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離的媽媽去世了,這不是在罵人,而是確確實實發生了,一輛飛馳而來的小轎車就這樣奪走了在路邊好好走路的夜離媽媽的生命。
對於自己媽媽的去世,夜離卻沒有悲傷,反而有點高興,自己媽媽終於不用活着受罪了。
有人說活着不好嗎?沒見到歷史上有那麼多追求長生而不得的嗎?
長生,呵,長生。
只有那些皇帝才追求永生,對於夜離媽媽這羣一沒錢,二沒權,只能每天從早工作到晚,光是活着就很累的人來說,多活一天就得多受一天的罪。
夜離媽媽每天早上八點鐘起,晚上九點回家,一回家救倒在牀上就睡,每天工作六天,臉上從來沒有看見過笑臉,因爲她要養活這個家。
聽說最近資本家們嫌給的休息時間太長,還要壓縮休息時間,不過這個夜離媽媽體會不到了,因爲她死了。
而夜離也體會不到了,因爲撞死夜離媽媽的是一個大富豪,上司公司的老總,他賠了夜離一大筆錢,再加上保險公司賠的錢,這些就已經可以讓夜離幾輩子都花不完,光靠吃銀行利息就能吃到死。
如果你告訴別人,只要你死了,你的後代就會衣食無憂,下輩子錦衣玉食,不用和他的父母一樣一輩子打工,過着九九六的日子,我相信絕大部分人會答應的,剩下一部分人估計在思考這樣違不違法。
現在他跪在祠堂前,看着那些自己連見都沒有見過,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七大姑八大姨,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的遠房親戚,一個個哭紅眼睛,看着他們哭的比他這個親生兒子還厲害。
他看着眼前的棺材,要說沒有悲傷是假的,但是看着一個號稱自己媽媽的好友在眼前哭的死去活來,幾度昏厥,站都站不穩,還要別人扶才免免站立着,其實自己壓根沒見過的外人,不由得“撲哧”一笑笑出了聲。
衆人立即不悅起來,自己母親去世,既然還能笑的出聲,這簡直無法無天。
當場就有人想要教訓一下夜離,夜離立即低下頭掩面哭泣起來,但是想到這羣人只是爲了錢而來,卻裝做和他們很熟的樣子,就實在是哭不出來。
由於是夜離母親忌日,要尊重死者,所以夜離就此逃過了一劫,但是在後面的祭拜裡,夜離又被這羣人誇張的演技逗笑了幾次,迎的衆人再次被爽。
有幾個人裝模作樣的哭了一頓,便打算來安慰夜離幾句,讓他不要傷心。
結果等他們喉嚨都快說幹了,自己都快被說的潸然淚下了,轉頭一看才發現夜離低着頭不知道何時睡了過去。
將夜離叫醒,夜離卻擡起頭說一句,“哦,我知道了,你們什麼時候走。”讓對方心中好感全無。
就這樣,夜離成功在他們心裡留下了不孝的罪名。
在他們心中,這樣的小孩不孝,目無尊長,不知尊卑,毫無禮數,還是少來往的好。
葬禮過後,由於夜離才上初中,沒有生活自理能力,賠償款就交給血緣關係最近,但是卻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舅舅暫時保管。
這個舅舅自從葬禮後夜離並沒有見過,幫忙交學費,每個月給他打了兩千塊錢做生活費,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直接不見了蹤影。
這對於夜離來說也沒什麼,至少不用擔心餓死。
有人問夜離爲什麼不給這個舅舅打電話,因爲他社恐,而且是特別的社恐,看見女生從他身邊走過都不敢擡頭看,路上碰到人叫他名字會裝作低頭當作沒聽見,周圍人一多就會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
就他這個性格,能有朋友來就見鬼了,那些衝着賠償金來的聽說賠償金判給了夜離舅舅也紛紛做鳥獸散,沒有來過一次。
他媽媽在的時候非常擔心以後他進入社會怎麼找工作,而現在不用擔心了,因爲他每個月都會有生活費打在他卡上,不用工作就能豐衣足食。
除了他自己,沒有人在意,因爲他的性格太怪了。
或許連他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當然,他是絕對不可能自殺的,他只是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太無聊,還不如睡覺來的實在,又不是真的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渾渾噩噩的活着,也是活着。
他在學校上課睡覺,到點放學就揹着書包回家,成績一直排倒數,老師找過他談過幾次話,說了些什麼“你其實腦子很好,要用在學習上,”但是夜離表面上答應的好好的,事後依然我行我素。
老師認爲他沒救了,再說夜離下輩子已經衣食無憂,自己幹嘛爲了一個不愛學習的壞學生擔心呢。
就這樣,他成功自己把自己變得孤獨了,而他卻樂在其中。
他雖然是老師,親人眼中的壞小孩,卻從不抽菸喝酒,也不曠課逃學,只是到點了會準時離開,不顧老師的知識點講沒講完。
雖然上課睡覺,但是從來不在課上吵鬧,干擾課堂老師上課,老師安排的作業也會完成,準時上交,雖然都是直接翻答案,把答案抄上去的,作文除外。
按照這些來看,夜離實在不算什麼壞孩子,畢竟他關於壞孩子的惡習一個都沒沾染。
但是他又的的確確是個壞孩子,因爲他上課睡覺且屢教不改,成績一直處於下游,不思進取,性格孤僻,不喜歡和同學玩耍,一天除了睡覺就是睡覺,同學和老師向他打招呼他會裝作沒聽見,低着頭從他們旁邊走過。
他的生活枯燥又無趣,連自己爲什麼還活着的理由都不知道,或許活着本身就不用理由,只是爲了活着而活着。
全球70億人,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沒有任何區別,他的不存在,並不會使這個世界不再轉動,他只是70億人再平凡不過的一個參與者。
他唯一的樂趣就是沿着街道散步,沒有目的,沒有地圖,就憑着感覺走,聽憑風引,看着雲起雲滅。
直到夜暮降臨,周圍燈光熄滅,自己不得不回去,才按照感覺原路返回。
按照這個劇情發展下去,夜離大概率高中都考不上,然後輟學或者上個職高,靠着賠償金衣食無憂的過完下輩子。
這樣看上去還不錯,至少不用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去拼高考,也不用去過朝三晚五的打工人苦逼生活,畢竟他母親去世,那位富豪給他留了一大筆賠償金,雖然不在他手上,但是名義上還是他的。
然而老天終究還是見不得夜離這樣頹廢下去,“你才初中生就躺平,這個年齡你怎麼睡得着的?幹着我八十歲就能幹的事,你要青春幹什麼?”估計是這樣叫嚷着,給夜離送來了改變了他一生的人——另外一個壞小孩。
那是夜離和許洋第一次見面,兩個人在同一條岔路口上迷了路,不知道回家的方向,前提是他們兩個都還有家。
或許是偶然,或許是命運的必然,總之本來毫不相干的兩人也就此有了交集,並深深改變了兩人的命運。
……
歲月如梭,時空變幻,大概七年左右,夜離再次踏上了紅色荒漠的土地。
月光如水,廣闊無垠的紅色荒漠上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銀紗,一棟高樓在紅月下若隱若現,那就是他們本次的目的地——危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