:“沒,大哥,咱們沒見過,絕對第一次見。”
他趕緊走,生怕這吊兒郎當的中年人想起來。
呂建仁拍着桌子上的一塊錢,說道:“兄弟,哎,兄弟,這一塊錢你還沒拿。”
年輕人頭都不帶回的,一溜煙沒了人影。
呂建仁搖搖頭,收起一塊錢,喝掉最後一口玉米粥,抽張餐巾紙擦擦嘴,提上包子往外走。
來到門口蒸包子的地方,老周作爲老闆,挺關心,問道:“七哥,剛咋回事?”
呂建仁停下來,說道:“剛出去那個,再過來你小心點,不是啥好人。”
老周詫異:“真的?人不是提醒你掉錢了……”
“我根本沒掉錢。”呂建仁指了指眼睛:“我十幾歲就出來混,啥人沒見過?那玩意一看就在跟我耍心眼,我就故意詐他說眼熟,這小子立即嚇跑了,估計在這片犯過事。”
“行,七哥,謝你提醒。”老周留了心:“他再來,我一定注意。”
呂建仁平白得了五十塊錢,放在以前夠喝幾頓小酒的,現在雖說不缺錢,但白撿的跟幹活掙的,它就不一個樣。
吹着口哨,耷拉着肩膀,拖着鞋底子,呂建仁到南邊店前開車,給呂冬打了個電話以後,去省大創新港接了呂冬一起回村裡。
上了車,車子往回走,呂冬見七叔心情挺好,問道:“遇到啥高興事了。”
對呂建仁來說,這就一點小事,隨口說一句:“撿了五十塊錢。”
呂冬納悶:“運氣這麼好?”
“那是。”呂建仁開始亂扯:“你七叔好事做得多,老天爺都開眼。”
呂冬卻問道:“準備請客?”
呂建仁立即轉移話題:“還沒問你,今天在老丈人家咋樣?”
上午剛被說了一頓,呂冬不想在稱呼上糾纏,說道:“又不是第一次見,都老熟人了,知根知底的。”
呂建仁還是氣死人不償命的說話方式:“人沒嫌你笨?”
呂冬懶得搭理他,扭開收音機聽歌,聽到仨大男人在自嘲。
“哦……哦……寧靜的小村外,有一個笨小孩出生在六零年代,十來歲……”
呂建仁樂了:“看,收音機都嫌你笨。”
叔侄倆互相打擊,早都習慣了,回到村裡放好車,呂建仁提着包子,回去給釘子當晚飯。
呂冬進家門,胡春蘭已經做好了晚飯。
他倒熱水洗把手,拿馬紮坐在爐子邊的小圓桌前,跟老孃一起吃晚飯。
胡春蘭吃着燉白菜,突然開口說道:“要是聽到你大舅和大舅媽那邊傳過來的閒言碎語,別當回事。”
聽這話,呂冬趕緊問道:“他們來咱這鬧事了?”
“這倒沒有。”胡春蘭簡單的說道:“你七嬸前兩天不是去馬家村走孃家來嗎,聽街上有人議論,你大舅和大舅媽不知道從哪聽說的,說你胡斌進去是你害的,他們不敢過來鬧,就在本街上說咱們沒良心……”
呂冬倒是不擔心他們來呂家村鬧,記得八十年代末還是九十年代初,有次那邊把老孃欺負的厲害,大舅拿着長輩的身份還把他這個替老孃說話的小輩揍了,兩口子又跑來呂家村罵街,氣不過的七叔帶着呂春和呂夏,把大舅家的所有玻璃類的東西全都砸了。
打那以後,那邊有啥難聽的話,也都是在馬家村說。
兩邊村裡挨着近,嫁過去的閨女,娶進來的媳婦數不勝數,頂多隔上兩三天,話就傳到這邊來。
呂冬說道:“媽,有些事咱們就裝糊塗。”
胡春蘭管着廠子裡生產上那麼些人,本就不是糊塗的,說道:“就當聽不見看不到,咱們也不可能說個過來過去,你跟他們說胡斌給你下套子,他們絕對不信,說不定還倒打一耙。”
呂冬輕輕點頭:“只能這樣。”
攤上這樣的哥哥嫂子,沒啥好辦法,胡春蘭說道:“在外面碰上他們,主動躲開,咱惹不起,躲得起。”
她嘆了口氣:“再說了,還有你小舅那一層。”
呂冬問道:“小舅今年回來不?”
“不回來,前陣子跟我打過電話。”胡春蘭說句大實話:“也是怕了他們。”
回來,哥哥嫂子這邊不可能不走,弄不好大過年的惹一身氣。
話是這麼說,老孃心情卻不大好。
呂冬決定說點讓她高興的:“媽,有個事,我想跟你說說。”
胡春蘭吃着飯,隨口應了一聲。
呂冬直接說道:“我跟黑蛋在談戀愛。”
“我知道。”胡春蘭波瀾不驚:“你七嬸在大學城絕味店工作那麼長時間,我早就聽她說了。”
接着,她放下筷子:“冬子,我得說說你,你整天黑蛋來黑蛋去,哪有這樣叫人女孩的?也就是小宋脾氣好,對你鐵,換成別人還不得把你踹了。”
呂冬犯嘀咕:“打認識,就這麼叫她。”
“以前你們是同學。”胡春蘭提醒道:“現在跟以前一樣?”
呂冬說道:“我明白了。”
胡春蘭又說道:“小宋我見過很多次,人沒得說,長得好看,脾氣又好,肯努力上進,對你也鐵,你跟人談就認認真真談,別三心二意的。”
呂冬無奈:“媽,我是那種人嗎?”
胡春蘭想了想,說道:“我記得小宋她爸她媽也在中心路口那裡,他們知不知道?啥意見?”
“知道。”呂冬實話實說:“今天還叫我過去吃飯來着。”
胡春蘭明白了,小宋挺好,自個兒子也不差。
換成一年半前,她不敢說這話,但這一年多下來,她敢對任何人說這話。
呂冬又說道:“黑……宋娜學校週末都是雙休,我想着看哪天她有空,帶她上咱這邊來看看?”
胡春蘭因爲孃家哥哥嫂子帶來的壞心情,立刻煙消雲散,笑着說道:“讓小宋過來看看也好,叫小宋看看咱這邊,也能叫她和她家裡安心不是?我想想,這個週末不行,早就跟人敲定開會討論新車間建設的事……”
呂冬說道:“媽,不着急,隔着這麼近。”
“能不着急?”胡春蘭正兒八經說道:“我告訴你,冬子,你接觸的女孩子少,不大瞭解,現在跟以前不一樣,像小宋這麼實誠的女孩子,不好找。”
呂冬吃飯,乾脆不說話。
胡春蘭琢磨一會,說道:“廠裡最近事太多,下週末我也不能確定,得等下週再說,冬子,你先別跟小宋說,等我確定好時間,再叫人過來。”
呂冬點點頭:“我曉得。”
這事暫時不能定下來,後面兩天裡,宋娜下午天天去醫院,趙娟娟臨產心態有點炸,加上本身又沒幾個朋友,也只有宋娜陪着她說說話。
好在生孩子挺順利,去醫院的第三天早上,趙娟娟給錢銳添了一個女兒。
呂冬本來想去趟醫院,宋娜說等人回去再看,加上要爲商會成立做準備,也就沒有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