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彭城,城市建設一片繁忙景象,在彭城邊緣的小漁村外,住着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知道他的人不多,除了那些多年住在這裡的老爺子和老太太,恐怕也就只有小方莊的徐二酒肆知道有這麼一個人。
但也就只是知道有這麼一個人,似乎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叫什麼,似乎這個大個子也不是這個村子裡的人,他住的房子是有人專門給他置辦的,好像還是個手藝人。
期初沒有人注意他,那房子也就是冷冷清清的建在村子外面,他既不耕地,也沒有什麼買賣,整天就在院子裡面叮叮噹噹的敲打,可人家的日子過得不錯,經常有人過來給送錢送物,甚至還有人整車整車的給他送來一些石頭。
住在這個院子裡的大漢出門也很少,十天半個月都出不了一次門,頂天就是到徐二家的酒肆買點白酒,還專挑好的喝,一次十幾二十斤的往家裡搬。
期初還沒什麼人在意,後來村裡的人也漸漸開始好奇了起來,按說這也奇了怪了,一個沒有收入的人,好像就從來不缺錢,也不知道他的錢都是從哪裡來的。
這有人好奇,就有人挑事,有人裝了槍那就一定有去放炮。
村子裡的兩個懶漢就覺得這是一個露臉的事情,而且偷雞摸狗的事情本身就是他們比較在行。
兩人帶着東西,偷偷摸摸的就翻牆進了院子,有幾個同村的人還在外面看着,想看看這兩個人進去之後,究竟能發現點什麼。
可等了半天,院子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在幾人好奇的時候,院子裡面突然傳來了打鬥聲,緊接着一個懶漢就從牆上露出了一個頭,可還沒等他從牆上翻出來,就被什麼東西打在了身後,身體筆直的摔了下去,外面的人一看這怕是出事了。
一個個手上拿着傢伙事就衝了過去,不管怎麼着也要把人搶出來在說,可人都沒有衝到門前,那黑色的大鐵門就從裡面被人打開了,光頭大漢赤*裸着上身就從裡面走了出來,手上提着兩已經完全癱軟的人,隨手將兩人丟在了地上,眼神兇厲的瞪着趕來的幾個村民。
好在老支書聽說了這邊的事情,急忙帶着幾個人從遠處跑了過來,一看到大漢橫刀立馬的站在中央,腳下兩個人生死不知,當即冷汗都下來了。
經過他的勸說,之後這場紛爭纔沒有繼續下去。
等兩個懶漢醒過來之後,衆人從他兩個嘴裡聽出了原委,這光頭大漢是個打鐵的,自己在家裡修了一個火爐,就依靠打造的器具掙錢。
並不是他們想的那樣,而老支書也道出了實情,偏遠處的房子是之前有人過來買下來的,條件就是在他們村子裡,每年收購的養殖海魚翻一倍,但是住在這裡的人不許打擾。
爲了不想大家多心,老支書也就沒有跟衆人說起這件事,也只有他才知道住在這裡的人究竟是個什麼人。
也正是因爲老支書知道一點,張大頭的根底,知道他以前在外面蹲過監獄,怕村子裡的人對他有看法,所以老支書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
不過這一次之後張大頭算是終於在小方莊住下來了,村子裡的人都靠着打魚爲生,後來的幾年開始了自己家裡養魚,還有的會在家裡養點牲畜。
而家裡所有的柴刀等金屬物件,一旦壞了,還有人會到張大頭的家裡找他修一下,時間長了,住在村子裡的人對於張大頭也算是有所瞭解了。
雖然依舊不是很熟悉,但是在見面的時候,多少也會點個頭打一聲招呼。
其實這樣對於張大頭來說也就夠了,他想要的本身也不多,原本也不太喜歡跟人打交道,他唯一喜歡的就是打鐵,練拳練刀,生活簡單,也沒有想過給自己找一個伴兒,至於錢,他雖然不多,但也沒有缺少過這些東西。
外面經常有人想找他給打造一些東西,那些精美的盡數工藝品,經過他的手打造出來,拿到外面每一樣都價值不菲。
就這樣,張大頭住在小方莊幾年時間,過着幾年如一日的生活,自己還能過的悠然自得。
有人找他幫忙,只要是他有點時間,也能伸手幫一把,生活平靜本就是他自己想要的。
有一天,他出門丟垃圾的路上,剛好遇到了一輛車子從外面開過來,不小心將車子開進了一邊的泥坑裡面。
開車的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小胖子,這會兒急的一臉都是汗水,費力的推動着車子,似乎打算將車子推出來。
去小方莊的路上,當時還是泥土道,只要下雨之後,地面根本就沒有辦法走,車輛陷在泥裡都是輕的,不翻車就已經算是好不錯了。
丟了垃圾回來的張大頭,看到小胖子吃力的推着車子,好心上前幫了個忙,伸手將車子從泥坑裡推了出來。
小胖子是真的沒有這個力氣,但張大頭有這個力氣,對於他來說,這就是小菜一碟。
車子推出來了,小胖子千恩萬謝,張大頭卻有點不適應,已經好長時間沒有開口說話了,只是點點頭,表示聽到了,轉身又回到家裡,乒乒乓乓的敲打起自己的東西來。
而小胖子看着這個一身金光閃爍的大個子,心中生起了很多的好奇,不過他急着送貨,並沒有在原地久留,開着車子先送了手上的貨。
那天是小方莊的葛根兒結婚,從小胖子家裡買了一些鞭炮,小胖子專程過來送貨的。
這些東西送到之後,葛根兒也是高興,算了賬之後叫他留下喝喜酒,小胖子也就是十幾歲,本來也不會喝酒,說了兩句吉利話,謝絕了好意就打算離開了,誰知葛根兒拿了一瓶白酒放在了他的車上,算是對他今天送貨的感謝。
回去的路上,車子經過了張大頭家門口,小胖子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拿起那瓶白酒,就送到了張大頭家的門口,隨後在門口大聲的喊了一句‘謝謝’,這才轉身離開。
其實張大頭在他路過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他了,就他那輛破車,除了喇叭不響,就沒有不響的地方,發動機的聲音比拖拉機的聲音都大,想不發現都難。
不過胖子留下的這一瓶酒,還真是讓張大頭感受到了一點溫暖。
從監獄出來的他,在任何一個城市裡都很難生存,就連他的家人都不願意見到他,都將他當成了掃把星,甚至驅逐他離開。
長時間沒有一個人願意跟他多說兩句話,到是今天的小胖子,隨意一個舉動打開了他的心門。
那年的冬天,下胖子又一次到這裡送貨,小方莊那一年的收成不錯,家家都買了不少的鞭炮,購買的量確實不少,小胖子一連跑了幾天的時間。
每一次路過他家門口的時候都會給他留下一點東西,基本上都是村裡人給他的,有時候是兩個饅頭,有時候是一兩條家裡養的魚蝦,甚至還有一把糖塊,小胖子都給了張大頭。
原本兩個不着邊際的人,就因爲一個動作或者眼神,從對方的身上都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們都是這個城市中最寂寞的人,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同樣的孤單。
那一年,小胖子一個人留在了彭城過年,親戚去外地過年了,留下他一個人看家,除夕夜別人都在家裡吃着年夜飯,過着團員的日子,就只有他一個人,形單影隻的站在外面看着滿城的煙花,心中充滿了孤寂。
看向遠方,一時間竟然想不起來自己的家在什麼地方。
就在這個大年三十的晚上,小胖子仰望着天空,流着眼淚跑去了小方莊。
想不到,那個一臉鬍子的大個子竟然也是一個人,大門開着似乎是在等着他。
兩人似乎都有點不善言辭,見到對方只是相視一笑,坐在溫暖的房間裡,一起吃了一頓年夜飯。
那一天,兩人喝了很多酒,張大頭的酒量竟然也喝多了。
心中帶着美好的憧憬,兩個人倒在了牀上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來的小胖子甚至都有點想不起來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裡出現,不過外面張大頭練拳的聲音,到是給了他很大的震驚。
看着那虎虎生風的拳頭,每一拳都勁道十足,看的他都有點眼饞。
這個年很快就過完了,這還是小胖子第一次覺得過年有溫馨的感覺,因爲這個年不是他一個人過的,而是身邊有了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
可惜,這種生活並沒有過多長時間,一個年也就是十五天的時間就過去了,他終究還是要離開這個讓他無比眷戀的地方。
不過這一次,兩個男人之間也算是建立起了一定的友誼,閒來無事的時候,兩人還會有點走動往來。
尤其是小胖子,遇到什麼煩心事的時候,往往都會找張大頭聊聊,說說自己的心裡話,心裡還真的能好上很多。
可這兩個人十分有趣的就是,認識有幾年的時間了,相互之間竟然都沒有問過對方的名字,相互就用綽號來代替,一個叫小胖子,一個叫大個子。
看上去兩個驢脣不對馬嘴的人,最後的相處卻相得益彰。
就在去年的年底,警局組織了一次清掃行動,將整個彭城連帶周邊的一些地方,但凡是沒有執照的黑工廠和違法窩點盡數查抄。
小胖子工作的煙花作坊也沒有躲過去,甚至首當其衝的就是他們家。
那段時間,小胖子失蹤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一點音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朋友,張大頭對這段感情十分珍惜,生怕他出什麼事情。
爲了打聽小胖的消息,他在外面也找了不少人,甚至沒少花錢。
他也有點後悔了,當初怎麼就不知道開口問一嘴,或許現在也不會是現在這個結局了。
好在時間也就是過去了半年左右的時間,小胖就有消息了。
不過這一次小胖出來之後似乎有點變化,並沒有到他家裡看他,就好忘了有他這個朋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