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的命令不得不執行。
林木腦袋裡一片空白, 軍營裡出現一個跟着女人一起打戰的男人已經是件很了不得的事了,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世間罕有的美男子!
愣愣地看着月影,卻見他也在愣愣地瞧着自己。
林木苦笑, 現在這樣她能有什麼辦法。
“陸月影!”猛聽將軍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 開始催促他了。
月影似是完全不怕地狠狠怒瞪了將軍一眼, 但最終還是咬了咬牙, 悶聲應下了:“是!”
外頭的小兵端來了一盤水, 接着便立即退下了。
月影走上前去,背對着大家站着,低頭看着水盤, 卻是動也不動,竟似陷入了沉思。過了好半晌, 才見他以手捧水, 低下頭去, 細細地擦拭起臉來。
月影卸下這張假臉其實花不了多長時間。但就是這麼短短的幾分鐘,對林木來說, 恍如一個世紀那麼長。她只覺得自己和月影就像是站在一條懸空的細繩之上,下邊就是燃着黑色烈焰的地獄,一個運氣不好,這地獄之火就將把他們活活吞噬。
忐忑不安地瞄了將軍一眼。卻見她死死地盯住月影,面無表情。從她剛纔的話來看, 她已經是肯定月影就是陸長空的兒子, 這番叫月影褪下假臉, 想必只是爲了確定一下罷了。
終於, 月影的動作停了。他站直了身子, 頓了頓,然後慢慢地轉了過來。
一張美得幾乎無法形容的臉暴露在大家的視線裡!
如同仙子降臨凡間!
倒抽口氣的聲音在軍帳之內毫無意外地響起。同時, 所有人的心跳聲似乎驟停了下來,時間也恍若就這樣悄悄靜止。
林有才雖見過了月影的真面目,但還是張大了嘴,被震撼地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了。而趙軍醫,也很意外地看着月影,眼都沒眨一下。
而將軍……
在這一刻,林木心跳加劇,就是不知道她的態度會是如何。
偷偷地側臉瞄看了過去。意外的是,同樣的震驚過後,將軍竟然陷入了恍惚,只見她微微地朝月影跨出了一步,口中居然輕呼:“舞影……”
“誒?誒?!”林木瞪大眼睛,傻眼了。
同樣傻了眼的還有月影。
面對突然這般莫名其妙的將軍大人,他很是無措與茫然。除去假臉後的多種情形他都有想過,最不濟的就是被看上,被作爲女人的玩物,如果是這樣,他做好了自盡的準備。可是,沒想到將軍居然是這樣的反應。她口中的“舞(無)影”是誰?長得和他很像嗎?
很快的,將軍從恍惚中走了回來,她馬上就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很是尷尬地輕咳了兩聲。但立時又繼續將目光放回了月影身上,驚訝,難以置信,再接着竟是狂喜,這些表情全部毫無掩飾地出現在她的臉上。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她無視大家奇怪的目光,喃喃對着月影道,“你是舞影的孩子?快十八年了,舞影他居然有孩子了,我還以爲他……”
月影先是怔了一下,然後臉色暗了下來,有點無法忍受地大聲打斷她的話:“你在說什麼?!‘舞(無)影’是誰?什麼叫做我是‘舞(無)影’的孩子?”
將軍愣了愣,接着很不可置信地道:“舞影是你的師傅啊!!你長得和他這麼像,當然一定是他的孩子了!”
“!!!!”
晴天霹靂,天雷陣陣。
月影身形晃了晃,一臉不相信的樣子,他咬着牙硬聲一字一句道:“你、胡、說!!”
而林木,則雙腿軟了下來,居然“撲通”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木然地看着前方,心道:“難道這就是真相?!果然還是狗血的情節佔上風啊!狗血的開始,狗血的經過,再接着,要狗血的結尾了?”心下難受地看向月影,可憐的他,被自己的父親用來當成報復自己母親的工具……
自己的母親……天哪!!!想到這個,林木頓感無力,如果沒猜錯的話,月影,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平王的兒子!!那麼他們之間的距離可就比十萬八千里還遠了!——王室成員的婚姻,可都要上報宗人府,權力大的如平王家的子女,其婚姻基本上是由女皇來指定的!
爲、爲什麼,爲什麼會這麼複雜啊……
林木突然鬱悶地想死。
可能的真相就這麼簡單地浮出了水面。就像是老套的金庸武俠劇,陰陽顛倒版的段正淳與秦紅棉的故事在這個世界同樣狗血地發生了。不同的是,這個男版秦紅棉的性子更爲剛烈,確切的說,是更爲變態,他直接將自己的兒子訓練成殺手,給他捏造了一個假身世,然後讓他以報仇的名義去刺殺自己的親身母親。
“我不信!師傅不可能是我的父親!”月影崩潰地吼道。
其時,軍帳裡只剩下他,將軍,還有林木三人。趙樂軍醫以及林有才都被將軍打發走了,並被囑咐“此事事關重大,切不可宣揚出去,否則軍法處置!”。林有才被將軍嚴厲的口吻嚇到了,心有慼慼地退下了,而趙樂軍醫,則好笑地看着她們,然後大笑着搖頭而去。
將軍待她二人走後,便開始迫不及待地向月影問起他師傅的情況。而月影則始終沒有從將軍帶給他的震撼中走出來,死都不相信這會是真的。
林木一直不語,只是坐在月影旁邊,緊握着他那冰涼的雙手。
將軍倒也不惱,開始耐心地和月影說起過往。
“二十年前,江湖上有對才貌雙全的雙生子,哥哥叫花弄月,弟弟叫花舞影。兩人美若天仙,更難得的是,他二人不過二十出頭,便修得一身好武功。本來二人一直隱居在嶽華山,與世無爭。可是,有一天,一個女人的出現,打破了所有的平靜。”
“那個女人就是當今的平王殿下!”
“平王儀表堂堂,人中之龍。兩兄弟竟然都愛上了她。但平王只看上了哥哥花弄月。於是兄弟反目成仇。花弄月隨平王到了京城,本以爲就可以過上平靜的日子。但是皇室豈有那麼簡單,怎會是他這樣的山中隱士可以受得了的,終於花弄月還是離開了。卻不幸的,他離開一年後,就傳來了他病死的消息。而他的弟弟,花舞影,也至此不知所蹤了。”
將軍的故事很短,歸成一句話就是:兩兄弟搶一個女人,但最後卻誰也沒撈到好處,其中一個還年紀輕輕的就掛掉了。
將軍說完後,軍帳裡一片沉默。
月影不語,倒是林木率先開口了:“這麼說,月影的‘爹’就是那個弟弟花舞影了?”
“師傅不是我爹!”林木才一說完,月影就大聲地叫了起來。
林木現在也不避嫌了,一把攘過他,把他抱在懷裡,在他耳邊道:“這件事總得弄清不是,你雖不信,但現在再怎麼喊也沒用。”
月影把頭扭到一邊,不語了,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林木相信他此刻一定眉頭擰成了一條線,心中亂成了一團麻。
很無奈地緊緊抱着他,眼卻看向將軍:“將軍大人,您的故事好像沒講清楚吧!他們三人之間的糾纏真的只要一句帶過就可以了?如果月影的師傅就是那個花舞影的話,他的性子相信您也清楚的很,他有多恨平王您應該也知道!到底是什麼讓他恨成了這樣?還有,如果月影是他兒子的話,那月影的母親呢?”
林木的問話讓將軍沉默了半晌,許久後她才緩聲道:“當年我的確是見證人。我與平王自幼好友,成年後以私訪的名義遊山玩水,後來遇見了弄月與舞影。他們的糾葛的確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但是,我肯定月影就是舞影的兒子,天下也只有父子纔可能長得這麼像。至於他的母親……”將軍皺起了眉頭,但卻又立刻睜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後見她咬了咬牙,好半響才緩緩道,“這樣看來,眉宇間還有點……”
“將軍!”林木突然打斷了她的話,“關於月影的身世以後再說吧!依您所說,您也是他師傅的朋友,那您看,以後他該怎麼辦?怎麼在這呆下去?”
將軍一愣,看了林木一眼,然後默然沉思了半刻,終於回道:“他確實不能在軍營裡呆下去了。不過還好,這戰,也快結束了。”
“啊?”聽了這話,林木大吃了一驚,戰爭,不是纔開始不久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