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種李儒根本無法反應過來的速度,劇變發生了!
霎時間,襄陽城內到處是轟隆震天的聲響,一簇簇煙火騰空而起,滯留在城外的曹軍無法看清城內到底發生了何事,但伴隨着陣陣惡臭傳來的滾滾硝煙味道,卻使得衆人聯想起一個十分不妙的答案——火攻?
李儒的雙拳不由得攥得死緊,雙目直勾勾的盯着城內一團團絢爛奪目的火光,目中凜冽的殺意閃爍不休,似乎要用目光將城內的大火熄滅。但可惜,李儒做不到!
“小志,龐統!好狠的手段!”李儒忍不住怒喝出聲,但心底卻在瞬間轉過無數個念頭,思索着應對之策!
開戰之前,李儒不是沒想過龐統會用火攻來阻敵,卻沒料到對方竟用的如此徹底,這分明就是先傷己,再傷敵的毒計啊!
襄陽本就是荊州大城,城中住民無數,街區構造完全,僅僅靠近這襄陽北門的住民集中就不下十萬,若加上從外地洶涌而來的難民,城內的人口更是密集到飽和,李儒壓根就不相信小志能夠調度的開!
而要施以火攻之計埋葬這數千精銳曹軍,至少也要波及到北城這佔據整個襄陽近乎五分之一的土地,數十萬百姓的家舍財產被毀於一旦,民心含憤,大局岌岌可危,小志和龐統這等豪傑之士,難道會意識不到如此行事的利弊之分嗎?
就算贏得了這一戰,殲滅了數千士兵,但小志等人一旦失去襄陽人心的支持,到最後終歸是失敗者,不會再有跟主公曹操抗衡的能力!李儒非常確信這一點,所以在渡過最初的驚慌之後,很快便沉靜了下來!
李儒的目光銳利如電,但即使是他,此刻也難以透過那層層烏黑腥臭的濃煙,看清城內的虛實!只有那一聲聲,一串串淒厲慘烈的呼喊聲,呻吟聲,隔着厚重的城牆散播過來,撩撥着李儒以及曹軍士卒的心神。
如果李儒能夠看到城中的狀況,相信他一定會驚的從馬上摔下來,因爲他原本預計會波及到數十萬百姓的龐大火災,真正蔓延到的區域,真的很小,很小!最多……不過是半徑約十里的半圓形地帶罷了!龐統早已將這一地區的百姓遷走,真正涉及到的百姓,不過兩萬餘人而已!
區域雖小,但這片狹小的區域內,如今卻好似由烈火焚燒過的地獄,滾滾熱浪翻騰洶涌,熊熊蒸汽盤旋升騰,幾米之外已經看不清別人,到處是一片片無情的烈焰,奪命催魂!
大戰之前,龐統將足以覆蓋三十里範圍的引燃之物,統統埋設在了這十里的地帶內,每一處地面下,每一個房舍中,甚至每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物件中,都可能藏有牛黃,蠔油等引燃之物,沾火即着,根本就來不及反應!
當第一名曹兵的身上起火後,不出一分鐘,進城的數千名曹兵便全部被滾滾烈焰所環繞,備受煎熬!
這是何等的效率,又是何等的威勢!水火無情,人力又豈能抗天,陷身於火海之中,大部分曹兵都亂了方寸,變成了沒頭蒼蠅,到處亂竄,徒勞的尋找一方逃生之地,哭喊聲響成一片!
“撤,快撤!撤出城區!”有幾名將領稍微冷靜些,第一時間便怒吼着下令,一邊御馬躲避着從四面八方竄來的火焰,一邊疾速向城門靠近,途中撞死撞傷多少士卒,也都顧不得了!
不過,當有些將領看到城門處發生的一幕幕時,紛紛目呲欲裂,連說話都帶着顫音:“快,快阻止他們!”
洞開的襄陽城門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彪人馬,趁着衆曹軍慌亂無序的片刻,竟然合力將城門再度關閉!
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入城的曹軍衆將最高職銜也不過是個校尉,此刻他拖着多處被燒傷的殘軀,拿出了拼命的架勢,大聲疾呼,指揮着衆軍士合力殺散敵兵,重開城門!
“殺啊~~殺!”在死亡的威脅下,曹軍將士也爆發出狂猛的戰鬥力,踏着滾燙的地面,迎着四處肆虐的烈焰,通紅着雙眼往城門處衝去,前赴後繼,此刻也顧不得傷亡與否了!
“喝~~~”小志立馬橫槍,阻於城門之前,萬千冰冷的寒氣槍影縱橫釋放,連兇猛的火焰也無法將之融化,眨眼之間,便有六名敵兵倒在了小志槍下!
“嘿嘿,既然進入了煉獄,哪裡還有出去的道理!”小志身上的傷口仍在隱隱作痛,想起那數百慘死戰場的狼兵,小志心中慘痛,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許褚和典韋似兩尊殺神般拱衛在小志的兩側,一柄山君虎刀,一雙玄鐵戰戟,成爲一衆曹兵揮之不去的噩夢,死在小志的槍下好歹還能夠留個全屍,但喪命於那兩人手下,卻是一片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僅僅是三個人,但屹立在城門前,卻帶給一衆曹兵比熊熊火焰更加可怕的威懾力,彷彿是巍峨的高山般不可攀越,有意志不堅的士兵已經棄械跪地,祈求着小志饒衆人一命!
當城門關閉的一刻,城內和城外,彷彿便被隔絕成兩個世界,一邊是天堂,另一邊,則是無邊的死亡地獄!
“傳我將令!”沉默許久的李儒突然沉聲說話,語氣裡蘊含着前所未有的冷酷和決絕,“繼續以霹靂車攻擊城池,着重將城門轟開,我等全部涌殺進城,與敵軍決戰!”
“大人……”身後的幾名校尉紛紛驚愕失聲,衆人都不明白在士氣大衰的此刻,再度攻城又能改變什麼?
“速去傳令!”李儒瞪了猶豫不定的掌旗兵一眼,雖是書生出身,但此刻的李儒身上卻散發出沙場老將才能擁有的鎮定和沉着氣勢,威嚴不容拂逆!
“是!”小兵再也不敢怠慢,急忙揮舞起手中令旗,沉悶厚重的牛角號聲再度響起,留在城外的六千多曹兵紛紛精神一振,軍氣隨之昂揚沖天!
襄陽城上,龐統眼睜睜的看着曹軍的霹靂車再度啓動,更加靠近城牆,威壓之勢不降反升,不由得也流露出讚賞之色,輕聲低語:“好個李儒,果非常人也!到了這個時候仍然想敗中求勝!城中曹軍主力尚未潰滅,若是讓你就這麼殺進城去,恐怕還真有挽回敗局的可能!但可惜啊,你的這一招我也預料到了!”
年輕自信的龐統意氣風發,彷彿絲毫未將那數十架霹靂車的威脅放在眼中。
“爲戰死的袍澤報仇!放!”樑晶爆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揮舞起粗壯的手臂,又是數十塊碩大的滾石,盤旋飛舞着,狠狠砸向了襄陽的牆體!
“所有人注意躲避!”龐統隱蔽在最堅固的工事後,焦急的呼喊着,城上的工事雖然堅固,足以抵禦一般的弓弩進攻,但對上破壞力變態的霹靂車,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抵抗力!生死存亡,全由天命!
“鞠義將軍,黃忠將軍怎麼還未來?”身邊是碎屑飛揚,慘呼不斷,但龐統仍然沉穩如山,還不時冒險探出頭去,遙望向遠方,目中隱含着無盡的期待。
來了!
李儒所派出戒備的斥候,紛紛快馬奔到李儒的身邊報告,大軍的身後三個方向,竟然都有一支人馬在緩緩靠近,總兵力多到無法計算!
不用斥候多做贅言,李儒也已經看見了一支人馬,從大軍南面的方向緩緩靠近,黑壓壓的一大片,看不清兵力幾何,但帶給李儒的震撼已經不小了!
這樣的兵馬?還有三支?襄陽城中哪裡來的這麼多士兵?李儒並不是一個習慣驚慌的人,但此刻連他的心也有些亂了!
就算敵兵人多,但未經訓練的新兵菜鳥,無論如何也不能跟身經百戰的曹軍精銳相比,這一點李儒是有自信的!但身後有如此之大的威脅,李儒還怎麼率軍攻城,將陷入城內的曹軍救出?若不能將那五千多士兵救回,那繼續在襄陽城下戰鬥下去,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李儒的臉色非常難看,時而盯視着城頭,時而轉首遙望那三路越來越近的軍陣,心中越來越焦急,他知道,是做決斷的時候了!
“哎~~~~罷了~~~”臉色變了幾變,理智終究戰勝了衝動,李儒作爲一名智將,沉穩機智本就是他最大的優點,“傳令,大軍保持陣型不得慌亂,撤出戰場,回返大營!”
當看到曹軍的陣腳鬆動,緩緩退卻之後,龐統大大的舒了一口氣,輕聲笑道:“那李儒還算有自知之明,主動退卻,保留下來五成兵力,難得難得!幸虧是李儒領兵,若換一個蠻勇匹夫掌兵,肆無忌憚的跟我死拼一場,最後的勝負還真的不好說呢!”
黃忠等人帶來的兵馬雖多,但卻全是未經訓練的百姓青壯,即使曹軍人數遠遠不及,但精銳程度卻遠勝,一羣無牙的兔子跟一隻兇惡的野狼廝殺,最後的結果,還真的不好預料!
城內的大火燃燒到夜幕降臨才被慢慢的撲滅,方圓十里地的範圍內已經是一片廢墟,看不到一棟完整的建築,數不清的曹軍屍體幾乎被燒成乾屍,橫七豎八的躺滿各個街道,還活着的人要麼被小志率軍隊殲滅,要麼就悽慘的跪伏於地求饒不止,衝進城來的數千曹軍,沒有一人逃竄出城,全部被“留”了下來!
一場近乎完美的勝利,就這麼誕生了!小志一方的死傷不過三百餘人,卻換來五千曹軍或死或降的戰果,堪稱驚人了!
經此一戰,李儒麾下的軍隊士氣大喪,掀不起太大的風浪了!在程昱率軍到來之前,襄陽,暫時的安全了!
小志深深的知道這一點,進入襄陽以後一直懸着的心,終於,稍微的平靜了下來!
深夜,當衆將仍在徹夜狂歡的時候,小志和龐統卻悄悄的退了出來,登高望遠。月色朦朧,二人的心境卻一如那忽隱忽現的月亮般,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