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亭府白水縣地處幷州東部,從永盛二年到永盛六年初,朝廷軍隊和叛軍在此地進行了一場整整四年的拉鋸戰,這使得這片本是富庶的地方變得土地荒廢百姓流離
白水縣在燕王叛亂初期臨時拼湊了一支千人的守城部隊,這支由公差、老軍和役差組成的軍隊滿打滿算操練了三個月就遇到了叛軍的進攻,結果當然是大敗,堅持了一天多後,縣尉就帶着剩餘的七百來人投降了叛軍。投降了繼續爲叛軍守城,又過了五個多月,平叛軍要收復白水縣,這幾百人無法抵擋,投降,繼續被委以守城重任,不到兩個月,叛軍又殺過來了。。。
這幾百人隔上幾個月就跪在地上高舉着兵刃投降都快變成職業的了,那年月丟人現眼啥的都不是個事,關鍵各方都不把他們當自己人,或者人,你以爲廣跪地上就完了,那回不得被佔領軍毆打羞辱一番,之後還得做苦役,什麼搬屍埋屍修城牆清血跡。。。髒活累活都是他們幹,最後打仗的時候他們還得去守城,所謂守城其實就是在督戰隊的緊盯下去城頭吸引攻城方的箭矢。。
隊伍中的一個叫何秋的隊率曾經是縣衙的班頭,他因爲武功不錯而且閱歷廣在隊伍中有比較高的威望。永盛五年,在這支隊伍第四次投降後,他意識到這碗飯沒法再吃了,說起來這支隊伍現在只有三百來人了,真打仗並沒死幾個,大部分都是虐待死、累死以及被督戰隊砍死的。慢刀子剌肉不如來個痛快的,他悄悄嘯聚了百十個和他關係親近的,在一次晚間還被逼着修城牆的時候,突然暴起,殺了五名監督他們勞作的兵士,逃出了白水縣城。
一路狂奔,爲防止人家騎兵的追擊,這幫人專門找林間田野逃竄,直到第二天晚間進了叢林密佈的黑石山這幫人才踏實。在殺監督兵士趁亂逃跑的時候,跟隨何秋的大約有一百來人,除掉被射殺的,中途掉隊的和溜號的,到黑石山的一共有四十多人。這何秋有一些領導才能,他先把這些人編成了三隊,任命了三個隊率,然後在一名出身黑石山的兵卒帶領下找到了一個寬敞的山洞安定下來。已經到這個份上了,這些人別無選擇的當了山賊,何秋因地名給自己這支隊伍起名叫黑石幫。
山賊幹啥?搶唄,搶糧食,搶錢,搶女子。。。很快就成了一個毒瘤,可,連年戰火,白水縣境內真沒多少資源供他們搶劫,人家豪門大戶、大財主早就在戰火開始的時候就逃走了,剩下的都是老百姓,戰亂好幾年了,莊稼收不起來,貨物不流通,人們飯都吃不飽,能有多少東西讓他們搶啊。資源的緊張直接導致了白水縣境內各山賊間的一次大火併。
白水縣即使在太平年代都沒有杜絕山賊,其中最大的一股還帶着一些巫神色彩,據說有百多年的傳承了,這個幫叫血魂教。他們奉一個叫血神老祖的邪神,據說手裡有一面血神老祖親手交給他們的血神幡,這幡拜祭後可以讓幫衆具備虎狼之力,甚至摧城拔寨,移山填海。。。不管怎麼地吧,反正自認是白水縣第一大幫派,現任教主名叫劉桐,這個教本身就是他那個缺德爺爺搞的,還是個世襲制。
亂世可是邪神幫會的沃土,這幫小子燒殺搶奪無惡不作不說還罩上了邪教色彩,所以隊伍迅速膨脹,到這個階段初級信徒已經差不多有五六百人了。這個教的老窩,或者叫他們自稱的總壇,在官帽山,說起來離黑石山只隔着幾個山頭,黑石山官帽山本就是北條山的兩個山包。血魂教總壇也是一個天然山洞,那裡可盛不下五六百人,所以在總壇裡也就是劉桐和他的五十多個親信
此次山賊大火併的起因是何秋他們的一次空手而歸。永盛五年年末,何秋帶着人到山下八里多地的田村搶掠,應該是被村民遠遠的看到了,他們到村裡的時候啥東西都沒有了,翻箱倒櫃折騰了半天,除了在一個破鍋裡找到了幾個有些發黴的高粱餅子外一無所獲,氣得何秋要燒房,可是已經下了幾場雪了,雪、潮兮兮的房子,關鍵村民們連幹木柴都帶走了,這讓何秋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帶着那幾個高粱餅子回到山寨,何秋把幾個骨幹找來商量山寨感覺很渺茫的前途。
“大哥,這可不行啊,兄弟們都斷糧好幾天了,咱這幫人那是山賊啊,整個一個饑民團”“讓大哥咋辦,現在本就是冬天,咱這周圍幾十裡現在都是窮山僻壤,這回讓那幫村民跑了,可就是沒跑咱也從這幫窮漢身上搶不到多少東西啊”“可不,本來戰亂這幫鄉民就收不了多少糧食,還到處都是匪。。。”沒等這位說完,脖領子就被何秋一把揪住“大哥,大哥,咱不是匪,咱不是匪,咱是寇,不是,咱是聚義。。。”何秋放開他擺了擺手“沒事,不是說這個,再說匪咋了,這年月只要是條活路就行。我是因爲你剛纔的話琢磨到了一條道”。
“啥道啊,大哥”“你們說,現在咱白水縣誰糧食多還有錢”“我琢磨應該是城裡的官軍或者叛軍,他們應該有錢有糧”“廢話,他們倒是有,你搶去啊?咋,餓的想吃箭頭了”,幾個人一番琢磨不得所以 “咱縣裡幾個有名的財主富戶早跑了,還真想不出那有錢糧,大哥你說說”“我琢磨現在誰手裡有錢有糧,匪啊,咱是新幫下手晚了也沒積攢,可那些幹了好些年的匪手裡一定有錢有糧,咱搶老百姓搶不到東西,不如來他個黑吃黑,準保有戲!”“對呀,這幫兔崽子幹了好些年了,怎麼也得存點東西貓冬。現在咱再沒飯吃就都餓死了,已經這樣了,爛命一條,大哥,你說咱幹誰?”“嗯,我琢磨了一下,說起來當年咱也是白水縣的班頭也跟着縣太爺縣尉操弄過剿匪的事,搶那些跟咱差不多的小股匪幫沒啥用,搶咱就搶大的,幹一票起碼包咱三年。說到大的,那白水縣就得屬那個血魂幫了,據說一百年了,家底厚的不得了”“大哥,都是白水人怎麼可能不知道血魂幫呢,只是。。。只是據說人家有五六百人呢,咱恐怕幹不過吧”“咳,你們不知道,當年要不是開戰了縣裡就要剿滅了這幫小子了,所以明道,這幫小子確實有五六百人,只是大部分都是外圍的,平時該種田種田該幹活幹活,有事了或那個狗屁血魂老祖重要日子口才聚在一起,而真真天天在寨子裡就五十來個人”“那也比咱人多啊”“別急啊我還沒說完呢。這五十來人裡還有他們壇主劉桐的五六個媳婦,剩下也大多是能說會道除了騙人矇事沒別的本事的主,沒啥戰鬥力。”“還有,你們可別把咱自己瞧扁了,雖然對上那幫真官軍咱不是對手,可怎麼說咱也是軍隊,受過訓練的,什麼戰術,什麼協同戰鬥了都練過,只要哥幾個膽不禿那幫鋤地出身土匪根本不是咱得對手”。
他這麼一說,那幫本來已經餓的打蔫了主精神頭上來了“有錢,有糧,還有。。。嘿嘿,幹,大哥,算我一個”“幹,再不玩命就餓死了,爛命一條怕啥”“大哥怎麼幹你劃出道,兄弟們跟着”。。。“好!已經到這份上,兄弟們應該明白不玩命是不行了,這回咱好好幹他一票。這樣,李七、六子,你倆腿腳利索,現在你們就去官帽山他們那裡看看情況,然後回來彙報。那個,那幾只小羊不養了,一會全宰了,兄弟們好好來頓羊湯,然後今天下半夜咱就狠狠幹一票”下面歡呼聲震得山洞嗡嗡的,這個時候恐怕是這幫小子從永盛二年算情緒最高漲,也是最血性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