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看什麼看,我不是深山三小帥嗎,唉,你來接丁同志了啊?”一道嚴肅的目光看着自己,二胖嗡嗡的狡辯着,猛的一指丁凡身後,敲着腳後跟看去,似乎那裡來人了。
丁凡一轉頭,見空無一人,才知道這傢伙騙了自己。
他從左邊轉頭再找二胖算賬時,這傢伙從他右邊一下子竄到了前面。
這傢伙平時走路拖着地上,兩個不合腳的鞋後面,總是露着黑呼呼的腳後跟。
可這次,二胖走的很快,離着丁凡七八米,走的虎虎生風,趕上撿了地上十塊錢,趕緊躲開似得。
這傢伙也夠奇葩的,用剪子把丁凡的衣服兩邊剪開了兩個口子,衣服一下子肥大了不少。
估計脖子前面也剪成了亂七八糟的雞心領,要不一走起路還晃腦袋呢,看着一點都不勒脖子。
“胖子,哈哈,別跑了,不揍你了,小子。”丁凡口氣溫和的叫着他,說到後面,變得兄弟一般的心疼。
繞過了鄉政府,往西靠近山坡的地方一拐,是一排磚石混合材料做成的房子,上面扯着些電線,房頂兩段是豎起的鐵架子,中間連接着金屬線。
是鄉郵政局。
到了門口,丁凡才發現這地方竟然還有個小的可憐的郵局。
進了門口,右邊是個一人多高的櫃檯,後面站着一個短頭髮的女子,三十多歲,黑黑的秀髮,看着丁凡過來,不鹹不淡的看了一眼。
“她叫大河馬,老兇了,我出去玩會。”二胖一直側身假裝看着牆上的宣傳畫,一隻手捅着丁凡,小聲提醒說。
說完,丁凡聽着地上響起一陣沉悶的腳步聲,知道這小子溜了。
估計是以前沒少順人家的東西,或者摘了郵局前面院子裡的瓜果,這小子跑的比猴子還快。
丁凡順便看了一眼這個郵局,裡面幾個帆布袋子裡裝的鼓鼓囊囊的,估計都是些信件和報紙什麼的。
靠牆是實木打成的櫃子,一個一個的小個子,寫着各單位和村屯的名字,裡面多多少少賽了些信件。
牆上的木板上,寫着局長曲敏,營業員馬小荷什麼的名字。
從上面的照片看,這個被叫做河馬的女生就是馬小荷了。
馬小荷二十四五歲,身高一米七多,比丁凡還高了半頭,脖頸修長的,臉長得有些扁,鼻子高挑,一雙如黛細眉下的眼睛就顯得小了些。
可能是第一次見到丁凡,她不停的拽着小了一號的制服,似乎在掩飾自己衣服小了的自卑。
“這地方也有電話啊,嘖嘖,一會打個010的。”看到櫃檯裡面靠近南面的地方,有個兩米高一米寬的長途電話操作檯,心裡不由的興奮起來。
這種機器,丁凡在縣城見過,一個黑乎乎的搖把子電話,只要使勁搖出去,就能接通縣裡郵局的電話局,再接通外地的電話號碼,拿起這個電話就可以和外界通話了。
當然,他現在不着急這件事,因爲谷悅正坐在營業廳的一張大桌子邊上等着他呢。
谷悅換了件碎花的長裙,腳穿繡花手工布鞋,頭髮剛洗過,散發着一股清麗脫俗的嬌媚。
劉波上午把地區行署要的調研報告任務交代給她後,知道這件事就是敷衍的報一下,至於上級能不能把港口確定在這裡,絕對希望縹緲。
何況副專員來考察時又很是不滿意,鬧的拉了兩天的肚子。
谷悅把幾張格子紙往丁凡跟前一推,有些強硬的說:“五劃,這可是你讓我寫的,捱罵到時候你也有份,你看看,用再補充點什麼嗎?反正我的把材料報了。”
丁凡搭眼一看,心裡不由的有了幾分的傷感:京城裡早就有386計算機了,這地方還得用手寫材料。
好在谷悅一手字寫的雖然不是很娟秀,可還算工整,標準的學生體。
她寫的都是這地方水深、和下游墨河市距離多遠之類的基礎材料。
安排完這些,她把淺紅色的油筆往材料上一放,頤指氣使的就交給丁凡,去和大河馬去聊天了。
她們說着天氣,買什麼衣服之類的話,好像都是谷悅在說,馬小荷聽着,只是不時的插幾句。
馬小荷說話有些男生腔,還刻意的拿捏着,讓人聽着很不舒服。
“誰的狗啊,小子,你的呀!你把它弄出啊,有沒有傳染病啊,蝨子啊,噁心死了。”丁凡正寫着呢,就聽着大河馬假嗓子的數落自己的豆豆了。
他轉頭衝她抱歉的笑了笑,沒想到馬小荷冷冰冰的瞪了他一眼,還高傲的說:“我們郵局人進來行,誰讓狗進來了,你還想來辦業務不?”
丁凡第一次感受到了這地方郵局的人態度還這麼橫。
可自己剛來不久,就算對人家有意見也不能一下子急眼了,何況自己是個保護好人的警察呢,絕對不能像師傅闞亮那樣蠻橫。
“有煤礦,如果再深入挖掘,應該質量更好,儲存量也很可觀,很多質地不錯的石頭,也具備工藝加工的潛力,所以……”丁凡在空白的紙上,洋洋灑灑的寫滿了。
看他自信的放下了筆,谷悅有些不耐煩的走過來,瞬間看到了他龍飛鳳舞的狂草筆法,不由的責怪道:“你顯擺什麼啊?寫成這樣,上面能看懂嗎?”
看着丁凡沒吱聲,她轉念又無奈的說:“算了,算了,估計是各縣區局都上報呢,人家看都不會看。”
丁凡也沒說什麼,暗想:“警院第一屆書法大賽,我就是冠軍,連龐中華老師都說我的字自成一體,你這個沒眼光的丫頭。”
當他看到自己在最後一行寫的那句話,從側面看去,竟然有一股子呼風喚雨,狂龍出海的氣勢,又是當時詩興大發的真實感受,心裡竟然美了幾秒鐘。
谷悅瞟了一眼大河馬,估計是早就說好了,交了錢,拿了收據,轉身走了。
丁凡看她背影離去,也就說了聲再見,直接去和馬小荷商量事去了。
“大姐,我姓丁,想給家裡打個長途電話,您看?”丁凡知道和生人打招呼,必須講禮貌,還像模像樣的給她敬了個禮。
豈不知,馬小荷本來就嫉妒城裡來的谷悅,今天又看她帶來一個京城分下來的警察,正憋着一肚子氣呢。
憋着這種氣,就和喝了半瓶子老陳醋的一樣的難受。
“明天上班再來排隊,你沒看見下班了嗎?還京城來的呢,一點……”她挺直了身體,白了丁凡一眼,毫無表情的說着,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事,斜着身子,衝着雙開的大門,大聲的喊着:“谷書記,你的匯款,你的匯款。”
說完,她感覺谷悅好像沒聽到,繞着櫃檯就跑了出來,跑到門口去叫遠去的谷悅。
“這是看人下菜碟啊,長途啊,表弟啊,我老想給你打個電話了,張大龍,想死我了……”丁凡被她跑出去的一陣風扇呼着,心裡無比惱火起來。
當他準備轉身走人,改天再來排隊時,突然看到了櫃檯上的那張匯款單。
匯款單是墨綠色的,分爲兩層,外面是個摺疊的,裡面放着郵局留存的存根,這是年底對賬的底聯。
可能是大河馬跑的急了,存根孤零零的灑落在了旁邊。
“豆豆,目標,在那,上!”丁凡眉頭緊皺,一股子怨氣浮現在臉上,眼神變得冷峻起來,一側身,點了點豆豆的頭,又指了指那張紙,手一揚,果斷的下了命令。
就在他說完,看着豆豆胖胖的身體利索的衝上去時,他腦子裡瞬間出現了一絲擔憂:“這傢伙沒經過訓練呢,不能把人家櫃檯給砸碎了吧?也別偷雞不成蝕把米啊,也別……”
就在他緊張不忍心看下去時,只見豆豆在空中似乎控制了下速度,到了櫃檯邊上時前爪子抓住了櫃檯邊,身體撞擊的聲音一點都不大。
它伸出舌.頭,然後縮回去,牙齒叼住了那張紙,兩個爪子猛的一推,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丁凡帶着豆豆出門時,差點和馬小荷撞了個滿懷,豆豆知道這個女人不好,擠着她褲子跑了出去。
馬小荷蹲在地上拍着褲子上的印子,勃然大怒的罵了起來:“流浪狗,死狗,下回見到你我打死你。”
丁凡站在門口的路邊,神色怪異的看着豆豆,板着臉數落起來:“流浪狗,流浪狗,她不喜歡你你不知道嗎?”說完,還衝着它做個鬼臉。
二胖從旁邊的衚衕裡出來了,看眼前這架勢,丁凡和豆豆肯定是在郵局讓人給說了,貼在丁凡耳邊幸災樂禍的問:“怎樣?讓人敢出來了吧?對了,你郵東西明天再來吧,下午人少,讓闞亮帶着你,她欺軟怕硬。”
丁凡多少有點了解這個男人婆般的女人了,絕對是欺負新來上班的,剛纔不還是拽着谷悅,告訴人家家裡來匯款了嗎。
“胖子,我就想打個長途電話,唉……”丁凡失望的看了眼這個破舊的郵局,但馬上臉色變得冰冷起來,低聲說:“我丁凡連個電話都打不了,以後帶着你倆怎麼混?你等着的。”
二胖向來懼怕大河馬,那女人急眼了抓棍子就動手,趕緊抓着他的肩膀,小聲劇透說:“不行,就連劉大鄉長下班找她打電話,都得說半天好話,你就別想了。”
二胖撓着腦袋,心疼看着自己的新衣服,猶豫的說:“這衣服才穿第一天呢 ,過年我都沒穿過這麼好的,要不我晚上就裝鬼嚇唬她,讓她晚上尿炕。”
“混蛋,你都跟了我兩天了,少做違法的事,小心我抽你。”丁凡早就想教訓教訓他了,一天就想着不勞而獲,這種辦法也能想出來,指着他鼻子就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