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徑直跑到秦子路的梅院,對着秦子路說道:“阿爹,快救命啊!”秦子路奇怪地看看平安的身後:“這又是怎麼了?你怎麼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啊?剛不是說的好的很嗎?難道是魏總管不同意?”
平安擺擺手:“不是,不是。那個魏總管要謀害我啊!”
秦子路臉色沉重起來,但又素來知道平安有點不着調,懷疑地說:“這麼大膽,她這麼謀害你的?”
“她拿了賬簿給我看啊!”
說的李蘊秀撲哧笑了出來,秦子路也是無可奈何:“平安,不過是讓你看賬簿,怎麼就是謀害你了?”
“我完全看不懂,一看頭都要裂了還不是謀害嗎?”
說着,平安看着秦子路和七七臉上不屑的表情:“不信,你們去看看。”
秦子路真是哭笑不得了:“你讓我們去看,說就好了,非要搞這麼一出。”
平安立刻收起了苦着的臉,笑得燦爛起來,抱着秦子路的胳膊:“知我者阿爹也,阿爹你快和蘊秀去看看吧。”
平安拖着秦子路,來到了賬房,本來李蘊秀還在猶豫,畢竟男人家拋頭露面是不合時宜的,不過看秦子路和七七一臉坦然,而平安更加不當一回事,便滿懷忐忑地跟在後面。
一行出來了三個男人,且都知道是郡王的父親和侍君,慌得賬房的兩位先生,忙低了頭,不敢擡頭正眼看,心中難免腹誹郡王不懂規矩,帶着男人家到處亂跑。
魏興忠這幾日已經大約知道,郡王這一家子和別人家不一樣,雖然心中有些不安,但是面子上並不帶出來。見平安將秦子路讓上了主位,急忙將賬簿奉上。
秦子路打開看了看,不置一詞轉手遞給了李蘊秀,李蘊秀只得接過來,略看了看,擡頭看着平安殷切的目光,臉一下子漲的通紅,搖搖頭,轉手又將賬簿遞給七七,七七當做沒看見,接都沒接,轉身就出了門。
平安用手猛力地一拍自己的額頭,然後笑盈盈地看着魏興忠說道:“事情做得不錯,以後就這麼做吧,這個以後也不用給我看了,你看着就行。”
魏興忠還想說什麼,平安臉一板:“怎麼?我這麼相信你,你難道都不相信自己嗎?這件事就這樣了。”
轉而對秦子路說道:“阿爹,你剛不說頭疼嗎?趕緊回去歇着吧!”說着拉着秦子路,帶着李蘊秀奪門而出,落荒而逃。魏興忠手裡拿着平安塞給自己的賬簿,哭笑不得。
梅院的侍人們奇怪地看着剛出門不久,就返回的幾位主子。秦子路長袖飄飄走在最前面,一臉漠然,平安撅着嘴跟在秦子路的後面,七七保持他一貫的表情跟着平安,只有李蘊秀用手絞着帕子,走在最後。
在梅院玩耍的寶兒見到主子這樣,以爲受了什麼委屈,趕緊上前。一行人走到梅院的正房,砰的觀賞房門,嚇得侍人們不知道郡王又怎麼的了,連大氣都不敢出。
正房裡,秦子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平安撅着嘴說道:“阿爹,你好歹是大家子出來的公子,難道從小沒受到這樣教育?連個賬簿都不會看。”
秦子路怒道:“你放屁,誰說大家子的公子就一定要會看賬簿,我只知道花錢,不知道看賬簿。”平安驚訝地張大嘴,挑着大拇指:“夠坦白,佩服!”
李蘊秀手裡還在絞着帕子:“都是蘊秀無能,也是看不懂。以前,沒看過。”平安趕緊安慰他:“沒怪你,你從小沒得依仗,估計金錢用度都困難,哪用得着看賬簿啊。”
李蘊秀被說得,眼圈紅了:“那我們都不懂怎麼辦呢?”
秦子路一拍桌子:“不懂就不懂。那個魏興忠不是你母親派來的嗎?蘊秀不也說過她是一定忠心的,這不就結了,會不會看賬簿有什麼關係,她還會誆騙了咱們不成?”
李蘊秀覺得秦子路說的很有道理,便看着平安:“父親大人說的有道理,其實就是大家的公子,也不一定會看賬簿,主要會管家就好,郡王不用着急。”
平安坐到椅子上,半天才緩緩地說道:“其實主要是我心裡有些想法,想要付諸行動話,最好是有懂這些的人。”
李蘊秀說:“那就請魏總管幫忙好了。”
平安搖搖頭:“要是能用她們還這麼煩惱幹嗎?就是不想讓母皇知道的。”
李蘊秀歉疚地看着平安:“要不我明個就去賬房,請那先生教我。”
平安又高興起來:“這樣最好,只怕你辛苦。”
李蘊秀趕忙說:“這沒有什麼的。能爲郡王分憂,纔是蘊秀的福分。”
平安看了看七七:“你也去學嗎?”
七七一擺手:“免了。”
平安擡手揉亂了七七的頭髮:“懶豬!”
七七也揉亂平安的頭髮:“學你的!”
李蘊秀見他們這樣不知爲什麼心裡覺得有點發慌,有點希望郡王也這樣對自己說話,也對自己這樣肆無忌憚,但終歸想來,自己不是七七,郡王能對自己已經很好了,便深吸了一口氣,將那慌慌的感覺壓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李蘊秀便在寶兒的陪同下前往賬房,學習如何管賬。平安則帶着七七找到桓修武,言說阿爹秦子路六月份就快過生日了,自己準備給阿爹一個驚喜,這個驚喜是什麼呢?哈哈,那就是把阿爹的親人找到,讓她們在阿爹生日那天出現,讓父親高興一下,也算是沒有白生一個郡王的女兒。
平安說了半天吐沫橫飛,桓修武緊鎖眉頭看着平安:“郡王是要找回秦氏族人嗎?”平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着,心想幹嘛說的這麼直白啊。
於是平安乾笑着說:“是有這個打算,你知道,這個男人很煩的,自從到了雍京,我阿爹就整天唸叨,說什麼現如今我也是個郡王了,可憐他的姐妹兄弟,姨叔什麼的都不知道在哪吃苦,說這個他享着這個富貴也是不能安心的,整天唸叨,很是煩心。況且這個我也勉勉強強算個孝女,總不能說讓我阿爹以淚洗面吧?”
看桓修武沉吟不語,突然想起李蘊秀的話,急忙說道:“這個能找回來幾個就找回來幾個,秦氏一族估計已經沒剩下幾個人了。我只想讓她們陪着我阿爹說說話,安慰安慰我阿爹。您知道我阿爹這個人要求不高的,讓她們在我身邊安度餘生,陪伴我阿爹,能讓我阿爹安心,也是對得起我阿爹了。是我盡了孝道了。”
桓修武聽得這話,心中安定了一些,況且這算是平安第一次開口求着自己,總不能撥了她的面子,於是笑道:“郡王真是孝順,不過秦氏族人當年女子被貶與披甲人爲奴,男子充入官伶,這找起來也不容易。”
平安想了想,這事也急不得,說道:“那這個有沒有什麼檔案能查到的嗎?”
桓修武偏着頭想了想:“郡王說的檔案是不是卷宗啊?”平安連忙點頭:“是的,是的,有卷宗嗎?”
“有是有,不過時日久遠,女子就不好找了。倒是官伶好找些,畢竟不能贖身,這個就比較穩定。”
平安心中暗罵,MD什麼官伶,看來我的名聲永遠也別想好起來了,這邊還笑道:“那我去查卷宗,要是能找到那些女子,還要請桓大將軍幫忙。”桓修武一抱拳:“這個自然,早就說了郡王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郡王開口就好。”
平安忙笑着還禮:“只要能我阿爹高興了,平安便是欠桓大將軍一個天大的人情。平安一定銘記在心。”
桓修武聽平安說的誠懇,心裡一塊石頭終於放了下來,便告訴平安這個卷宗一般都收藏在文書庫,不過這件事最好還是進宮請示一下惠帝,畢竟這些人是被貶爲奴的,就是要回來,還要惠帝特赦。
平安點頭一一記下,然後別過桓修武,馬不停蹄地進宮覲見惠帝。
惠帝聽完平安的話,想了一下說道:“你那個軍工廠的事情做得怎麼樣了?”
平安臉上帶着笑:“那件事都是桓大將軍在親自管,有韓大娘幫忙。其實我也就是出個主意什麼的,哪裡就真讓我去做什麼事情?如今沒有什麼事情比讓我阿爹高興更重要的了。”
惠帝蹙起了眉頭:“當年,秦氏一族按律當滿門操斬的,因着你父親的緣故,朕才網開一面。不過這件事是先皇在世的時候定下的。即使你現在找回秦氏族人,恐怕也於事無補了。”
平安撓撓頭,想了一下,明白了惠帝的意思,惠帝當年確實是因爲秦子路的緣故,將斬刑改成了發配與披甲人爲奴,說明當年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似乎還牽扯到死去的那個祖母。而且惠帝的意思顯而易見的指出,就是平安找回這些人,那也是不能用的,因爲女兒不能批判自己的老媽,說自己老媽不對。
平安在心中暗罵了幾句,嘴上卻說:“阿孃,我阿爹這麼多年過的很苦,他其實一直想去找自己的親人,這當年是因爲我年紀小不能成行。等着我長大了,天涯茫茫,他不知道家人的死活,這心思也就淡了。可如今,女兒好賴也是個親王,如果連父親這個心願都不能滿足,真是枉爲人女了,阿孃,您說對吧?”
惠帝一聽平安稱呼自己阿孃,就有種軟糯到心底的感覺。惠帝是特別喜歡聽平安喚秦子路阿爹的,甚至於嫉妒,這種民間的俗語,讓惠帝覺得自己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僅僅只是這個機靈古怪的女孩兒的阿孃。惠帝搖搖頭,心中嘆息了一聲,依着自己的本心妥協了:“這件事我準了,你去做吧。”平安歡呼一聲,一把抱住了惠帝:“阿孃,你這好,我知道你最好了。”
惠帝心中因着這句話也是歡喜,面子上卻只是淡淡的:“你準備讓桓修武幫你做嗎?”見平安點頭,接着說道:“那就不要忘記將我今天說的話,說給她聽。”平安偏着頭想了一下,一笑算是知道怎麼回事了,心想這個李蘊秀早就說過了,一定要安定桓修武的心,不要讓她覺得秦氏族人回來會動搖她的地位,對於現如今平安唯一的盟友,平安所做的一切都不能讓桓修武覺得不安心。
平安想着自己好像改變了什麼,心裡對自己哀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