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宋公公原也是個精明的人,以前在南邗的時候雖同是教引公公,卻是屈居在唐公公之下的,現在到了大梁,因平安和這府裡的主子們都不大管事,外面就是他的妻主宋理一手把持,慢慢就把唐公公比了下去,難免生出一些驕縱之意來。而這麼長時間以來,宋公公也看出平安對府裡的事情很少過問,對跟隨嬀嵐顏的這些公公和僕侍都是極好的,所以也就沒把平安放在眼裡。今日又爲了保住自己的侄女,保住自己的體面,說話間便沒有注意。
誰知這話剛一出口,平安掄起胳膊對着宋公公就打了下去,幸而李蘊秀知道平安今個是動了真怒,一直注意着平安,見平安一擡胳膊就慌忙抱住,這巴掌纔沒有打到宋公公的臉上。宋公公也是嚇了一跳,急忙後退,卻也不敢說話了,只拿眼睛看着嬀嵐顏。嬀嵐顏看到這一幕,怕宋公公吃虧忙道:“郡王??????”
平安指着嬀嵐顏喝道:“你給我閉嘴”嬀嵐顏臉色大變,還要說話,平安就已經轉過身指着李蘊秀說道:“你說,怎麼處置?”這話一出,梅院所有的人都是一愣,平安自己也是愣了一下,但瞬即冷靜下來,說道:“蘊秀,你說說看,怎麼處置纔好?”
李蘊秀迅速地掃了一下嬀嵐顏已經蒼白的面容,低頭說道:“郡王,讓蘊秀處置恐怕不太妥當。”
嬀嵐顏身邊的高公公也笑着說道:“李侍君說的極是,這事還是讓我們殿下處理纔好。”
平安沒有搭理高公公只向李蘊秀邁了一步,冷冷地說道:“你如今也是隻知道明哲保身了。”李蘊秀聽出平安聲音中含着的怒意,急忙擡頭,正好看到平安綠紫的眼眸裡跳動的怒火,慌忙跪了下來,他這一跪,後面跟着的月心,燕赤霞以及寶兒等侍人都跪倒在地。
這邊跪倒了一片,那邊嬀嵐顏的侍人們都慌張了起來,平安的眼光帶着寒意掃過他們的身上,這些人再也站不住了,噗通,噗通全都跪了下來,高公公這時才知道這郡王平時都是好性的,真要是發起火來還真是不得了,看院子裡侍人們都跪了,自己要是不跪便顯得很突兀,便跪倒在地,宋公公還站在當場,高公公忙打眼色給他,宋公公不得已也跪了下來,梅院裡頓時鴉雀無聲,那兩個侍人是連哭都不敢哭了。
平安居高臨下地看着李蘊秀死死抿着的嘴,不要說一定是要哭了,心中暗暗嘆息了一聲,卻沒有扶他,繼續冷冷地說道:“你現下是隻知道怕得罪了誰,保護自己要緊了,對妻主是諸般推諉了事,難道你不是這郡王府的一份子?不是我姬平安的侍君嗎?多說一句話誰就會把你怎麼樣嗎?你那夫德就是這般學的,都學到哪去了?”越說平安越是疾言厲色,李蘊秀本來還是直挺挺跪着的身子,已經匍匐在了地上,在平安的訓斥下微微發抖,平安只當沒看見接着說道:“侍君之中,阿爹最是疼你,現在他受到這樣的侵擾,不過讓你出個主意,你爲了自己倒是推的乾乾淨淨,我平日裡對你最是寵愛,現在爲了這事這般煩惱,你倒是怕不妥當了,那我問你什麼纔是妥當的?啊?”平安最後一聲大喝,嚇得梅院裡所有的人都哆嗦了一下,心中都爲李蘊秀擔心起來。
見李蘊秀半天沒說話,平安皺着眉頭,月心忙向前膝行幾步,跪到平安的面前說道:“郡王息怒,蘊秀他推諉郡王的詢問確實有錯,但眼下的還是將這些事情處理好纔是,不如就讓蘊秀說出解決的方法,若是郡王和王君覺得好了,就饒了他,若是不好,郡王再罰不遲。”
平安皺着眉頭,並沒有答應,七七輕聲說道:“讓他說吧”平安才說道:“李蘊秀,你也剛纔聽見月心說的話了,那你就說說看吧”梅院裡的人都是吃驚了,平安這樣連名帶姓喊人的時候非常少,語氣中冷冷之意便更甚,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李蘊秀只因爲說錯了一句話,便被平安罵成這樣,要是自己這些人就不知道會是什麼下場了。
李蘊秀緩緩直起身子,果然已經是淚流滿面了,調整了一下呼吸纔開口說話,聲音還是略帶哽咽:“依蘊秀的拙見,不管這兩個侍人誰對誰錯都是攪擾了父親,都該當罰,罰完這個再問情由。”宋公公一聽忙要開口說話,卻正好對上平安掃過來的目光,嚇得把話又吞了回去。
平安說道:“那當怎麼罰?”
李蘊秀說道:“一人打二十板子吧”
平安用眼睛看着嬀嵐顏,嬀嵐顏已經被平安嚇得六神無主,見平安看着自己,忙道:“這樣很好。”
平安對那些侍人說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動手?”便急忙爬起來幾個侍人上前要將這兩個侍人帶到門外,平安揮了揮說道:“就在這,給我狠狠地打。”兩個人已經身不由己被摁倒在地,噼裡啪啦地打了起來,兩個侍人吃痛不住,都哭喊起來,嬀嵐顏何嘗見過這樣的情形,腿都軟了,那些掌刑的侍人知道平安看着也不敢厚此薄彼,手下不停,堪堪打完二十板子,那兩個侍人爬過來還要謝恩,平安冷冷地說道:“跪一邊去,還沒完呢”嚇得那兩個侍人一聲都不敢吭,爬到了一遍跪着。
平安對李蘊秀說道:“下面呢?”
李蘊秀低頭說道:“問明情由,做得好的留下來,做錯事情的打發出去,永不敘用。”
平安轉頭對這兩個侍人說道:“說說吧,怎麼回事?”原來這兩個侍人,宋公公的侄女名叫夏雨,另一個名叫春暉,都是在郡王府侍人大變動的時候補進蘭院的,因蘭院秦子路身邊應該有四個一等大侍人,而秦子路這人最是好侍候的,夏雨便求了自己姑母將自己補進蘭院,好拿那一兩銀子的份例。夏雨平時就有點仗勢欺人的樣子,現在有了上學的由頭,便更加的懶得幹活,一心想着能夠考試出人頭地。春暉是個急性子的人,瞧着夏雨便不順眼,兩下里總是有矛盾,這幾天了春暉都不見夏雨動手做事,便急了,兩個人才鬧了起來。只是這時候說起來,便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情了。等兩個人說完,平安也是難以決斷,那宋公公便說道:“我看着春暉最是刁鑽可惡,定是他看夏雨上學,嫉妒了才這樣。”
平安看着李蘊秀說道:“你說呢?”
李蘊秀說道:“這事不難決斷,都是伺候父親的侍人,父親最是清楚,問了就知道了。”
平安嘴角挑起,想笑又覺得不該笑,轉頭對七七說道:“去問問。”七七答應了一聲轉身跑出去,沒過一會就跑回來說道:“春暉很好。”宋公公臉色大變,那夏雨忙爬到平安面前:“郡王,郡王不要趕我出去,我知道錯了,再不敢了。姑父救我,我不要出去。”
宋公公忙道:“郡王,請看我的薄面,饒了他這一遭吧殿下??????”嬀嵐顏只好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郡王我看還是算了,反正打都打了。”
平安一皺眉頭,問道:“李蘊秀,你覺得呢?”
李蘊秀低着頭,半天才說道:“無論何事都要賞罰分明,要不然怎麼能服衆?若是輕易放過下次就都存了僥倖的心思,覺得犯錯能夠不受到責罰,我看,還是攆出去的好。”
平安一揮手:“聽到沒有,趕出去,去通知學校那邊,這樣的人,學校那邊也不許留他。”便有侍人上來架起夏雨,夏雨掙開侍人爬過來抓打李蘊秀:“你這個破了身子的賤人,殿下都發了話,憑什麼你說趕我走,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還沒有碰到李蘊秀就被平安一把抓過,甩到了七七的腳下:“我不耐煩打男人,教訓他一下,居然敢侮辱蘊秀,不知道是誰給的膽子?”
七七抓起那侍人,掄起胳膊就抽了夏雨一個嘴巴,夏雨被打得撲倒在地,等再被拖起來的時候,大家才發現,這一巴掌居然打掉了他幾顆牙齒,看他滿臉是血,本來嬀嵐顏還想幫着說話,這時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平安冷冷地看了嬀嵐顏一眼:“這是第一次,我居然在郡王府聽到有人敢說這樣的話,下次就不是一巴掌了,我會讓說這樣話的人後悔生到這個世上來。”衆人都低頭大氣都不敢出。過了好半天,平安才說道:“都起來吧,你們幾個跟我進來。”說着轉身進了正屋。
正屋裡,平安坐在上面用手指輕輕地在桌子上敲着,半天才對站在一旁的嬀嵐顏說道:“坐吧。”嬀嵐顏方側了身坐在了平安身旁的椅子上。李蘊秀,月心,燕赤霞,七七依舊站在旁邊,平安對嬀嵐顏說道:“我不想說別的,現在這個事情我讓蘊秀幫你出個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