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孟的,咱倆談談吧,你說行不行啊?”馬龍飛淡淡道。
他站在孟三跟前,衝着任傑擺了擺手,示意他鬆開就行了,任傑有些不情願,使勁別了孟三一下子還是放開了。
孟三抖了抖衣服,雖然滿臉不服氣,可似乎很願意和馬龍飛用這種體面的辦法解決問題。
馬龍飛走在前面,向着東邊大樹下走去,他倆幾乎是並肩過去的,這樣後面的人看起來,都會察覺出是高層人在談事了。
劉大明晃晃悠悠的向着醫院門口走去,看樣子是要廁所什麼的,到了丁凡跟前,蹲在他旁邊神神秘秘道:“他倆認識啊?怎麼,怎麼……”
他這是擔心呢,馬龍飛和孟三怎麼還能單獨聊上了,丁凡觀察了幾眼,一字一句的從嘴裡崩出幾個字:“孟三整天陰魂不散,哪有那麼好弄,這回可能……”
話就沒繼續說下去,聽的劉大明一愣一愣的,眼睛眨巴了半天,滿是不信道:“不可能,絕對不能,抓孟三可得我出手了,這傢伙,別人上手我還不放心呢。”
他提着褲子,嚴陣以待的過去了,丁凡冷笑了兩聲,轉身向着樓裡走去。
要看劉輝了,丁凡竟然有些激動,上樓的時候,邁着大步,一腳下去就邁上去了兩步三步的,一會就到了四樓,進了房間,一個小 護 士正端着東西出去。
劉輝躺在牀上,手裡舉着一根菸,但沒有點着,似乎只是感受着它的存在,看着丁凡進來,很是意外的樣子,剛一動,就疼的哎吆哎吆的叫了起來。
丁凡讓他趕緊別動:“大灰狼,你是沒少遭罪啊,你在鄉里待得好好的,這幾天淨跟我混上了,趕緊回去的了,我這裡還有倆兄弟呢……”
他這是埋怨劉輝了,話雖說的委婉,可劉輝自然知道他爲了自己好,馬上靦腆的笑了笑,這下子又弄疼了嘴上的傷口,疼的刺刺拉拉的樣子,看的丁凡無聲的笑了起來。
倆人說了一會話,劉輝絲毫不提自己剛纔吃勺子的事,丁凡剛纔上樓時就聽說了,對他更是多了幾分好印象,他不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卻也沒做過什麼壞事,以前就是幫過他,沒想到爲了自己竟然豁出去好幾次了,成了自己的生死朋友。
“大輝,以後就好好搞運輸,拉拉貨,然後再研究研究工程什麼的,蓋房子了,修橋修路了,我以前和你說過的,你這種情況不能和以前的朋友再來往了,再就是咱不幹違法的事,你也看到了,孟三他們玩的是刺 激嗎,是找死呢。”丁凡推心置腹的說。
左龍怎麼死的他知道,劉輝知道,所以現在倆人說這些話說的彼此心領神會,劉輝當然看出他是真心爲了自己好,雖然沒有痛快的答應下來,但臉上充滿着感激之情。
“我大灰狼以前就跟個狗似得,這地方當官的上班的誰正眼看我啊,還不是你嗎,幫了我爸也幫了我,和你丁子當哥們不累,沒那麼多鳥事,你還拿我當人,咱倆處着舒服,對了,你沒事吧?”劉輝淡淡的說着,話題一轉,問起了丁凡。
他剛纔也是從小護 士那裡聽說了,幾個社會人和縣局的人打起來了,連警 車都砸了。
丁凡沉吟片刻,坐在他旁邊,把這件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邊,說到劉德大隊長他們風風火火的找李虎時,低着頭說着呢,劉輝不痛不癢的一拳打在他肩上,弄的丁凡怕再捱打,猛的向後躲着,劉輝先是哈哈笑了起來,接着就渾身疼的哎吆起來,隨即丁凡跟着嘿嘿的笑了起來。
兩個人很享受這種快樂的時光,一直到走廊裡傳來一陣腳步聲時,他們纔下來不鬧了。
聽着外面腳步聲熟悉,丁凡應該知道是熟人來了,也沒起身去迎,倒是劉大明站到了門口,和他倆打了個招呼,神色怪怪的叫着他:
“丁子,頭,頭,找你呢……”
丁凡神情不悅的走到門口,重重的看了他兩眼,這傢伙胎兒肥的臉上笑的有些僵硬,估計是被丁凡看的有些發毛,或者是揭穿了他心裡的鬼點子。
“把我賣了?”丁凡道。
“也沒,沒全,賣了,馬局在呢。”劉大明敷衍着,向着遠處使了個眼色。
遠處,馬龍飛黑着臉站在黑暗處,丁凡驗證了自己的判斷,劉大明出賣了自己,老馬這表情不太對勁啊,肯定是要收拾自己呢。
剛纔,馬龍飛單獨和孟三談了半天,孟三自然是一大堆理由呢,說了他在老虎林的遭遇,提出了對丁凡殺人的懷疑,揚言這纔是開始,絕對不會嚥下這口氣,不管是打官司還是告狀,肯定把這小子弄的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現在看來,馬龍飛單獨和孟三談判,也是出於領導的高端考慮了,只是丁凡他們不知道罷了。孟三的各種明面和帶着邪惡的威脅給馬龍飛施加了不小的壓力,所以他現在就是找這傢伙興師問罪來了。
“馬局,咋了?”丁凡不冷不熱的打起了招呼。
“咋了?什麼咋了啊?你弄孟三就罷了,連老劉都帶進去了,唉……”他發出了一聲冷冷的長嘆。
這些事肯定是劉大明說出去的,丁凡雖然沒想到這傢伙能這樣,但也絕對沒感覺出什麼意外來,於是誠懇的說道:“嗯,劉大隊對孟三他們下的功夫不大,沒有拿出雷霆之勢,可能是家在這裡吧,當領導的都瞻前顧後的,我也沒辦法,我們幾個辦案子有壓力……”
聽着馬龍飛喘氣聲音加重呢,丁凡也不管那裡,把一些委屈毫不保留的抖了出來,然後嘆了口氣說:“李大義死了,他兩個孩子我都沒見過面,但不抓了左龍我覺得還是對不住李大義,昨天我做夢了,夢到李指導和我說話呢,說現在的人呢,領導不如民警,老民警不如新的……”
馬龍飛帶着一肚子氣上來,想了好幾個辦法收拾他呢,可聽着聽着就覺得不對勁了,這是罵他和劉德呢,連做夢的事都說了,這不是明顯冷嘲熱諷自己膽小怕事嘛。
“行了,行了,別說,做夢都是迷信的,我找孟三了……”他把找孟三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當然說的都是能讓丁凡知道的,孟三有他的道理,馬龍飛也沒慣着他,直接警告他了,斃了左龍是他想幹死警察,別說是丁凡了,就是他馬龍飛遇到這個情況也得開槍,還有福祥酒樓上的事也提出來了。
最後,馬龍飛用副局長和個人身份和孟三攤牌了:“我和你談,自然有談的道理,這是局裡依法從輕處理,你沒什麼事了,可以走人,危險罪暫不追究。李虎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你就別管了,否則的話,老三,我馬龍飛陪你玩,大不了我不幹了。”
Wшw ¤Tтkд n ¤¢O
對於孟三來說,馬龍飛這個管業務的領導,幹了幾十年一點不 良嗜好的老警察和他叫號了,他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了,想了會,算是勉強同意了。
他和丁凡說了談判的結果,丁凡何嘗不明白,這就是以放了孟三爲代價,從輕處理李虎他們,然後這事就低調處理了。
事實上,孟三現場還是賠了車錢,賠的足夠買一臺嶄新挎鬥摩托了,也算是給劉大找回了面子。
這些話有的馬龍飛告訴他了 ,有的沒告訴,到了最後,他盯着丁凡的雙眼,嚴厲道:“丁子,以後你也得給我消停點,和他幹得找機會,專項行動了什麼的,這種人作大了自然就進去了,你着什麼急啊。”
丁凡對於太深層次的問題想得不多,但這回有點懂了,可那些太費腦子的事真就是懶得想,淡淡的回了句:“馬局,你的好意我領了,我還是……”
“還是個屁啊,年輕輕的就不想活了?你給我老實的,回去好好幹活去,什麼事啊,你沒有領導,沒有局長了?”他分明是敲打丁凡自殺的那件事。
這件事暫時告一段落,回到局裡的丁凡雖然不能明着問,但萬能和孫利劍頻繁出入馬龍飛的辦公室,每次都是神色凝重的樣子,讓丁凡猜出了很多事:針對自己擊斃左龍的事還在調查着。
以前,他每次見了萬能,口口聲聲的叫着萬老師,可現在隱約發現萬能變了不少,有時候說你叫我老萬就行,有時候說你沒拜過師,咱倆不是師徒關係。
這段時間,他整天呆在隊裡學業務,有時候也帶着兩個手下出去弄案子,但心事變得越來越重起來了。有一天,任傑和劉大明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問他今晚去哪裡吃呢,他冒出來一句:“翻身屯!”
這可聽的劉大明滿臉的問號,他看看外面,鼻子抽了抽,疑惑道:“拜託,城裡多好啊,有吃有喝的,你腦子進水了啊,怎麼想着回去當,當,指導員?”
李大義死了,那個所裡還真就缺個指導員,丁凡這時候也緩過神來了,往西邊副局長辦公室方向看了幾眼,憂心忡忡起來:“沒發現嗎,我的事,給老馬添了這麼多麻煩。”
馬龍飛放了孟三,出於各種壓力。
這天晚上,一個四合院葡萄架下,一個乾瘦清癯的老者坐在茶几旁邊的搖椅上,聲音古怪的說着什麼,坐在下首的孟三悄聲道:“那小子最近不折騰了,一點動靜沒有,但老馬這回也來真的了,所以……”
“咱不是還有掙錢的道嘛,都別停了啊,再把那個小兔崽子摺進去不就行了嗎,這步棋讓他們折騰着,咱賺着,另外一步棋,這麼走……”老者修長的手做了個下棋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