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蔽日,刀如山,槍如林,吼聲如雷,僅僅是一部開路先鋒,聲勢就頗爲不俗,看起來,平叛軍的指揮者是抱有先聲奪人,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打算呢。
但很可惜,他的對手是小志。
冷眼睥睨着遠方漫天飛揚的塵土,小志輕聲問向身邊屹立如山的典韋:“他們有多少人?”
“一萬五千上下!”典韋甕聲甕氣的回答,言語中充滿自信,若論辨識腳步聲判斷敵軍人數的本事,典韋說第二,那就沒人敢稱第一了!
“哼,好!不給他們休息的時間,衝上去,幹掉他們!”小志驟然釋放出渾身的鬥氣,戰意飆升到了巔峰。
“狼羣神武!”小志清亮的聲音響徹雲霄。
“狼羣神武!”身後六百餘條漢子,齊齊揚刀怒吼,澎湃的戰意,堪稱無窮無盡!
“衝!”小志猛的夾緊馬腹,戰馬動若蛟龍,揚起四蹄如同一道白色的閃電劃過大地,典韋緊隨其後,然後,六百餘騎輕騎全部啓動,馬踏大地,發出咚咚的聲響,悍然向一萬多名敵兵彪去。
不動如山,侵略如火,小志的狼羣當之無愧!好似一抹飄落大地的烏雲,彷彿要將一切吞噬的殺氣,人數雖然不多,但已經足以讓還在急行軍中的敵軍膽寒了!
騎軍的衝鋒之聲瞞不了人,狼羣還在幾裡地之外,平叛軍已經有所察覺了!
“敵襲~~敵襲~~~停止前進,列陣迎敵!”這路前部先鋒來自於距鄴城最近的黎陽,成分純正,是以將領下令,還能夠做到令行禁止。偌大的行軍隊伍立刻就停了下來,士兵們開始緊張的準備作戰。
但遺憾的是,這些急行軍了上百里的士兵們,此時早已是強弩之末,疲憊不堪,勉強站定之後,有的人已經是搖搖欲倒,更有體質虛弱者已經氣血翻騰暈厥過去,若不是軍紀森嚴而且強敵來襲,士兵們早就不顧一切的倒下歇息了!疲憊而缺乏休息所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士兵們的戰場執行力已經大不如前了!
所以,統軍大將驚恐的發現,敵人騎兵的接近速度驟然加快,可自家大軍的陣勢卻只完成了一半!
“孃的,不管了!全軍站定!盾牌手,長槍手上前,給我擋住敵人的騎兵!”
遠遠的,就看見了那一萬多士兵的窘境,小志的臉上泛起了殘酷的冷笑:果然,不出所料!累成這樣的大軍,人數再多,又有什麼戰鬥力了?
“標槍準備!”輕輕的,小志吐出了冰冷的詞語。
“刷~~~”齊刷刷的,狼羣士兵們抽出了掛於馬側的標槍,緊握在手,膨脹的臂膀賦予了標槍無盡的破壞力。
還有百步,足夠了!
“標槍,射!”小志猛然暴喝。
“哧~~~~刷~~~”令人膽寒的聲音響起沖天,六百餘條短槍彷彿插上了自由的翅膀,在半空劃過美麗的弧線,鋪天蓋地的籠罩住那些迷茫的羔羊。
“額~~~舉盾~~快舉盾!”
晚了!標槍帶着無匹的奪命氣勢,轟然灌下,刺穿人體的噗噗聲響成一片,伴隨着的,就是此起彼伏痛極的嘶呼之聲。
“啊~~啊~~啊~~~”戰場無情,力強者勝!投槍的破壞力,決不是這些毫無準備的疲憊士兵可以抗衡的!一輪投射之後,平叛軍已經倒下了一大片人。有一人身中數槍悽慘而死,更有數人被一根標槍貫穿,釘在了一起。沒有什麼能夠阻擋如此可怕的破壞力,僅僅捱過了一輪投射,平叛軍的士氣已經無可遏制的狂跌下去,陷入到混亂之中。
“很好!隨我來!”小志眼底厲芒一閃,銀槍招展,指揮着他的騎兵前進。
六百多人組成的騎兵大隊,所展現出來的默契程度以及精銳程度,已經到了讓人歎爲觀止的地步,伴隨着小志的命令,大隊神速般的改變了方向,橫折向右行進,並沒有竄進亂軍之中!
吸取了那一次讓狼羣減半的慘烈教訓,除非是必勝之戰,小志是不會再讓他的寶貝疙瘩與敵人硬拼的!
在萬軍面前縱橫馳騁,感受到那一萬多人驚懼敬畏的目光,毫無疑問是一件很爽的事情。豪情滿懷,小志揚聲再呼:“標槍準備,再射!”
可怕的烏雲再次籠罩了戰場,躲,躲不過,擋,擋不下,除了祈禱敵人的標槍射空,平叛大軍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應對這一殺人的利器。
偌大的戰場上,慘呼四起,又有一大批人倒了下去,而站着的士兵們,身上也染滿了袍澤的鮮血,直愣愣的站着,驚恐不已。
“孃的!孃的!想什麼呢?給我進攻!殺!殺!”統軍大將怒發欲狂,那夥騎兵雖然厲害,但人數並不多,自己數萬大軍齊出,就不信幹不掉他們!
見敵人有了反擊的跡象,狼羣士兵們投出了第三波標槍,就在小志的帶領下,雄赳赳氣昂昂滴,轉身逃跑去也!
輕騎的逃跑速度,當然也不是步兵能夠匹敵的,更何況這些步兵們早已累的渾身發軟,飄飄不知何往了,是以很快,他們就只能看見那支騎兵的影子,在自己視線的遠方,猖狂的放聲大笑了。
損失了近千士兵,連敵人的一根馬毛也沒摸到,這樣的戰果,怎不讓平叛而來的黎陽兵馬惱怒,以至失去理智呢?
不顧幾員副將的連連勸諫,主將固執已見,恨聲催促士兵們奮勇追擊,直至鄴城城下,自己更一馬當先,奮蹄奔馳,爲全軍做表率。
惱人的是,狼羣的機動性明明遠在步兵之上,但他們總是維持剛剛好的距離,就在平叛大軍的視線深處徘徊不去,勝似閒庭信步一般,盡情嘲笑着敵軍的無能。屢追不上又飽受譏諷,連士兵們的怒氣都被激發出來,逐漸忘記了疲憊,放開腳步竟是要與戰馬比試速度。不知不覺之間,一萬多大軍,已經被小志的狼羣帶着,狂奔出了數十里的路程,終於來到了鄴城城下!
在這裡等待着他們的,是三萬餘剛剛從戰火和屠殺之中掙脫出來的,鄴城百姓軍!仇恨一旦被釋放就無窮無盡,望着那些裝備精良的士兵,手中只有各式各樣的武器,大部分人連像樣的衣甲都沒有的百姓們眼中不再有畏懼,而只有那渴望報仇,渴望廝殺的無邊戰意!
“哼~~鬆鬆垮垮,不成陣勢,不堪一擊!將士們,一鼓作氣,殺!”隨着“嗚~~嗚”響起的牛角戰號聲,立時,一萬多名平叛大軍如潮水一般向前猛衝過去。
生平第一次面對正規大軍的衝鋒,那般聲勢,百姓們雖然不再畏懼,卻也不能不心跳加速,心生懼意,整個陣勢有了些微的動搖趨勢。
小志見此情景,毫不遲疑地將手中銀槍高高一舉,鼓足丹田之氣,沉聲喝道:“鎮——靜!”沉肅威嚴的聲音在每名百姓耳邊迴響,奇蹟般地讓略顯浮動的軍心安定了下來。
“百姓們,改變你們自己的命運,就在此一舉!接戰,迎敵!”
片刻之後,兩支軍隊重重地撞在一起。在不到千步的戰場裡,三、四萬人在拼死搏殺,刀槍亂舞,血肉橫飛。
心底的戰意近乎無窮無盡,百姓們打起仗來異常的勇猛而悍不畏死,肆意的揮舞刀槍與敵搏殺,氣勢無與倫比的狂猛,但再勇猛的羔羊依然是羔羊,不會擁有撕咬殺戮獵物的本能和技巧,三萬多人全是新兵的事實,大大制約了全軍的戰鬥力。而平叛大軍雖然精銳,但是勞師遠來,已顯疲態,加上士氣有些低落,所以一時之間,戰局呈現出膠着的態勢!
“吼~~~”連出三刀將圍在自己身邊的五名農民兵砍飛,統領全軍的大將憤懣的只想仰天狂吼,他不明白,這些毫無作戰技巧可言的賤民,怎麼會敢於和官軍硬拼呢?
突然,他的身體感應到了危機的來臨,本能的向右一閃,避過了一支****而來的羽箭。
“誰?誰敢放暗箭?”大將怒吼出聲,然後他就驚恐的感覺到,自己的胸前劇痛,暴起了一團血霧,意識開始漸漸模糊。
還有第二箭?怎麼這麼……快!直到臨終時,他纔想起了後悔,剛纔衝的那麼猛幹嘛?
扔掉了手中的強弓箭匣,小志冷笑着輕聲嘀咕:“抱歉了,爲了給我的百姓軍練手,你必須要死,而且,要死得早!”
亮影漫天,小志驟然釋放出了千百道槍影,圍繞小志一週三丈的距離盡是那一抹神聖的光亮,十多名小兵根本就來不及看清虛實,就被銀槍灌體,慘呼不絕,悽慘倒地斃命。
長槍指天,小志的怒吼貫穿整個戰場:“敵將已死,我軍必勝!殺啊!”
小志神勇,百姓軍士氣飆升到了頂點,漸漸拋卻了所有的緊張,大呼酣戰,戰鬥力隨着時間的推移一升再升!反觀平叛軍,主將橫死當場,本就不怎麼昂揚的士氣再度回落,一度被壓制的疲憊再度涌起,幾乎鎖死了身體所有的戰鬥機能,試想連武器都無力揮舞的士兵,又怎麼會是百姓軍的對手?整個戰局漸漸傾斜,一萬餘正規軍,被人數佔據絕對上風的百姓軍們包圍起來,圍剿廝殺!
“殺~~殺!”每一刻都有人倒下,活着的人踐踏着死人的身體大呼死戰,銀亮的兵器變成了血紅色,每一次出擊都能帶起漫天飛舞的血肉,人,蛻化成獸,盲目的,嗜血的,撕咬着眼前的獵物,幹掉一個,又是一個!無窮無盡!
典韋一直率領狼羣在戰場邊緣遊弋,不參與大戰,卻彷彿那狡猾的惡狼一般時不時的接近上來咬上一口,每咬一口都帶起鮮血淋漓,給平叛軍的側翼造成極大的殺傷,但此時,已經沒有人顧及得到這支靈動如電的詭異騎軍了!
小志一邊揮槍殺敵,一邊觀察戰局,將一切都盡收眼底的他已經確信——是時候了!
眼中精光閃過,手中的長槍左右勁揮兩下。隨着小志的號令,兩支響箭呼嘯着沖天而起,朝東北和西北方向飛去。
不多時,兩個方向上隱伏已久的大軍有了響應,兩支以逸待勞的大軍彷彿兩支錐子一般,以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向曹軍兩翼奔馳過來。與此同時,佯攻許久的狼羣終於露出了錚亮而嗜血的獠牙,馬蹄奔騰,馬刀劈斬,悍然殺進了敵人的大軍,而那最勇武仿若雄獅一般的,當然是早就手癢難耐的典韋了!
“吼~~~”典韋一戟劈出,砍在了襲擊而來的十多支長矛上,驚天爆響聲中,十多個小兵同時被震飛開去,熱血噴灑,望着手中斷碎的兵器,怔怔發愣,不敢置信!
兩支伏兵,同樣是百姓軍,但卻是小志下令遴選出來的年輕力壯之人,留待這最後一刻,給予敵人最後致命的一擊,此時,戰略目標完美的實現!
從伏兵盡出的一刻起,整個平叛大軍就陷入了一種無可挽回的慌亂之中,膽小怕事的士兵已經開始放棄抵抗,奪路而逃了,更多的士兵迷亂的放慢了揮舞的刀槍,一臉茫然的佇立在戰場上,任軍中將校大聲呼喝,甚至砍殺逃兵,也沒有再度振奮的反應!
徹骨的疲憊,加上面臨慘敗的恐懼,徹底擊垮了大軍的鬥心,在四萬多大軍的夾擊下,偌大的軍伍,崩潰了!
“殺!殺!殺!”小志沒有錯過良機,提氣縱聲呼喝,指引農民軍們,做最正確的事情——窮寇也要殺,斬盡殺絕!
戰鬥的技能可以在戰場上自己領悟,但一支大軍的軍魂和信心,卻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來喚起,小志確信,經此一戰,這支爲數四萬的農民軍,將會成爲一支可怕的戰鬥力量!
受到小志的激發,戰局大好的形勢使得農民們愈加振奮,連殺人的武藝都可以無師自通,出手愈加簡練狠絕,放肆的嘶吼,宣泄心中的快感,一個又一個平叛士兵,在百姓們的刀槍下,閉上了驚恐的眼睛!
勝局,已定!
“我們受不了了!我們投降~~我們投降!不要再殺了!”終於,再也承受不住那般殘酷殺機的侵蝕,平叛大軍徹底崩潰了!
呼吼之聲漸漸止歇,硝煙也漸漸散去,血戰,已經終結!看着跪伏遍地的不下三千人的正規軍兵,百姓們根本無法抑制狂喜的感情,大地上,響起了成片的歡快笑聲,豪情沖天!
我們勝了,是的,我們勝了!自黃巾軍起義起,大大小小無數次農民起義,有哪支軍隊曾勝的如此酣暢淋漓?可是,我們做到了!
駐馬在大軍之中屹立,小志堅毅的面龐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支“軍隊”已經成型,雖然還沒受過正規的訓練,但對比戰鬥力,已經不在正規軍之下了!
雖然欣喜,但小志並未忘形!因爲他沒有忘記,這一戰他們勝的只是平叛軍的前部先鋒,還有那三萬多精銳大軍,將至未至!
血戰,仍未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