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掃過,萬物更新,呂家村的道路房舍之間,一棵棵樹木抽出黃綠新芽。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在經歷過伐數十年大樹以湊創業資金之後,呂家村大樹老樹所剩無幾,這兩年春季一直在補種新樹。
今年,屬於呂家村的道路兩側,學校舍前,新村地頭,都在大範圍種樹。
栽種的也不是綠化觀賞樹木,反而都是能成才的槐樹、榆樹和楊樹一類的高大喬木。
用呂振林的話說,這不僅僅是爲子孫後代留下一片樹蔭,還要留下存身立命的本錢。
“這與我印象裡的呂家村完全不一樣。”
站在村頭新開的東西主路上,銀座主管商超業務的老總張明宇看着東邊的學校,以及起來無數牆體房屋框架的新村,對呂冬說道:“我以前跟同學來過呂家村,印象裡是另一個樣。”
光美電器的範雲明笑着說道:“我可是聽說了,呂家村去年年產值就上億了。”
呂冬不用跟這倆人謙虛:“爭取今年再進一步。”
銀座與呂家村食品公司有合作,張明宇說道:“不說別的,單單食品公司,今年就不只一個億。”
呂冬看眼手錶,快到十一點了,邀請道:“留在呂家村吃午飯?我們這邊的一位大廚,新開發不少特色菜。”
“好!”範雲明一口應下來:“到了呂老弟老家,不吃你飯,不喝你酒,說不過去。”
張明宇笑:“對頭,我可是聽說你村裡有個姓孫的廚師,非常厲害。”
呂冬招呼倆人:“上車。”
上了車,呂冬給來錢銳和呂建設打了電話。
前者去年建築公司成立時,聽趙娟娟的建議,在呂家村建築公司投資當了個股東,今天正好過來商量工程上的事。
後者一直負責呂家食品公司的業務,跟張明宇和範雲明也是老相識。
村裡原本做紅白喜事的孫慶海,包了村西邊的一塊自留地,搭鋼結構開了個飯店,藉助呂家村來來往往的人流,生意一直不錯。
不說別的,單單來呂家村談生意的,送貨運貨的司機,就能撐起飯店來。
車停在門口,呂冬一進門,就有幾個在這裡吃飯的外地業務員看到了他,經常來這一片的,都知道呂冬是誰,紛紛過來打招呼,有的乾脆套近乎。
呂冬沒有半分傲氣,學着建設叔經常做的那樣,拱拱手,笑着說道:“各位,實在不好意思,今天有事,咱們改天再聊。”
人有眼色,打量張明宇和範雲明的穿着,透過玻璃門看到門口停的車,也知道這兩個不是平常人,跟呂冬打過招呼或者遞上名片,很快就散了。
呂冬看到孫慶海,說道:“孫叔,還有包間。”
孫慶海頭前帶路:“這邊。”
現在他很少再下廚,廚房裡面都是兒子在孫亮在負責。
都是老熟人,呂冬也不客氣,進包間說道:“叔,菜來幾個特色的,讓亮子哥弄幾個拿手的。”
“行!”孫慶海先應一聲,接着問道:“弄幾個你七叔教的?”
呂冬說道:“也行。”
仨人剛坐下,錢銳和呂建設先後過來了,五個人湊在一塊吃喝倒是次要的,主要還是說事情。
彼此都有業務往來,話題基本都是圍繞工作來。
期間,範雲明接了一個電話,臉上掛了壓抑不住的喜色。
呂建設就問道:“範總,好事臨門?”
“一點小事。”範雲明話是這麼說,臉上的笑一直掩不住。
呂冬給幾人倒上酒,問道:“範總,不會是升職了吧?”
這裡有呂家村“建”字輩的,雖說各論各的,但容易亂,乾脆就用工作上的職務稱呼。
範雲明說道:“升職算不上,就是管的事多了。”他簡單說道:“太東這邊的發展,比總公司預計的快很多,總公司那邊人事通知我,太東周邊的三個省,連帶着太東在內,劃分爲一個大區,以後都歸我負責。”
“恭喜。”
“恭喜。”
其他人怎麼聽不出來,哪怕仍然是光美電器的大區總經理,但一個省的大區和好幾個省的大區,完全不一樣。
呂冬端起酒杯:“我提議,咱們一起喝一杯,祝賀範總高升。”
五個人舉杯共飲,範雲明說道:“光美在太東發展能有今天,多仰仗呂總和張總支持,我敬兩位一杯!”
光美電器在太東比預期順利太多了,連總公司那邊都認爲,與本土企業的成功合作是關鍵點之一。
呂冬笑着說道:“範總,張總,希望我們三家以後能有更多合作。”
張明宇端起酒杯,衝呂冬示意了一下。
範雲明卻是知道,呂氏餐飲如今在太東周邊幾個省到處開拓市場,開店速度走在光美前面,繼續合作對雙方來說利大於弊,當然一口應道:“就算出了太東,我們三家公司,仍然能打造出熱點商圈。”
跟作爲青照老鄉,更加知更知底的張明宇不一樣,範雲明以明確的話語,表明他負責的區域,光美仍然秉持三家聯盟的態度。
這個模式在太東取得巨大成功,有了成功的經驗,第一選擇自然是順着已經成功的路繼續走。
一餐午飯,可以說賓主盡歡,尤其呂冬、範雲明和張明宇之間,達成了繼續合作的共識。
曾經的呂冬這個時間段就是個混賬小子,雖然在報紙上看過光美電器來到泉南,跟三聯家電打擂臺的消息,但目光和精力都不在這上面,對這種事連一知半解都算不上。
所以,如今的呂冬根本就不知道,光美電器在泉南和太東的發展速度,比曾經快了不止一點半點。
家用電器不是快速消費品,這也決定家用電器的銷售商,不可能像菸酒副食商店那樣遍地開花。
泉南乃至整個太東,真正上規模的家電銷售商只有兩家,光美電器發展的快,搶佔的自然就是三聯家電的市場份額。
這樣的道理,如今的呂冬自然非常清楚,但人的思維,尤其考慮問題有時候過多的呂冬,壓根就不想與三聯家電產生直接聯繫。
因爲三聯家電對於他來說,是個註定要被時代淘汰的企業。
買家電到三聯,與三聯坑人這句話,對於曾經每個泉南人來說,都印象極其深刻。
哪怕不看新聞的泉南人,都能在泉南街頭看到那位吹哨子、揮彩旗,身上披掛“三聯如何如何”,數年如一日堅持不懈的中年大叔。
那是泉南曾經最有名的人文風景線之一。
中午酒喝得有點多,送走張明宇和範雲明倆人,呂冬困的撐不住,就沒再去公司,乾脆回家裡睡了一覺,喝了酒睡的時間長,一覺醒來都四點多了。
簡單洗漱一番,給公司打了電話,那邊沒啥事,乾脆再去建設中的新村那邊看看。
順着東西路,剛來到學校門口,碰上小學放學,算上育紅班大班小班,近200個孩子從學校裡面出來,大部分學生進呂家村,還有部分往南去劉灣和張灣。
臨近幾個村,轉到呂家村小學上學的學生越來越多了。
以前,生活條件不好,家裡孩子又多,別說抓學習了,餓不着凍不着就不錯了,農村大部分家長哪管得了未來十幾年後咋樣。
現在不一樣了,這邊一般都是獨生子女,好了是姐弟或者姐妹。
孩子少,生活條件好,大部分人自然重視教育。
就像先富起來的人在大學城紛紛掏腰包買房子上省大師大名校一樣,誰不想讓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
呂家村小學新落成,冬天有鍋爐燒暖氣集中供暖,夏天一個教室有四臺大吊扇,校長是鎮上出名嚴厲的郭鬍子,臨近村有太多人把孩子轉過來。
按照正常道理來說不能收,但鎮教委睜隻眼閉隻眼,轉過來的孩子,一般跟呂家村都有扯不開的關係,比如嫁出去的姑娘家的孩子,或者娶進來的媳婦孃家的孩子。
在農村,臨近村之間這些關係根本扯不斷,不收也不可能。
先給小學生們讓路,等孩子們走得差不多,呂冬纔來到學校門口,習慣性往裡一看,就見到釘子站在門口主過道上不動。
呂冬實地經驗豐富,一看就知道釘子在罰站。
“咋了?”呂冬過去問。
釘子眨巴眨巴眼:“冬哥,你跟郭鬍子……”
呂冬打斷他:“校長!”
“嗯,校長。”釘子不敢跟呂冬炸毛,說道:“冬哥,你跟郭校長說一聲,讓我走吧。”
呂冬問道:“犯啥錯了?”
釘子覺得對冬哥來說不算啥事,直接說道:“郭……校長教的語文課,讓背課文,我沒背過,他叫我去教室門口罰站,我站了一會,太無聊了,就從北邊操場牆那裡,順着一棵樹爬到牆上,翻牆出去看工地上幹活,這不快放學的時候回來,正好叫郭校長逮住了……”
呂冬點點頭:“呂釘,你真是個人才!老師教你去罰站,你能翻牆跑了。”
釘子偷眼悄悄瞄着呂冬,帶着分小心說道:“人都說你上小學的時候老師叫你罰站,你翻牆出去把人老師家自留地裡種的白菜的菜心全都給挖了。”
呂冬無力反駁,只能說道:“安安穩穩罰站,啥時候郭校長讓你走,你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