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油條和那姑娘的身體差不多,長長的,風韻好看,一根就吃飽了。”丁凡坐在林家鋪子門口地攤上,夾着很像白靈婀娜多姿身材的油條,看着旁邊不遠處那口熱騰騰的大油鍋,滿口香氣,真想告訴老闆再來根火大的。
碗裡的豆腐腦雪白透明,看起來普普通通,也就放了點香菜和辣椒油,可畢竟是水質好,黃豆也上乘,一入口頓時頓時感覺一股子特有的清香味,他想起燕京城的那些大館子的豆腐腦,餐具比這裡高檔多了,但絕對沒有這裡的純正。
這或許是丁凡現在滿是激.情的心情導致的,他從開始調查白義這個案子開始,一直被對方擺弄着,現在遇上白靈,同樣是人家挖的陷阱,可自己扁了她,至少說有了進展。
記得他從悅來客棧出來時,使勁的在她胳膊上捏了兩下,看了眼自己露在外面的槍套,帶着挑戰的口氣說:“我和白狼誰厲害?他有這玩意嗎?”
他這個大膽的試探,本來就沒準備能得到準確的答案,可白靈思忖了片刻,緊盯着他的雙眼,一股子崇拜的愛意洋溢而出,美眸含情的點了點頭,還伸開兩隻手,又往中間擠了擠,做了個“這麼長的手勢”。
“老林頭,油條老好吃了,鹹菜也不錯,再加點,對了,有燒酒嗎?嘴饞了。”丁凡腦子裡重新梳理了剛纔的過程後,決定再迷糊下對方。
“小夥子,嘖嘖,你還真吃好了,是大地方來的吧,穿着警服呢?你都說好……老婆子,把我昨晚喝的高粱小燒打兩杯,油滋啦端點來,一會我再陪小老弟喝點……”穿着油跡斑斑圍裙的老林頭,瘦瘦的個子,頭髮挺直而灰白,一雙凸出的眼睛顯得性格獨特,他手腳利索的撥弄着熱油裡的油條,轉頭喊着老闆,給丁凡上些東西。
太陽升起在東北方,現在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店前的四五張餐桌上大部分食客已經散去,老林頭手裡的活開始少了下來,他把圍裙一解,聲音渾厚的招呼着丁凡:“民警同志來吃飯,不吆五喝六的,給我面子!來,老頭我陪你喝幾杯。”
不一會功夫,在飄着熟油香味的氣息中,靠着門口陰涼的餐桌上,他們爺倆對坐一起,桌子上了幾樣可口的酒餚:酸黃瓜、香油拌卜留克鹹菜,一盤炸壞的油條碎屑,秫秸筐子裡盛着炸的焦黃的油滋啦,上面一些鹽粒點綴的均勻細緻,一股氣奇特的異香撲面而來。
“小夥子,一看你就新來的,還能坐在我這裡吃飯,好幾年了,我可是第一次見呢,來,整兩口。”老林頭髮現丁凡乍看起來渾身威嚴,可面對面的坐着,頓時感覺他眉宇間英氣中夾雜着一絲正氣和善良,於是舉起了高高的玻璃杯,衝他做了個碰杯的動作,張嘴抿了一大口。
丁凡也不多說廢話,學着他的樣子喝了一口,頓時感覺嗓子眼往下火燎燎的辣,臉色發白,捂着胸口就咳嗽起來了。
“小夥子,喝口酒就這樣,你肯定不經常去村長會計家掃蕩,夠揍,慢點喝。”老林頭那雙看慣了世俗的眼睛眯着,一下子就看出來丁凡不是那種吃吃喝喝的人,放下酒杯就直言不諱的說起來。
咳嗽歸咳嗦,丁凡還是忍不住夾了口筐子裡的油滋啦,因爲沒見過,還加起來,嘴.巴就吧嗒上了。
“沾點鹽,這玩意好吃,沒鹽粒太膩了。”老林勸他沾着鹽吃,再吃口酸黃瓜,這樣口感更好。
丁凡心想現在白義還不知道派了什麼人盯着自己呢,最好的僞裝就是好好喝一頓大酒。
他和老林頭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倆人一直喝到中午時分才結束。
他醉醺醺的開車回到北山旅館時,摩托車晃晃悠悠的進去,差點撞上了陳北山。
“警官同志,什麼事這麼高興?趕緊進屋睡一覺,阿旺他們剛纔還吵着等你訓練呢,說你要教他們練警棍術,你,看看我能跟着學嗎?”陳北山嚇得往後跳了幾步,等挎鬥摩托歪歪扭扭的停住了,上去架着丁凡獻媚的說。
丁凡渾身撒發着刺鼻的酒糟味,衣領上吐了幾口酒,污物沾在衣釦上,他醉醺醺的沒顧得上擦掉。
“警棍,警棍在哪呢?都給我放那,誰敢拿走了,勞資斃了他。”丁凡耷拉着腦袋,又擡了起來,費勁的睜開眼,腥紅的目光瞅了瞅陳北山,一下子愣住了,傻傻的笑了笑,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指着他的鼻子,粗俗的嚷着:“認識,認識,你不是陳南山嗎?開窯子的鴨公,呵呵。”
陳北山一聽他連自己名字都說錯了,雙眼流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架着丁凡就去了中間那個客房。
把他放到牀上時,陳北山像是審視着一隻狡猾的狐狸,從頭到尾挨個地方看着,期盼着能從哪個地方,或者某個細節觀察出這傢伙是裝的。
“丁凡,這玩意我給你放會計櫃子裡保管吧,你可沒少喝啊。”他的手碰在了丁凡腰帶的槍套上,輕輕的動了動,就像幫着解下來。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手槍,旁邊子彈夾上插滿了進餐倉的子彈!
“喝,喝,什麼玩意,錢包,槍,你統統拿走,林叔,咱倆是朋友,你這個人識交!”丁凡醉醺醺的說着,雙眼朦朧,伸長了胳膊,抓着陳北山的手,繃着嘴,湊上去要親人家。
陳北山也是個好喝的傢伙,開着旅館,自然明白這傢伙十有八九是喝醉了。
“嗯嗯,幫你保管啊……”陳北山使勁往外掙着,又不能太用力了,一隻手輕輕的摁着他的胳膊,另一隻手果斷的摸向手槍!
手槍沉沉的,重量和一個成年人的腦袋差不多,被他抓住了槍柄,打開了槍套防護套,一下子抓在了手裡。
黑皴皴的槍離開了槍套,雖然只是一點點,可陳北山雙眼已經按捺不住從來沒有過的狂喜,似乎都能聽到自己心臟在急劇的狂跳,暗想:“天吶,這是真槍啊,民警的,竟然被我拿到了。”
他幾乎看到了下一秒後的情景:自己把丁凡的大五.四手槍順走了,第二天丁凡找遍了所有的地方,林家鋪子也去翻了個遍,連槍的影子都沒找到。
而許久之後,道上的人風言風語的流傳着是他弄到手了,陳北山的名字一時間在社會上各個犯罪羣體裡被奉若神明,連白義白狼也不得不讓自己另立山頭。
可他打死他也沒有想到丁凡打了個激靈,昏昏沉沉的胡亂說着什麼,猛的一轉轉身,本能的拍了下肚子,手槍槍柄上繫着的槍槓猛的拽了一下,手槍從他手裡跌落出來。
這槍槓足有半個手指頭那麼粗,黑中透着黃.色,是實打實的老牛皮加工製作而成,雖然年頭長了,可越是久經風雨越結實,一下子把二斤半的手槍拽了回來。
“啊……”陳北山頓時嘴.巴長得能裝下一個大個頭的鴨蛋了,眼珠子瞪得溜圓,額頭上的汗水一下子冒了出來。
他現在處在亢奮的喜悅和莫大擔心交錯的複雜心情中,心理敏.感的像吹彈可破的薄紙,讓丁凡突發的情況給嚇着呢,只覺的雙.腿灌了鉛似得,想往後躲一下,硬是沒走出去。
還好,丁凡只是轉了下身,習慣性的抓了下手槍,塞到自己肚子邊上,轉身呼呼大睡了。
丁凡的呼嚕聲不大,均勻而又節奏,看樣子是睡熟了,可陳北山輕輕的摸了摸腦門,頓時感覺褲襠裡有些溼乎乎的,心裡暗自慶幸起來:“嚇死我了,這要是回手給我一槍,老子死了都白死。”
從丁凡房間裡出來,悄聲給他關上門,他一點都沒耽擱,牽過來牆根的自行車,向着西南角白義的住處疾馳而去。
一個四周高高板杖子的小院裡,白義正坐房間的躺椅上,嫺熟的摸着玉扳指,聽着收音機正在播的《水滸》,嘴裡跟着哼着:“那花和尚魯智深,痛快的飲下了一碗酒,看了一眼頭頂吵人的烏鴉,遙望了下合抱粗的垂楊柳,頓時……”
陳北山走進來,淡淡的說了聲:“老大,我來了。”
“噢,什麼情況,說吧。”白義臉上的兇狠瞬間煙消雲散了些,史無前例的說的平靜淡定。
這可不是他平時的做派,從他出來混以來,一直靠着打打殺殺混起來的,別說辦事不利的兄弟,就是表現不錯的小弟,自己一時間心情不好了,直接掄起巴掌就開扇了。
現在,他發現陳北山有些不對勁,好像根本就不怕自己似得,表情上那麼仗義。
“差點幹了把大的,條.子的槍差點被我……”陳北山蹲在地上,從頭到尾把事說了一遍,特別是自己趁着他睡了,把手槍都拿到手裡了,沒想到手槍上拴着那麼結實的槍槓,過程驚險無比,距離拿到手裡只差那麼一點點了。
“大哥,這要是拿到了手,我擡手就給一梭子,大不了上山躲兩年,老子也算是乾死個公安了。”白義手指靈活的撫.摸着,似乎一邊感受着玉質的溫潤,一邊分析着聽到的細節,陳北山看他似乎面帶微笑,直接編了個瞎話,說要弄死這小子。
“再等等,看看這幾天他還有什麼動靜,錢和女人你都準備好,不行弄幾塊狗頭金,這事嘛……”白義慢慢的琢磨完了丁凡今天的事,把答應了白靈搞她、在早餐店上喝的酩酊大醉,到現在差點丟了槍,死豬般的睡着了,一開始感覺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可處於雙保險考慮,還是告訴陳北山先穩住,等等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