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下母親,林木還未從哀痛中走出來,便要面對一個爛攤子。
林家是徹底完蛋了,所有的商鋪被人低價收購,還欠下了一屁股的債。
無奈之下只得變賣家產,一夜之間,原本的豐州首富就成了流落街頭的無所之人。
買下林家大宅的就是方慶虹。
因爲方慶虹放出話來,誰敢動林家大宅的主意,就是和她方家過不去,方家必讓她在豐州做不下任何一個生意。
沒有辦法,林木只得將宅子低價賣與她。
現在,
站在大門口,林木將一串昨夜還屬於自己的鑰匙遞給方慶虹。
方慶虹傲然立於林木對面,捏着鑰匙在她面前晃了晃:“林小姐若是思家,這扇大門隨時爲你打開,想住多少時日,就住多少時日,不過,只能住客房。”
似在炫耀自己的勝利,但不經意間又透露了報復過後那□□裸的快感。
林木看着她,淡然一笑:“方老闆客氣了。不過,你究竟對家母有何仇恨,現在可以說了吧!”
林木話音剛落,就見方長虹眯起了雙眼,冷哼道:“仇恨?那倒談不上。只不過看不慣你娘那盛氣凌人的樣子罷了!想當年,我未騰達之時,因開鋪之需,到你府上借些銀兩,居然被你娘給叫人轟了出來!讓我在大庭廣衆之下丟盡顏面!哼哼,現如今風水輪流轉啊。想不到吧!我方慶虹已是這宅子的真正主人了!哈哈哈哈——”
她得意地放聲大笑。
林木楞了楞,然後像看天外來客般地盯着她。
半晌過後,終“啪、啪”拍手道:“方老闆,佩服!佩服啊!”
方慶虹怎會聽不出林木的諷意,但她倒也不在乎,反而上下打量起林木,繼續得意道:“你們林家必是祖上無德,竟是代代單傳,且又皆是壯年早逝。林小姐,”她假意好心提醒,“你可得小心了。”
林木冷笑:“謝了。我命會怎樣,由我自己把握。倒是你,方老闆,走夜路的時候可千萬小心!”
“你!”方慶虹怒瞪林木。
林木卻是不再看她一眼,轉身就走。幾步後,突然停住,頭也不回,很鄙夷地舉起右手,豎起了中指,然後,揮一揮衣袖,走人。
得罪小人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更可怕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經得罪了小人。
林木很肯定自己的母親絕對沒有把當年轟走方慶虹一事放在心上,也更沒有因此而警惕起方慶虹。
這能說明什麼?說明了方慶虹僞裝得太完美?還是說明了母親看人走了眼?
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爲時已晚。事已至此,活着的人該想的是,應該怎樣好好地活下去!
林木父女暫住在曾經的家僕,林清越家裡。
父親劉氏的身體已經好些了,但卻總是窩在牀角不吭不響。
二月春回大地,綠遍神州。
楊柳抽芽,遠遠望去,一絲疊着一絲,猶如浮動的綠簾,很是迷人。
但是林木無心欣賞。
書院是無法再去了,她的當務之急是找份工,把自己和爹爹養活再說。
“不行不行,你林大小姐能幹什麼啊!”
林木被無情地從大門口推了出來。
“讓我試一下吧!試過後就知道我行不行了!”林木懇求道。
“哎呀!林大小姐,您就走吧!您在這,我沒法做生意啊!”該老闆懇求得比她更讓人同情。
……
看了看頭上掛着的大字招牌,林木沮喪地垂下頭。
這是第幾家了?
難道她林木的名聲已經爛到了沒有一個店家肯接受她嗎?
無論是哪一行當的鋪子她都跑了,甚至是要招徒的打鐵鋪也去了,就是沒有人肯用她!
她看上去就真的那麼差?
日落西山,
鬱悶地回到住處,卻是小燕奔了過來:“小姐——”
慘淡一笑,道:“別叫我小姐了,我已經不是什麼小姐了。”
但見小燕淚水迸了出來:“你永遠都是我的小姐……”
“打住!”林木頭疼地做了個“STOP”的手勢,接着關切道,“你已經找到活兒幹了。這樣偷偷跑出來就不怕被東家罵?現在不比以前,看別人臉色做事,要能忍則忍,知道嗎?”
話才說完,就見小燕的淚水像決堤的洪水:“小姐……”她泣不成聲。
“……”林木無奈望天。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小燕哽咽道:“我、我是跑來告訴小姐你……你是找不到活兒的!”
“咦?”林木怔住了,“爲什麼?”“不會吧……”接着,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的臉色暗了下來。
果然,小燕邊抹淚邊道:“我聽我那新東家跟她女兒說,方慶虹集合了全城的商家,說是要不給你活路呢!”
“是嗎?!!”聽得此言,林木冷笑。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早有一股火熊熊地燒了起來,而拳,也不由自主地緊緊捏了又捏。爲什麼?!是怕她東山再起報復她嗎?
可惡!可惡之極啊!!
得知這樣的消息,林木變得有些無措,但卻絲毫不敢在她父親面前表露出來。她明白,自己是父親活下去唯一的支柱了。無論如何,她必須振作。
但是,兩日後,她的父親還是什麼都知道了。
“木兒,你這孩子……”劉氏坐於牀頭,不停地抹淚。
林木安慰地笑了笑:“沒什麼,天無絕人之路,爹你不要想太多。豐州呆不下去,我們大不了就挪個地方,難道說全天下都是她方慶虹的不成?”
“挪個地方,說的容易。”劉氏抽泣道,“出了豐州,我們無親無友的,去哪裡?可憐我們林家代代單傳,我也沒個姊妹兄弟的……”
“靠不了別人就靠自己!”林木冷靜道,“爹你還有我呢!”她深吸了口氣,站到了窗邊,看向外頭。“爹,天氣很好呢!”她努力地燦爛笑道。
“老爺,小姐……”突然,本一直悶不做聲的林清越開口了,“小僕在京城有一親戚,或許可以幫得上忙……”
“京城?”林木與劉氏對看了一眼。
“京城啊……”林木咬着下脣沉思了一夥兒,後開懷笑了,“是個很不錯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