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諸神黃昏開始前,海姆達爾,一條巨大的毒蛇盤踞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面,它張開嘴,毒液便一點一滴的向下滴下。
光芒透過那小小的縫隙照在了洛基的臉上,洛基艱難的擡起頭向上望去。
他的四肢,頭都被堅固的鎖鏈鎖住了,身體呈現一個大字型浮在半空中,根本動彈不得。
這些鎖鏈如果走進一看,會發現鎖鏈在蠕動,就像活物一樣,因爲這鎖鏈是用洛基兒子的內臟製成的。
“啪嗒”一聲,一滴毒液從溶洞洞頂滴在了洛基的臉上,發出“嘶嘶嘶”的聲音,開始腐蝕起洛基的所剩不多的麪皮。
“啊~”
洛基吃痛的低下了頭,但是又很快的驚恐的擡起了頭。
藉着地上的水澤,他終於看清了現在自己的面目。
他是阿斯加德最英俊的神,儀表堂堂,面容高貴,玉樹臨風,而此時他臉上已經沒有一塊好的地方,皮膚大片大片的萎縮,脫水,到處坑坑窪窪,已經能透過薄薄的皮層看到骸骨,比年近古稀的老人還要差。
他的頭髮快要掉光了,鬍子擰在了一起,拖在了地面上,就像一個巨大的錐子。
他已經不認識他自己了,他最引以爲傲的臉已經被那些毒液毀了。
他痛苦的擡起頭,朝着上方叫道,“奧丁,我的兄弟,放過我吧,我知道錯了。”
“啪嗒”一滴毒液打在了他的臉上,他的臉立即出現了一個黑洞洞。
他不肯低頭,依然高聲叫着。
“你可記得嗎,奧丁啊,在那些舊日子裡,我們把鮮血混合在一起。汝還說過決不會獨自享有蜜酒,除非它能被我們一起共飲。”
他瘋狂掙扎着,搖動着鎖鏈鐺鐺作響。
“啪嗒。”
一滴毒液順勢落下,這次沒有打在洛基臉上,而是正好掉進洛基喉嚨裡。
洛基嘴裡開始冒氣黑煙,發出一陣“嘶嘶嘶”的聲音。
“咳咳咳~”
洛基難受的低下了頭,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他知道奧丁能夠看的到這裡的景象,因爲奧丁坐在那能看到九個世界的王座上。
阿斯加德遠比巨人族弱小,雖然有雷神托爾這種強大的存在,但是阿斯加德依然要遠遠弱於巨人族,常常處於被動狀態。
是他,洛基,應用所有人都看不起的詭計,將巨人族甩的團團轉,讓侏儒替阿斯加德的諸神打造兵器,又和奧丁一起去說服華納神族的尼奧爾德,和奧丁他們達成同盟,這才能和強大的巨人族分庭抗禮。
他是阿斯加德最大的功臣現在卻被拋棄在這,日日招受着這毒液的侵蝕。
他開始思考着自己爲什麼會被流放到這,是因爲自己間接害死了光明神巴德爾嗎?
不是,而是自己身上留着巨人族的血,自己在阿斯加德的神眼中永遠不是阿斯加德的一份子,哪怕自己爲阿斯加德付出了一切。
所以提爾和海姆達爾數次對他惡語相向,並公開抨擊他,可阿斯加德有哪一位品德真正比他好呢,就連奧丁也爲了能夠應對諸神黃昏,擴充英靈殿的勢力在人間挑起了多處戰爭。
當自己被夏基抓走時,沒有一個人在意,因爲自己是詭計與謊言之神,是不配與他們爲伍的。
阿斯加德的神虛僞自大,口口稱稱說他們是人類的保護者,卻在人間製造一場一場戰爭,只爲了能夠獲得諸神黃昏到來時抵禦的力量。
他們叫嚷着自己是血統最高貴的種族,然而他們腳下踩着的土地卻應該是巨人族的,他們那高高在上的奧丁刺殺了巨人始祖尤彌爾,並佔據了本屬於巨人族的土地和陽光,並反過來指責巨人族是侵略者。
他們永遠只在乎自己的死活,爲了減慢尼德霍格啃食世界樹的速度,竟用活人祭祀。
這些都是洛基所知道的,所看見的,他們比自己更骯髒,更虛僞,卻反過來說自己道德低,只會用詭計,不配與他們爲伍。
“哈哈哈~”
洛基低頭開始笑了起來,笑聲詭異,在洞穴裡迴盪。
“阿斯加德!”他仰起頭叫着,他的聲音已經嘶啞,只要他張口,那滴毒液就會腐蝕他的喉嚨。
鑽心之痛,直達骨髓,數次洛基都被疼的昏厥過去。
然而每當他疼的要昏迷過去時,頭頂那條毒蛇就會吐出毒液滴在他身上,將他疼醒。
而每次醒來,他對阿斯加德的恨意就會加深一分,他一定要讓背叛他的阿斯加德付出代價。
“阿斯加德!”
洛基一遍一遍的叫着阿斯加德,期待周圍有人聽到能夠解救他出去,然而回應他的只有頭頂的那條毒蛇吐出的毒液。
第一天已經過去了,洛基那英俊的臉龐已經徹底毀掉了,成爲了這個世界上最醜陋的存在,從前那個英俊的洛基不復存在了。
“奧丁我要侏儒爲你打造了岡古尼爾,你身下的坐騎是我的血脈。托爾,我要侏儒爲了你打造了雷神之錘,並送給了西芙一頭如黃金般閃亮的金髮。弗雷……”
洛基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希望阿斯加德有神能夠聽到,從而看在這上面救自己一命。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頭頂一滴一滴掉下的毒液,他似乎已經被人遺忘了。
一個月過去了,洛基依然在念着阿斯加德諸神的名字,不過語氣從之前的哀求變成了憤怒,然後是麻木。
身體已經徹底麻木了,比這個更可怕的東西出現了,那就是時間。
毒液造成的傷害終究是肉體的,雖然他的腐蝕所造成的痛苦深達骨髓,但是隨着身體的麻木,已經感覺到痛楚了。
而靈魂的空虛卻讓他感到深深發抖,他已經無法大聲叫喊了,只能低頭掙扎着,才能從嘶啞的喉嚨裡吐出兩個字,也無法掙脫。
他呆呆的看着地面,感受頭頂毒液一滴滴掉在自己身上,然後在自己身上燒出一個黑乎乎的印記。
他已經忘記了時間的存在,周圍的一切彷彿都靜止了,就連自己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他曾經爲之拼命的阿斯加德將他流放在了這,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所有的人都把他遺忘了。
“奧丁,托爾,提爾,弗雷,伊登,弗嘉麗,海姆達爾,斯嘉麗……”
他一個一個念着阿斯加德諸神的名字,就像是在報菜名。
這些神中有厭惡他的,例如海姆達爾,這些神有同情他的,例如伊登,然而唸到他們的名字,他卻沒有半點感情,沒有憤怒,也沒有哀求。
一年過去了,十年過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十年,也或許是一百年,洛基的喉嚨徹底被毀掉了,他再也說不了謊言了。
“啪”的一聲,捆綁着自己的鎖鏈突然斷裂了。
洛基立即掙脫了束縛,“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他擡起面容枯槁的頭,頭頂的毒液也不知道爲什麼不在往下滴來。
奧丁不會有這麼好心放自己走,肯定出什麼其他的事情了。
洛基佈滿血絲的眼珠轉動着,掙扎着想要站起卻做不到。
他已經十分瘦弱了,身上不見一點肉,就像一張破爛不堪的人皮附在了骨架上。
但是求生的本能使他手腳並用,如同一隻醜陋的爬蟲一樣向外爬去。
終於,他到達了出口,許久未曾謀面的陽光慷慨的酒在他醜陋的臉上。
洛基閉上了眼睛,大口的呼吸着,品嚐着自由的氣息。
“洛基…好久不見…”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洛基猛然睜開了眼睛。
只見他的妻子西格恩提着一柄大劍走進了他的視線。
西格恩腹部留着血,臉色蒼白,氣若游絲,走路搖搖晃晃,看來受了很重的傷。
那柄大劍上淌着血,嘶嘶嘶的向外冒着黑煙,通過氣味,洛基立即明白過來上面的血是岩石上那條毒蛇的。
洛基終於知道是誰救了自己,自己的妻子西格恩殺死了那條毒蛇,從而救了他,只是此刻西格恩也要死了。
看着洛基醜陋不堪的臉,西格恩嘴角咧了咧, 露出了一個十分蒼白的笑容。
“洛基,你現在變成了這樣,應該無法揹着我繼續在外找外遇了吧?”
西格恩一邊說着一邊想要靠近洛基,好好端詳對方的臉,可是就在這時,她體內的蛇毒發作,殘破不堪的身體終於支撐不住砰的倒在了洛基面前。
“嗚嗚嗚~”
洛基手腳並用的爬在了西格恩面前,瘋狂的搖晃着西格恩的身體,嗚嗚嗚的叫着,想要將對方叫醒,然而對方已經死了。
他看着自己愛人的屍體無能爲力,想要俯身親吻,卻又害怕自己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配不上對方,只能仰着頭嗚嗚嗚的叫着。
洛基這次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他的榮耀,他的臉,以及他的摯愛,孑然一身,只剩下一具醜陋的空殼。
在這具空殼裡,沒有詭計與謊言,只有要把阿斯加德一起拖下地獄的怒火。
慶賀吧,詭計與謊言之神,阿斯加德十二主神之一的洛基就這樣死了,悲哀吧,邪神洛基卻在此誕生了。
他從來不屬於阿斯加德,現在他是時候迴歸他本來的族羣了。
……
幾百年後的現實世界,已經奪舍了沒滿復活的洛基躺在沙發上晃着紅酒,看着眼前赤裸着上身的男子說道,“夏基,不,現在應該叫鬼卿,恭喜你重獲新生。”
鬼卿看着洛基爲自己鑄造的身體,不屑的說道,“洛基,是你殺了我,爲何又要將我復活?不怕我第一個出來和你秋後算賬嗎?”
“因爲我們現在有同一個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