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善意

皮卡車撞飛兩個男人後,受到巨震,方向一滑,往前溜了一段時間,總算停下來了。

葉青青仰起死死抱住向盤的身子,額角被撞得隱隱有些疼痛,她用手一摸,溫熱溼潤黏糊糊的,已經流血了。

“嘶,早知道還是用槍好了。”

聽到葉青青說話,副駕駛上的桑妮放下懷裡的抱枕,瞅她一眼,低罵一聲:“神經病!”

先前她們開車經過這裡的時候,看到路中央的女人抱着孩子哭得傷心,她知道葉青青眼睛不大好,人心還挺好,尤其是對小孩子,就提醒了一下她那個女人的臉上有個巨大的巴掌印,可能有詐,讓她不用管。

車子繞過去,她還以爲這傢伙聽進去了呢!

誰知道這個神經病開了一段時間,突然就讓她把平板收起來,還甩出來個抱枕給她,讓她抱好,自己一個迴旋大轉彎後直踩油門,她就看見車子速度直飈,馬上感覺玩球了,這個女人不要命了。

果不其然,回去後她遠遠就看見兩個大***在公路中央,剛剛她們看到的那個女人一瘸一拐的抱着孩子往車子裡走。

葉青青這個神經病居然就直接開車撞上去了!

她的神經病已經和博倫不相上下了吧!那個小子跟她比起來也就是個中二!

她到底是跟了怎樣一個瘋狂的隊友啊!

桑妮深深懊惱。

葉青青側頭看了一下桑妮,確認她沒有什麼事就直接開車門下去了。

公路上一個大個子男人被直接撞暈死過去了,小個子的那個還有點意識,但是眼睛被血糊住了,他看不清,只隱約看見一片光亮中有個黑乎乎的的影子在靠近他。

“wait(等等)……”他想說些什麼,可那人沒給他機會,他只看着那人舉起了什麼玩意,往下墜。

“咔嚓——”

“fucker!”

葉青青一手擦去臉上被濺到的血,另一隻手拖着斧頭,走到大個子男人面前,快速解決了他。

“開心了嗎?”桑妮不知何時已經下車了,平靜的看着葉青青殺人。

葉青青長舒一口氣,心中的鬱氣消散了些:“嗯,開心。”

不要當好人。

當好人死的快。

你不記得李繼偉了嗎?

你沒殺他,他才讓你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你忘了嗎?

葉青青一遍又一遍這樣提醒自己,今天從這裡開車經過的時候,她看見了那母女倆,不需要桑妮提醒,她也看見了那個女人臉上的巴掌印。

是的,她不該多管閒事,別人的死活關她屁事。

葉青青方向盤一打,繞過了這兩人。

可她心裡就是不舒服。

她想起那個女人懷裡的小女孩,瘦瘦小小,和葉噹噹差不多大。

要是噹噹也是這樣被人欺負了呢,她是不是也希望有人這樣從天而降救她?

她也想起了和悠悠一起去搜尋物資,結果被喪屍犬盯上,是黎思嘉救了她們。

還有在馬克吐溫國家森林公園的時候,她被喪屍追得有些窮途末路,是布魯斯消滅喪屍。

她憑藉這段被別人救才活下來的好運,在末世中走到了現在。

那麼,是不是也可以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救那個孩子一把?

她曾想當個大魔王,大魔王永遠利己,不會受到傷害,可她二十來年的人生過往碰到到好人也是無數,每當她有一點反派的心的時候,那些人就會浮在她的腦海裡,告訴她,要心存善意。

她看着手上的斧頭,想,或許將來她是個超級殺人狂,但那也是將來的事了,她現在還想當個稍微好一點的人。

桑妮在葉青青發呆的時候已經把兩個男人身上的武器全部拿下來了,看着被撞出一個凹槽的車頭,說道:“走,我們去那女人邊上看看吧,這車還挺牢的。”

葉青青點了點頭,上車朝那母女倆開去。

……

女人本來以爲自己今天必死無疑了,可那車子迴轉回來撞飛了那兩個魔鬼。

末世待了這麼長時間,她所有的希望已經被那兩個魔鬼折磨的幾近於零,她不敢相信這是什麼好人。

她愣愣的扒着車門,也不顧女兒害怕的哭鬧,探頭看着皮卡車滑行一段路後停了下來,眼睛模糊看不清,她就努力睜大眼,她屏着呼吸看那車門打開,下來個人,距離比較遠,她只能從身形看似乎是個纖弱的人。

那人很兇猛,走下來腳步還有點不穩,可依然拖着把大斧頭朝那兩個魔鬼走過去。

車上又下來個人,個子小小的,是個小孩的樣子,平靜的看着那個纖弱的人拿着斧頭像劈柴一樣殺人。

那兩個魔鬼死了?

女人不再看那邊,抱着女兒,面上無悲無喜,只有那扒着車門的手越來越緊,指甲死死摳着鐵皮,像是要把手指插進去。

……

車子開近了那輛黑色轎車,葉青青就聽見裡面小孩哭的撕心裂肺。

她停了車打開車門,抱着那兩個男人的槍走過去。

桑妮見狀也趕緊下車跟着她。

黑色轎車的後座車門是開着的,剛剛她們看到的那個女人抱着小孩坐在後座上。

女人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臉上還滿是鼻腔裡流出來的血,看上去邋遢又可憐,可她好像什麼也不知道,表情木木的,什麼話也沒說,像是認命般的低下了頭。

她懷裡的孩子約摸着也就兩三歲大,縮着也就小小一團,瘦的臉上都沒多少肉了。雖然被媽媽護着,可小孩子皮肉嫩,被打的痕跡還是很明顯,大概是因爲痛,哭的小臉通紅,髒兮兮的小手上還有母親的血,緊緊抓着媽媽的胸口的衣服。

葉青青眼眶一圈,胸口難受的緊。

跟在她後面的桑妮雖然沒有過孩子,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撇過了頭。

剛剛的那種跟錯隊友的懊悔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慶幸,慶幸她的隊友沒有聽她的話,回來了。

她知道葉青青不會說M國話,兩個人傻愣愣站在這兒也不大好,她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來塊葉青青給她的巧克力,遞給哭的可憐兮兮的小女孩,輕哄道:“這個,很甜的,要吃嗎?”

小女孩看着陌生“小姐姐”遞過來的東西,聽着她溫柔的聲音,一抽一抽的停下了哭, 她不安的把臉往媽媽懷裡埋了埋,沒敢伸手。

小女孩不哭了,但桑妮的話好像無意中觸動了那女人的哪根神經,她毫無預兆的、狼狽的嚎啕大哭起來。

像是要把這段時間壓抑的悲傷全部流出來,這樣心裡纔好些。

葉青青和桑妮就站在一邊,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靜靜的等着女人發泄情緒。

女人哭哭停停,一直到日光開始昏沉起來,她抽噎着抱緊了女兒,心裡好像這纔有些還活着的意味。

“謝謝……”她看着逆光站着的亞裔女人,怯怯的說道。

葉青青看看她懷裡已經哭累了睡過去的孩子,又擡頭看看殘陽如血,皺了皺眉沒說話。

女人看着亞裔女人沒答她,還以爲她是生氣了,氣她怎麼哭這麼長時間,待會兒該把喪屍引來了,她小心的把身子往裡挪了挪,不敢說話了。

還好有桑妮,她看葉青青這樣,就知道她這是語言盲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這些日子她們也培養些了默契,由她來代說吧:“你會開車嗎?這裡太危險了,我們要去找個地方歇一晚。”

女人聽着亞裔女人身邊那個小女孩柔柔軟軟的聲音,心裡放下了些緊張,點點頭。

“你把孩子給我,我坐你車上,你開車跟着葉青青就好了。”桑妮說着,擔心女人害怕她搶走孩子,主動說坐到她車上來。

女人聽她這麼說,神色一鬆,輕輕把女兒交給了小女孩,就見小女孩轉頭用她聽不懂的話對着那個亞裔女人說了些什麼,亞裔女人也沒多問什麼,就拖着斧頭回去自己的車上了。

所以,她不跟她說話,是因爲她是外國人,所以說不了嗎?

女人心頭一動,把眼睛裡那多餘的淚水擠了回去。

車子平穩的駛離了這片公路,葉青青一邊往剛剛桑妮跟她說的方向開去,一邊朝後視鏡看了幾眼,黑色小汽車平穩的跟在小皮卡後面,身後是昏昏暮色。

天黑前,她們總算有了庇身之所,一座小房子。

屋子裡面漆黑一片,想着身後是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葉青青拿着打火機獨身拖着斧頭進去探了探,房子主人早已不知去了哪裡,傢俱什麼的也大都破爛,除了灰塵比較多,倒沒什麼危險。

葉青青用食用油做了個簡單小火把,桑妮有過露營的經驗,這段時間教了她不少,她的動手能力強了很多。

等屋子亮了起來,外面的三個纔敢進去。

女人抱着孩子,看着亞裔女人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幾袋食物,給那小女孩分發了下來,應該是看她懷裡還有她女兒,甚至拿了瓶牛奶遞給她。

她惴惴不安,咬着脣想把自己車裡還有奶粉的事說出來,可看着懷裡剛醒過來的女兒也沒敢說,卻見那小女孩笑了笑,直接把食物塞進了她女兒手裡。

她看着亞裔女人和小女孩,眼睛酸脹,打開了包裝袋,把牛奶遞給了女兒。

小女孩是真的餓得狠了,也不因爲身上痛哼唧了,小小的手拿着牛奶拼命吸着,像怕有人搶走一樣。

女人一邊把小女孩手上的牛奶扶着,怕潑了可惜,一邊一隻手輕輕撫着小女孩的背。

她臉上的那些傷痕,也被這溫柔的神色映照的沒那麼可怕了。

“葉青青——”桑妮突然喊了一聲。

葉青青沒答她,自顧自在乾坤袋裡找着老乾媽。

“你真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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