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家丁說出沈家當家四個字,沈碧寒身子微微一顫,只是靜靜的站在椅子前,卻沒有向外走出一步。
沈家當家!他說外面要求見唐雪晴的是沈家當家?!
雖然一直想要見見這沈家當家,不過沈碧寒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哥哥他們死後,現在沈家是由誰當家的?現在乍一聽外面要求見唐雪晴的是沈家當家,她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兒了。
感覺到沈碧寒的異樣,唐雪晴微微思量一下,然後對沈碧寒笑道:“這沈家當家這會兒子來我尋思着該是爲了前幾日砸書局是事情。沈家不是姐姐的孃家麼?合着這當家姐姐該認識才對?我現在便讓人將這沈家當家傳來,你我姐妹一起見見便是!”
“我認識麼?”復又坐回到椅子上,沈碧寒嘴角苦澀的一撇:“不瞞妹妹說,自我嫁入聶家之後,孃家的人從來未曾登過門。對於現在的沈家當家是誰,我也是不知的!”
沈碧寒這話完全是實話!
依着三年前的記憶和過去三年沈家素不登門的舉動,沈碧寒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家人都該是罹難的。眼下沈家的當家是誰?她也想知道啊!
唐雪晴揚了揚眉,頗有些訝異的看向沈碧寒。
沈家和聶家一樣都是遠近.馳名的商賈大家。兩家既成姻親,合着就該是脣齒相依的。爲何沈家嫁女之後會三年不登門呢?
“很奇怪對不對?”看着唐雪晴驚訝.的模樣,沈碧寒看了眼仍然在一邊候着的家丁,淺淺的笑道:“妹妹有客人來訪,我本來是要回避。不過既然對方說是沈家當家,我便想留下來窺探一二,不知妹妹可否……”
搖了搖頭,唐雪晴提議道:“姐姐.莫要說的這麼客氣,既然是沈家的當家,合着姐姐該是認識此人的。既然如此姐姐與我一起出去見了便好,在我這裡沒什麼好忌諱的!”
“這樣啊……”靜靜的看了唐雪晴一眼,沈碧寒四下打量.着屋子裡的格局,見正廳與側廳相連之處只有一道珠簾相隔,她附議道:“不如這樣吧!妹妹且讓人將沈家的當家帶到這裡見面,我在側廳聽着便是!”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原來的時候沈碧寒想着自己無論如何也要見這.沈家當家一面,不過現在她改變注意了。她要先弄清楚當下沈家的當家是誰,然後仔細斟酌着後面當如何處之!
臉上閃過一絲疑惑,唐雪晴默默的點點頭。對家.丁吩咐道:“去外面將沈家當家帶過來吧!”
“是!”家丁領命而去。
從椅子上起身,.唐雪晴將沈碧寒和望春一起引到一邊的側廳之內。
唐雪晴所居住的院子與聶府之中的建築格局不同,沈碧寒現在置身的側廳與剛纔所在的正廳幾乎一樣大。隨意的打量着側廳內的傢俱擺設,沈碧寒驚異的一嘆,然後向着廳前的一道敞開的房門走去,探頭向外望了望,沈碧寒又嘆道:“妹妹這裡果然與他處不同,居然每個廳子都有一道房門!”
滿臉盡是無奈之色,唐雪晴道:“姐姐有所不知,這王府的屋子大都相連,進去了勢必要完全折返才得以出來。我這人比較慵懶,無奈之下只得央求父王將每個屋子都打了道門!”
凝眉計算着從側廳看向外廳的角度,沈碧寒隔着珠簾端坐到一把繡着鳳鸞的椅子上,“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外面,而外面卻看不到裡面,我就坐這裡好了!”
嘴角綻放一抹笑意,唐雪晴頷首:“姐姐只管坐看着,若是姐姐認識的話,便出去會會,順道問問孃家的事情。若是不認識,我寒暄幾句便回來與姐姐再從長計議!”
女兒嫁爲人婦,有哪個父母不想念的?唐雪晴想不通爲何沈碧寒出嫁之後沈家一直杳無音訊?看着沈碧寒苦笑的樣子,她知道沈碧寒心中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不過現下不是問這個的時候,且等着她們見了這沈家當家,她再好好問問沈碧寒內情!
身爲堂堂的郡主,她心比天高,極少看重什麼人,不過沈碧寒卻很對她的胃口。無論如何,她都下定決心要幫她弄個明白!
笑看着唐雪晴,沈碧寒點點頭道:“妹妹冰雪聰明,該是知道姐姐我是有苦衷的。且等見了沈家的當家,我們再細談吧!”
“少奶奶,其實您直接跟郡主說您失憶就好了。那樣就算您不認得沈家的家主,郡主也不會覺得奇怪的!”偷偷的窺了眼正廳雍坐的唐雪晴,望春聲音極低的在沈碧寒耳邊囈道。
在望春看來,沈碧寒之所以不去外面和唐雪晴一起見沈家家主,根本就是因爲她失去了記憶。怕到時候認不出沈家家主,倒顯得尷尬了。
“就你這小蹄子聰明!”蹙眉睨瞭望春一眼,沈碧寒嘴角扯着苦笑。
望春只道她是因爲失憶見不得沈家當家,卻不知她的真實想法。不過也無妨,她怎麼想的,便怎麼是吧!
半晌兒之後,負責傳話的家丁去而復返,與唐雪晴道沈家當家到了。側目與珠簾後的沈碧寒對視一眼,唐雪晴對沈碧寒笑了笑,然後便命下人將人請進來。
家丁出去了,片刻之後又進來了。從外面的腳步聲來區分,沈碧寒知道這次進來的還有沈家的當家。
眉頭微微蹙起,看着外廳地板上的模糊影子,沈碧寒心跳莫名的跳快了一拍。
“我這是怎麼了?”放下手中的茶杯,沈碧寒眉頭已然緊蹙。
“少奶奶……”身子向前探出稍許,望春極力保持着身子的平衡:“這沈家當家好有風範哦!”
“嗯?”側面看着臉色微紅的望春,沈碧寒心中暗道:在聶府對着聶滄洛和聶滄杭那樣的極品這丫頭都沒怎樣,這會兒子只看到人家的一個側臉,她便露出這般的花癡樣子。
看着望春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的嗔了她一眼。沈碧寒剛想要開口訓斥望春幾句,卻聽到外面唐雪晴的聲音傳來——
“我一向身在王府之內,甚少出府。前幾日出去了,不巧到了貴商號,卻不成想鬧出了些許的誤會!”原本想要擺擺樣子的唐雪晴,在看到眼前的沈家當家之後,嘴角彎了彎,然後如是說道。
眼前的男子,嘴角噙笑,一身淡紫色的鏤空金縷邊的長袍將他的身形襯托的修長俊挺。他的容顏不似聶滄杭那般俊美無濤,可是卻極爲清秀乾淨,他的眸子很亮,在他的視線下會讓人覺得很溫暖……也很舒服!
“郡主謬言了!”那男子溫煦的一笑,然後拱手一禮:“聽說前幾日書局的管事在言語上冒犯了郡主。在下是沈家商號的現任當家,今日特來與郡主請罪!”
男子的聲音如清風拂柳,暖暖的,讓唐雪晴的心不禁動了動。不過在聽到這個聲音後,側廳內的沈碧寒卻是另外一番情景。
在聽到男子的聲音之後,沈碧寒的心跳有一瞬間幾乎停止了跳動。雙手用力的握着椅子上的兩個把手,因爲太過用力,她的手背上已經變成了白色。
這個聲音曾經跟她說過要與她執子之手……
這個聲音曾經跟她說過要守護她一生一世一輩子……
這個聲音,睽違三年……
她原以爲自己再也聽不到了,卻不曾想過今時今日這聲音再次傳進她的耳中。
雙眼中微微泛着氤氳之氣,沈碧寒閉起眼睛,努力剋制着自己要衝出側廳的衝動,也努力讓自己的思緒清晰起來。
他還活着!
她想要衝出去毫不避忌的撲進他的懷裡,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三年來他一直都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卻從來不曾到聶府找過她?難道是因爲她出嫁了,所以以前的誓言便都不作數了?
還有……他既然還活着,那她的父母和大哥呢?他們是不是也還活着?
心中一個個疑問將滿心的激動掩去,漸漸冷靜下來的沈碧寒思考着其中的種種可能和利弊,只得選擇讓自己冷靜!冷靜!再冷靜!
外廳內的交談還在繼續,沈碧寒再次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唐雪晴的身上。只見此時的她正淡笑着道:“公道自在人心!不能因爲我是郡主便什麼都有理。在前幾日的事情上,雖然那管事確實可惡。不過也是我自恃體大了!哦……對了!不知沈掌櫃的怎麼稱呼?”
一句話兩個所爲!
唐雪晴的前半句話是因爲自己想這麼說,後半句則是爲沈碧寒問的。
眼前的男子很出色,這麼出色的人若是與沈碧寒有所交際,她該是認得的纔對!
“在下藍毅!”
“藍毅啊……”淚水輕輕從嘴角滑落,沈碧寒在外廳沈家當家說出名字之際,輕聲低喃着。
在聶府的三年時間裡,她一直都以爲他死了,可是現在他卻活生生的就站在外廳裡。他的聲音還是那般的溫柔,就像是冬日的暖陽一般可以照亮她的心靈。
“藍毅!”故意又對着側廳唸了一遍,唐雪晴對藍毅一笑道:“眼下的世道是官比商大,今日藍掌櫃過來的意思我省的。關於那日砸書局之事那日已然說過了,讓你的人去聶府拿錢便好。雖然我身爲郡主之軀,不過卻也不會在日後對沈家商號下什麼絆腳兒!”
據唐雪晴所知,這沈家的當家該是纔到金陵。初到金陵便到王府求見,他爲的什麼唐雪晴自然知曉。俗話說的好:民不與官鬥,商人比百姓要聰明,他們自然也深諳此理!
眼神閃爍了一下,藍毅看着唐雪晴雲淡風清的樣子,回以一笑,道:“藍某在這裡先謝過郡主了!今日在下初到金陵,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先告辭了!”
唐雪晴心中所想沒錯,藍毅此行造訪越王府求見於她,爲的便是莫要一個郡主記恨沈家商號。眼下看着唐雪晴的樣子,他的目的已然達到了!
“等等!”見沈碧寒一直沒有出來,心道她們也許不認識,唐雪晴便再次叫住了藍毅。
“郡主還有什麼吩咐麼?”藍毅笑笑,那笑容若春風一般。
“哦,是這樣!”拿起手邊上好的茗茶喝了一口,唐雪晴問道:“我與聶家的大少奶奶素來投緣,算是手帕之交,她……你該是認得的吧?”
來到金陵後聽說聶家大少奶奶與雪如郡主一起砸了書局,藍毅便猜測她們的關係該是不錯的,不過他卻想不出她們二人何來的交情。現在聽唐雪晴如此一說,他也沒什麼好意外的,很禮貌的對她行了一禮,藍毅輕聲道:“回郡主的話,聶家大少奶奶乃是我沈家的大小姐!”
聽到藍毅的這句話的時候,坐在側廳內的沈碧寒面色微黯,額頭上滲着一層薄薄的細汗。
他說聶家大少奶奶是他沈家的大小姐,也就是說他還記得自己。那麼爲什麼他三年來將她如白紙一般的自己放在沈家,卻從來都不曾過問過?
“哦……”長長的應了一聲,唐雪晴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又問道:“據我所知,沈府之中與聶家大少奶奶同輩的還有沈家大少爺,爲何眼下當家的卻是藍掌櫃呢?”
嘴角一陣抽搐,沈碧寒的視線緩緩的移動到外廳的那抹淡紫色的身影上,隔着兩廳之間的珠簾,她就那樣模糊的看着外面的藍毅。
她在等着藍毅回答,這對她很重要!
“這是我沈家的家事!藍某自認不必與郡主道明!在下先告辭了!”抿了抿嘴角,藍毅不再多說什麼,又欠了欠身,然後直接出了正廳。
在他離去之後,沈碧寒握着椅子把手的手攸然一鬆。然後無力的靠躺在身後的椅背上,一臉的汗意涔涔。
“少奶奶,您怎麼了?”用手帕一下下的輕輕擦拭着沈碧寒額際的汗水,望春蹙眉問道。
“我怎麼了?”撇嘴苦笑一聲,沈碧寒沒有再說什麼。
她怎麼了?她到底怎麼了?她活了兩世卻從沒想過自己會像現在這樣找不到生活的方向!
藍毅……她的愛人還活着!
他現在是沈家的當家?那她的父母兄長呢?他們去了哪裡?
他適才並沒有回答啊!
心中思緒如亂麻一般,沈碧寒眼睜睜的看着唐雪晴進了側廳,卻還是維持着靠坐的姿勢,沒有任何的動作。
“這沈家當家還真是特別,前面爲的是我放過他們,來軟的。後面我問他問題,他卻理直氣壯的拒絕回答!有意思!”進的側廳,看到沈碧寒一臉汗意的樣子,唐雪晴面色攸變:“姐姐這是怎麼了?身子有什麼不好的麼?”
搖了搖頭,沈碧寒由望春扶着坐直身子:“沒礙的,妹妹無需擔心!”
眉頭緊蹙,唐雪晴吩咐一邊的丫頭去端些熱茶來,然後坐到沈碧寒身邊的椅子上。微微思量片刻,她對沈碧寒問道:“適才姐姐未曾出去,這沈家的當家你不認得麼?”
看沈碧寒現在的異樣,唐雪晴暗暗揣測,她之所以會如此,該是與藍毅有關聯的!
“認得!”沈碧寒抽了抽嘴角。
她和他何止是認得那麼簡單的關係啊!
唐雪晴眸光閃了閃:“既然姐姐認得,爲何沒到正廳與他見上一見呢?”
嘴角無奈而又苦澀的扯了扯,沈碧寒擡眸對上唐雪晴的雙眼:“我有一事要求妹妹幫忙,不知可否?”
“姐姐請講!”唐雪晴一臉嚴肅之色。
只能這樣了……
心中如此想着,沈碧寒對唐雪晴道:“我在聶府之中不自由,勞煩妹妹派人到關外沈家打問我父母兄長他們的現況!”
唐雪晴蹙眉怔愣半晌兒,然後點點頭:“姐姐放心,我稍後便去求見父王,請他派人到關外幫着姐姐打問清楚!”
唐雪晴雖然是郡主,不過要派人去關外打問沈家衆人的消息,還是越王爺更加得心應手。
沈碧寒長長吐出一口氣,朝她點點頭,然後起身離了椅子:“我沈家有父有母,還有兄長,實在是想不通爲何現在是藍毅當家。這次勞煩妹妹了!”
沈碧寒對藍毅有着千絲萬縷的情,可是她現在的身份不同了。這話不能與唐雪晴直說,只得如此闡明。其實沈碧寒之所以像現在這麼說,完全是考慮到當初要沈家滅門的是當今皇上,她不知道事情起因,自然也猜不準越王爺是否知道沈家與皇室到底有什麼過節!
出了王府,坐在微微顛簸的馬車上,沈碧寒思緒千轉。掀開車窗簾,見外面經過一片樹林,她命前面趕車的家丁停了車,然後施施然下車,向着樹林之中走去。
初春之際,萬物復甦。行走在生着茂密新芽的樹林前,沈碧寒頭腦低垂,無心欣賞身邊美景,只是盯着自己的腳尖,一步步向着樹林深處走去。
藍毅還活着,這本來該是無比高興的事情。可是爲什麼他會是沈家現在的當家?三年前她到底錯過了什麼?又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想到這其中的某種可能,沈碧寒鼻息間酸楚的感覺一直在不斷的加劇,雙肩終於止不住的顫抖起來,蓄滿了雙眼的淚水終是簌簌而落。
“少奶奶?!”不解的望着沈碧寒發顫的肩頭,悄悄跟在她身後的望春不禁開口喚着。
吸了吸鼻子,沈碧寒伸手拂去臉上的淚水,然後轉身看向望春,卻不期然對上望春身後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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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更新到了~~
最近很累,總是在外面跑,要買很多東西,睡眠不足頭疼的要死了,不過還是更新了!
那啥……藍毅出來了,親們給些粉紅吧,呃……有什麼給什麼,推薦俺也很稀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