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弟妹啊,去年秋天你結婚時,我們可是大老遠來捧場的,這個老四,當時還給你家記禮賬了,是不是啊,老四。”王瘸子趕緊委婉的求起情來。
這個兒媳陳美玲以前在省裡姨夫家做保姆,確實是去年秋天回來結婚的,和丈夫齊桂福結婚還不到一年,自然認識那個熱鬧場面時的收禮賬的,不由的向着那個叫老四的男子看去。
老四是個健壯的車軸漢子,矮矮的個子,體重也就200多斤,臉色黑紅,一看就是長期風水日曬的林業伐木工。他一看陳美玲認真的看着自己,憨憨的一笑,不好意思的說:“齊家弟妹啊,你大喜的日子,我可是來了,讓我算賬收錢呢,我算數不好,再說了流水席那麼好吃,我就去喝酒吃飯了,嘿嘿……”
說完,他用那種看美少婦的憨厚眼神看了兩眼陳美琳幾眼,看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莞爾一笑,轉頭安慰婆婆說:“媽,去是該去的,就是太晚了,黑燈瞎火的。”
劉老太一看這情況,幾個人應該是孫濤的工友,一個個雖然不是心急如焚,可也能看出來那人應該傷的不輕,這些人又是去年秋上兒子結婚來捧場的,自然又是善心大發,感嘆了一聲道:“巴圖鎮就這麼大,冬天大雪封山人都走不出去,不知道耽誤了多少病人呢,走,走!我老太太既然是醫生,醫者仁心,咱不能見死不救。”
一看老太太轉身去拿藥箱子去了,陳美玲孝敬過去接過了藥箱,順手拿起了牆上的一串鑰匙,安慰這些憨厚的工人說:“各位大哥大叔,要去咱們就快點吧,老太太心臟不太好,早去早回,你們開車慢點。”
一行人上了馬車,王瘸子早就給劉老太準備好了小馬紮,還放了個軟乎的墊子,讓老太太坐好,一行人向着中心街開去。
昏暗的夜色中,路上行人寥寥無幾,幾聲零星的犬吠聲,只有那聽話的棗紅馬着急的跑着。
過了幾個路口後,王瘸子小聲的叫着車軸漢子讓馬慢點跑,還有六七裡地呢,讓老太太路上睡一會,說孫波剛纔吃了止痛片,又喝了烈酒止疼,現在也不是什麼着急的事。
車軸漢子聞言,停了停手裡揚起的馬鞭,果真就是沒繼續打馬屁..股,回頭憨憨一笑說了聲好勒。
陳美玲把坐在旁邊的婆婆瘦小的身體往自己肩膀上靠了靠,安慰她也彆着急,她老人家只要去了,手術刀帶着,好好幫人家檢查檢查,沒準上手弄幾下子,脫臼就治好了。
感覺到屁...股下面的車顛簸了下,她不經意的擡頭看了一眼,又揉了揉眼睛,再伸脖子往後面看了下,似乎感覺有什麼不對勁,心裡暗道:“不是往北走嗎,過來大河石橋,然後上山啊,怎麼從油坊往西了,不對啊。”
或許,她以爲王瘸子大晚上的認錯了道了,不由的輕聲叫着前面的他,聲音柔和的說:“王大哥,王大哥,路是這麼走嗎?好像……”
“弟妹啊,沒事,沒事,巴圖鎮就這麼大地方,咱從西面走一樣,還能快個十分八分的。”王瘸子敷衍的說着,馬上機警的看了眼前面駕車的漢子,胡亂說道:“快點吧,我怕老孫堅持不住了。”
“媳婦,玲兒……”劉老太略帶擔心的說着,原本空無一物的雙手猛的攥了起來,本來還有些遲疑,卻覺得黑暗中自己腳下有個什麼東西被猛的拽走了。
那是一根長長的木棍,擀麪杖粗細,樹皮已經削掉,拿在手裡揮舞起來甚是合手。
“老不死的。”王瘸子抄起了木棍後,馬上兇相畢露,一巴掌打在了她脖子,小聲臭罵起來。
這劉老太怎麼能扛得住他這一巴掌,頓時感覺眼冒金星,一手捂着臉,摸着手邊的東西就還起手來。
這要是一般的老人早就被打趴下了,這位劉老大夫長期從事骨科工作,搬運些病人,就算是給人家正骨,也得有一把子力氣的。她摸到了自己的藥箱,用足了勁拽起來就往王瘸子那裡砸去,嘴裡淒涼的喊了一聲:“來人啊,來……”
馬車早已停穩,車軸漢子熟練的把剎車剎住,一手拿着馬鞭子,另一隻手粗魯的摁在老太太嘴上。
卻說十幾米外的紅光飯館裡,丁凡側身枕在胳膊上,臉衝着外面,就算是熟睡着,也在躲避着裡面谷悅的欺負,如果這時候他要是習慣性的把一條腿搭在她身上,估計瞬間就會招來一頓暴打。
可谷悅卻是不同了,她晚上吃飯時就心煩意亂,現在躺在火炕上依然思緒萬千,輾轉難眠,翻來覆去的,始終想着一個事:今晚怎麼和他睡在一起了!
丁凡在她心裡,是大城市裡來的,長相帥氣,學歷又高,倒也是聰明機靈,可如果倆人都在金山鄉還好,現在她要培訓去了,回來十有八.九就是副大隊長級別的領導,按照上級培養年輕女.幹部的政策,不出意外的話,三四年後她走上副局長局長崗位不是沒可能。
可丁凡呢,沒有任何背景不說,現在還是個借調的新人,看眼前這個狀態混的很慘的那種……
“唉,路上還想佔便宜,欺負我……”想到一路上他呼啦吧唧的事,聞着他渾身摻雜着塵土汗腺的臭味,谷悅不由的往身後的牆邊硬靠了靠,心裡委屈的想着,似乎是要和他儘量保持一定的距離。
女人的心呢,任何時候都是複雜多變的,就算是他們以前感情不錯,一旦她要飛黃騰達了,那感情的基礎往往就會動搖了,甚至會煙消雲散,此後倆人會形同陌路,彷彿一切沒發生過似得。
“不好,有情況!”突然,她聽到外面遠處有人在求救,聲音沙啞,而且只是響了一兩聲後馬上就沒動靜了,心裡暗叫不好時,腦子裡頓時出現了無數個警情假設:有人搶劫?有人綁架?還是打起來了。
當她坐了起來,把上下兩個衣釦繫上,正側耳傾聽時,外面風雨聲陣陣,雖然有些小了,但是那吹打窗櫺的聲音很大,遠處那種聲音似有似無的,一旦她放棄了時還能隱隱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當她支着耳朵認真聽時,聽到的還是窗櫺的聲音。
“寧信其有,我是女警!”谷悅兩個拳頭猛的攥了起來,暗自一用力,一下子就下定了決心,不管外面什麼情況,自己也得親自去看看。
想到這裡,她猛的起身,下地的同時已經穩穩的踩進了鞋裡,一邊提鞋一邊叫着丁凡道:“死豬,死豬,快點起來,外面……”
話還沒說完,她已經推門而出,幾個箭步跑出後,到了木門處利索的拽開門栓,慢慢的推着門板,向着外面看去。
只見十幾米我的路口處,一架罩着簡易帆布棚子的馬車橫在路上,幾個黑影胡亂的忙乎着,有個人正蹲在車上摁着什麼東西。那個“東西”雙手亂動,似乎是在奮力的掙扎着。
“搶劫,光天化日……”她來不及多想了,嘴裡說着,似乎感覺又不妥,可已經跑起來了,這就算是警告歹徒們來人了吧。
當王瘸子他們看清是個瘦高的身影時,又辨認了下聲音,馬上小聲嘀咕道:“馬二,張武,你們走,矬子,沒事!幹.她,是個娘們,不行一塊!”
他說話間,掄起了拳頭,對着一隻手摁着的劉老太一拳打下去,惡狠狠的臭罵着:“老不死了,今天真是活見鬼了,麼得。”這一拳下去正打在老人後背上,那劉老太也是奮力的掙扎了一會了,圈在一起,像一個絕不屈服的老龜一樣,憋的難受,更是心急如焚,這麼一拳下來,身體抽了幾下,立馬癱倒了下去。
谷悅現在都在懷疑自己哪來的膽量和力氣,到了跟前,雙手擺出一個嚇人的武術姿勢,大喝一聲“公安局的”,然後就要上去抓跳到地上的王平,王平站在那裡動也沒動,谷悅頓時感覺一道黑影而來,心道手到舉起右手,潛意識的低了下頭。
這一招自衛手法誰遇到這種情況都會用的,何況她只是在政法系學過寫擒拿格鬥和柔道術,已經很長時間不練了,危險情況下,也只能這麼殊死一搏了。
“砰”的一聲,那矬子手裡的趕馬鞭重重的抽在了她肋部,疼的她失聲叫了起來,忍着肋部的劇痛蹲在了地上。
“這娘們,小模樣……”王瘸子似乎是剛纔拳頭打人打習慣了,對準谷悅腦袋上重重的打去一拳。
只是這一拳比剛纔力道小了些,畢竟這是個看起來身高比矬子還高一頭的女人,渾身透着一股子清香的特有氣息。
“混蛋!”谷悅眼前冒着一團團,不斷飄閃着的金星,那金星有遠的有近的,星星點點的,腦子一片空白,幾乎是一點意識沒有了,可內心深處還是惱火的叫了一聲,雙..腿用力向着身前黑影拼死一搏的撞去。
“哎吆,哎吆……”谷悅雖然撞到了王瘸子,卻是沒有撞着人家的要害部位,王瘸子疼的叫着,一手抓住了她的頭髮,猛的一扯,一隻手胡亂的口在她嘴上,向着車後閃去!
聽到院子裡有手電光找來,王瘸子摟着谷悅的脖子,沉聲問旁邊舉着趕馬鞭的矬子:“老挫,還有人!”
“王平哥,咱爺爺在林子裡幹了大半輩子,我挫子刀槍傷怕過誰?什麼槍咱不會使……”矬子氣哼哼的罵道,說完這些自信的話,頓時揮舞了下手裡鞭子,向着飯館方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