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我就收拾你,讓你禍害鄉里,死老頭。”丁凡手放在了褲兜裡,摸着有些發涼的手銬,早就下了決心。
在他看來,這個老頭十有八..九就是個江湖騙子,就算沒犯罪,也夠的上治安處罰了。
銬子都摸到手裡了,他臉上微微放鬆起來,似乎是感覺還得等等,因爲胖女人的手一下子抓住了老神棍的胳膊,軟硬皆施的不讓他走,着急的更正說:“老先生,實不相瞞,我往都東邊去,因爲我家那個死貨肯定和小狐狸精在牀上呢,我都算好了,她大.姨.媽剛走,我和她就隔不到兩天,這不是血光啊……”
胖女人喋喋不休的說着,抓着老神棍的手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噢,你看看,我聽就聽出來你氣血不旺,身帶殺氣,就算你剛纔讓過去了倒黴坑,沒準馬上就得出大事啊,這就是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啊,剩下的我就不多說了,對了,幾點了啊?應該是正午了吧?我這眼睛也看不着。”老神棍斜眼看看天,似乎雖然瞎了,可還是能感受點棚子外面的烈日,能猜出差不多幾點了。
女人鬆了手,胳膊放平,睜大了眼睛,擦了擦手錶上的塵土,認真的看了下,如實說:“老先生,十一點四十五,是不早了,您快說說看出了我有什麼事了?”
老頭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儘管有些爲難,似乎也是被她的誠意感動了,下了吧唧的眼睛往她胸.前看了看,高深莫測的說:“你家牆不高門不嚴,院外紅星入牆來,煞氣很重啊,祖上嫌棄禍事來啊,這就造成了你心不安神不寧,如果不出老夫預料,你整夜失眠,手腳不停的亂動,這,現在應該是要去行兇了吧,這樣,這瓶子藥給你,黃昏時分,你衝着東南方叩拜三次,燒紙錢三捆,到時候我在家中給你做做法事,這事就暫時過去了。”
老神棍說着,靈巧的手指摁動在一個個手指關節上,不斷的掐算着,時而眉頭緊皺,時而遙望遠方,說完之後,拇指肯定的再中指上定住一摁,說了聲:“天地人和,心誠神靈,災禍雖不能完全消除,至少能趨避災禍啊。”
這光景,胖女人腦子品味着他說的卦象,緊咬着的牙關慢慢鬆了開來,尤其是說到她日夜心神不寧時,臉上微紅,還刻意的看了一眼老神棍,發現他依舊是雙眼微閉,額頭習慣性的探着,頓時深信不疑的央求道:“大師,太神了,昨晚我一.夜沒睡,你要是不攔着我,過了這個路口去,就去雜貨店買鐮刀了,進了採石場,見了那對狗男女,我不把他們那玩意砍下來喂狗,我都不是人。”
老神棍聽她發狠說話,囁嚅道:“女施主,事已至此,皆是上天安排,你夫家祖上陰魂作亂,何必自尋煩惱,這藥……,如果不靈的話,請務必儘快送回來,假一賠十,咱不壞了麻衣相術的規矩。”
他磕磕巴巴的說完,從黑提包裡掏出一個塑料瓶子,耳朵貼在瓶子聽了聽,感覺到了嘩嘩的兩三個聲音後,瓶口擡起,另一隻手掂了掂黑呼呼的藥,才慢慢的裝進一個袋子裡。
胖女人感恩戴德的奉上三十塊嘎嘎新的鈔票,歉意十足的說:“大師,今天出門着急了,改天好了,我馬上來給您報喜。”
看着她胖的發抖的身體遠去,老神棍摸着三張鈔票,慢慢的睜開眼睛,那凹凸不平的紙面,發出了清脆的聲音,“呵呵,今天發了。”他欣喜的說着,瞄了一眼路上的行人,做賊似得把錢塞進了鞋子裡。
丁凡一直在無聲的笑着,看着老傢伙給人家算完了命,破了災禍,興奮的手銬子掉在了地上。
當那聲噗嗤的聲音響起時,老神棍轉頭看過來,圓溜溜的眼睛黃鼠狼般的轉了幾圈,馬上舉起手裡的搖鈴,嘩嘩的搖了起來,繼續喊着:“逆天改命,造福萬民……”
“老頭,你怎麼換詞了?不是逆天改命,摸,nai看病嗎?”丁凡揹着手,一臉嚴肅的走了過來。
“這位小哥,不知道你是看姻緣還是問前程,我算出來骨骼清俊,信心十足,應該是前程錦繡、財運亨通,相比是馬上就要遠行有事了吧?”老神棍變魔術似得掏出一把硬幣,放在破茶缸子裡晃悠着,側着耳朵聽着。
“是嗎?我屬性是木,木生火,我沒說找你算命,你和我打招呼,老頭,咱倆有緣啊,不知道我怎麼能發財呢?”丁凡揹着手站在他跟前,長長的影子籠罩在他跟前,淡淡的說道。
老神棍又斜着臉面,往前聞了聞,言不由衷的說:“木生火者,火性溫暖,鑽灼而生,故木生火。火生土者,火.熱故能焚木,木焚而成灰,灰即土也,故火生土。鄙人手頭有神靈開過光的法器若干,發財嘛,那需要時來運轉的,只需要老夫給在下略加改改風水,配上一個小小的轉運手串,銀錢不多,重在心意……”
“停停,你給我停!我就要榆樹的手串,那玩意戴着舒服,不就是錢嗎?這些夠不夠。”丁凡早就看清他那個塑料編織提包裡散落着些手串、掛件、玻璃做的吊墜什麼的,果斷的說要榆樹的,手往兜裡一身,嘩啦一聲把東西掏出來了。
把東西往他跟前一提溜,悄聲神秘的說:“算命大爺,我的錢不太新吆,是不是心不夠誠啊?看看,不行我再加兩塊!”
只聽老頭喉嚨裡嘔了一聲,他眯着的雙眼頓時睜開,黃鼠狼般的眼珠子心驚膽戰的擡了起來,求饒的說:“公安同志,我就一爲人民義務服務的,您的錢就是當押金我也不能要的。”
丁凡蹲在地上,把手銬高高舉起,鄙夷道:“別裝了,往這裡看,快點給我說說,你怎麼忽悠的那個娘們,說錯了一句,你送我手串不要錢,我送你兩塊手錶,也分文不收。”
老神棍自稱叫郝半仙,周易愛好者,遊蕩四方,給人看病消災。
“老傢伙,前面那個坑是你挖好的,你怎麼能猜出胖女人老公出事了呢?這個你別瞞我,否則的話,其實我也能讓自己火一把的……”丁凡看他帆布攤上有張符篆,下面隱約閃着亮晶晶的顆粒,鼻子一抽,餘光看到旁邊有個小瓷碗,瓷碗裡盛着些許清水,拽起那個符篆,在瓷碗上方猛的一劃,符篆頓時着了。
噗噗的火苗在空中慢慢的燃燒,加上符篆的奇特味道,那團藍綠的火光神秘詭異!
老神棍傻了般的往後一躲,臉上緊張之色馬上恢復了鎮定,假裝不解的問:“小友難道也是師門中人?”
看他裝蒜的樣,丁凡不屑的揮揮手,鄙視的說:“少扯那個,誰和你同流合污啊,趕緊交代,怎麼騙人的?”
在老神棍眼裡,這個小民警不光較真的管這種閒事,竟然還懂的這麼專業,想了想,嘆了口氣說:“這個不簡單嗎?有人早就給我打聽好了,這家暴發戶近期兩口子瞎扯,都在外面亂搞呢,我看她行色匆匆的去東面的採石場,就猜出來,他男人正摟着小狐狸砸牀呢,至於她嗎?那個,那個就是本人精心研究易經算出來的了……”
沒等他說完,丁凡手銬子在他眼前猛的一晃,差點砸到這個老狐狸才收回來,威逼的說:“滾一邊去,啥都知道,你盯着人家兇器看什麼?要不是她着急告訴你時間,你眼睛都差點長出手了,直接把人家兩個饅頭抓過來吃幾口了,說,怎麼回事?”
在丁凡咄咄逼人的追問下,老頭嘆了口氣無奈的交代說:“她自己說和那個狐狸精大姨媽隔了一星期,我看她那地方,算是摸骨看事吧,那地方彈.性大,還軟和,又不經常碰,上面一共有兩種手印子,一種是砸牀時時間抓的,印子深,還有幾道淺的,說明啊,這是她大姨來的時候,她那個野漢子邀歡尋愛,砸不了牀,急了,就使勁的捏了幾下……”
丁凡暗自感嘆不已啊:這老傢伙的錢也不算白賺啊,這觀察分析能力比一般民警水平高多了,不去公安機關做痕檢人員,真是白瞎了。
“老不正經的,這個我看到了,你坦白的還行,你那個藥要是不管用呢?還有,什麼老劉太太怎麼回事啊?”丁凡冷麪無情,直指問題的關鍵,暗想先把你的醜事都挖出來,否則這些三教九流在這裡肆無忌憚的擾亂社會,看着都噁心。
“加了點上癮的小配方,大部分成分是安眠藥,傍晚吃了,就算她是頭母牛也得睡的死人似得,這娘們一說話滿嘴都是肥肉炒大蔥的味,一看就是吃貨,要是睡到明天中午,起來肯定就是找吃的喝的,你說她哪有心情睡不着覺約漢子,找老公麻煩了。”
這老頭像是教授授課似得,說的神采飛揚,當有人路過時,雖然壓低了聲音,但手勢和表情生動豐富,儼然像是給蹲在跟前的丁凡講授易經玄學。
“還有,那個老太……”丁凡聽着身後有人路過,似乎給他面子,接着又提起了這個問題。
老神棍聰明着呢,起碼心理素質超過常人一大截,之所以迴避老太太的事,肯定是有自己的天大顧慮。
“這位同志啊,我行走江湖多年,多少會些旁門左道的活,算命就像咱們打交道,不趕盡殺絕,留有餘地,事做三分留七分,老子沒了還有子孫,這樣兜裡十多塊錢,我全交罰款,你看行嗎?”老神棍神色怪異,絕望的嘆了幾口氣,半是威脅半是勸告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