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說什麼都已經來不及了,蔡玉芬已經死了,就算是養了六年多的女兒,最後也沒有留在陳思明的身邊。
看他現在的樣子,很顯然他說的不是假話,只不過現在說什麼都來太晚了。
其實這件事從整體上來說,本身也說不上誰有錯,或許他們之間本身就存在了太多的誤會和不理解,時間久了,矛盾也因此而來。
大梅子夫婦兩人在警局的時候,講述的情況並沒有什麼虛假成分。
全都是他們當時親眼看到的,那天蔡玉芬確實因爲在外面收煤塊的時候,發生了意外,從煤堆上面摔了下來。
而家裡人對此一點不聞不問也不是沒有原因的,陳遠山知道自己家裡的情況。
老伴兒常年身體不好,身上的毛病也是因爲當年生孩子的時候,沒有得到好的調養,所以這一輩子身上的傷痛幾乎就沒有停下過。
陳遠山也是因爲這一點,一直都覺得是自己對不住老伴兒,這麼大的年紀了,整天經受病痛的折磨,所以他也想着,趁着自己現在還有點力氣,手上有點手藝,在賺點錢,等到這一次兒媳婦兒生了孩子之後,一來手上的錢能給兒媳婦兒補充一點營養,二來也能給老伴兒看看這些年的老毛病,至少在晚年的時候,能有過得安詳一點。
陳思明當時也是跟父親想法一樣,所以在父親帶着玉料回來之後,兩人幾乎是不眠不休的開始忙碌了起來。
因爲陳思明家裡有個地窖,從小他手上的這點手藝都是跟着父親在這個地窖裡面練出來的,在下面聲音會小很多,不會吵到外面的人,甚至外面的人都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地方。
而蔡玉芬其實是知道這個地方的,兩人剛剛結婚不長時間的時候,陳思明其實是跟她說過這個地方的,只是要說到下面去,蔡玉芬還真的就沒有下去過幾次。
至於後來,因爲她懷孕的身體,本身也不適合到下面去,因此那段時間在下面忙碌的父子倆對外面的事情也沒有太多上心。
畢竟距離預產期還有一段時間,就算是真的有什麼事情,家裡還有老母親在,通知父子倆一聲還是做得到的。
當時也沒有想到事情就趕得這麼巧,他跟老父親在下面忙碌,蔡玉芬就怕屋子裡面太冷,老人身體受不了,打算從外面扣點煤塊,一不小心竟然摔倒在地上。
當時的哭聲,雖然屋裡的老太太已經聽到了,可是老人一時心急,想要起身卻十分困難,甚至不慎從牀上跌了下來,雖然沒有受到很重的傷害,但是這一下也叫老人想要去叫人的心思徹底粉碎了。
也幸虧是在外面的大梅子聽到了院子裡的哭聲,回家叫了單蹦兒一起過來幫忙,不然蔡玉芬恐怕當天就已經死在了外面。
至於說後來發生的事情,也可以說是誰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陳思明家裡的條件也就是那麼回事,大家都心裡有數,在蔡玉芬懷孕的那段時間,營養的確有點跟不上,但是誰家不是這麼過來的。
或許以前也經常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只是在陳思明的家裡,對於男孩子實在是太過於渴望了。
而蔡玉芬對於生下孩子,那是更加的無比期待,畢竟是第一次做母親,懷胎十月最後孩子胎死腹中,她的心裡能好受嗎?
雖然孩子沒有保住,但也不是她一個人的錯,可陳家人對她的態度,也實在叫人太寒心了。
爲此蔡玉芬連陳思明都恨上了,偏偏陳思明就是一個蔫性子,平素裡就是一個沒有什麼主見的人,跟他不管說什麼,他都是一個德行。
蔡玉芬一氣之下甚至好長一段時間都不跟他說話,兩口子沒有交流,最後難免產生了很多的誤會。
而兩人的這個誤會,一下就持續了五六年的時間,直到最近一段時間,因爲老房子都要拆掉,這一家人才開始漸漸的有了一點緩和,開始商量房子的拆除問題。
蔡玉芬本身就有一套房子,所以在這個家裡,分多少錢下來,或者是分多少新房子,她都不是很在意,真正叫她比較心急的,還是這段時間,孩子已經漸漸長大了,已經快到上學的年紀了,可是孩子沒有戶口,這叫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她藉着機會跟陳遠山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可是根本就沒有效果,這老爺子是鐵了心的不想給孩子上戶口,也不叫孩子跟自己的姓氏。
就好像這個姓氏真的有多麼高貴一樣,當然在丁凡看來,這就是一個笑話。
本身陳遠山的家裡就沒有什麼錢,除了這個破舊的房子之外,什麼都沒有,甚至可以說是家徒四壁,都這樣了,還有必要抱着所謂的名匠之後的名聲嗎?
也許就是因爲人老了,對這個名聲之類的東西就更加的看重了,在加上外面那段時間的風言風語,更加叫老爺子對這對母子厭煩不堪,都恨不得將兩人掃地出門了。
直到那天,大兒子趁着陳遠山不在家裡,偷偷的來找母親,說是這一次拆除他也要分一份錢,並且軟磨硬泡的說自己在外面過的多不好,有了錢他也可以自己做點生意,將來自己也能擡得起頭了。
當父母的,哪有不心疼兒子的?
趙玉榮思來想去,最後還是答應了,只是她就沒有想到,自己這邊才一答應下來,剛好就遇上了下班回來的蔡玉芬。
雖然說她跟丈夫已經好長時間不說話了,但是這房子要是拆除,最大的受益人還是陳思明,這些年過來,老兩口一直都是跟着這夫妻兩個一起生活的,大兒子幾乎就從來沒有管過,拆除的時候突然跳出來,張口就要分錢,她這個心裡就覺得不公平。
所以這一次她想都沒有想,直接就站出來,言辭犀利的拒絕了老太太的想法。
甚至跟自己這個沒有怎麼見過面的大伯子掄起了菜刀,將人趕了出去,只是人沒有砍道,反倒是將婆婆嚇得一身冷汗,最後直接昏倒在了牀上。
等到她費勁了全力,將老太太送到醫院之後,醫生已經束手無策了。
發送了老太太之後,蔡玉芬也十分自責,甚至有的時候都覺得,婆婆的離世,跟自己有分不開的關係,要不是因爲自己的衝動,其實婆婆也不會這麼早的離開。
可是現在想這些都沒有用了,畢竟這世間從來就沒有後悔藥可以吃,現在就是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爲了彌補這一切,蔡玉芬主動的承擔了家裡的一切家務,雖然以前這些活兒也是她在做的,只是現在的她甚至做了更加的徹底,儘量的不想被家裡在找出她什麼麻煩,她還等着有機會給自己的女兒上戶口,將來有一天能跟所有的孩子一樣,安心的坐在教室裡面上課那。
可事實上告訴她,這個想法是在太天真了。
就算是她在家裡拼盡了全力的幹活兒,依舊沒有得到家人的認可,甚至從婆婆走後,就連陳思明都不願意跟她在說一句話了,有的時候晚上喝多了酒,回家還會跟她發脾氣,甚至脾氣上來的時候,連孩子都打。
如果這些打都落在她的身上,蔡玉芬不會有絲毫的怨言,可是孩子終究是無辜的,這孩子是蔡玉芬全部的精神寄託,動手打孩子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
也正是因爲這一點,兩人之間不知道爆發過多少次的爭吵,甚至動手的時候都不在少數。
就在十幾天之前,蔡玉芬又一次找到了陳遠山,放低了自己的身段,想要請求他,給孩子上一個戶口,哪怕是將來等到孩子上學了,在想辦法將孩子在戶口上面除掉都行。
可是陳遠山只是冷冷的問了一句:“這孩子,真的是我陳家的嗎?”
一句話,問的蔡玉芬不知道如何回答。
畢竟這孩子本身就是被她從外面抱養回來的,嚴格上來說,這個孩子別說是跟陳家沒有一點血緣關係,就是跟她都沒有一點血緣關係。
要不是當初爲了隱瞞自己孩子死亡的事實,蔡玉芬叫單蹦兒將孩子的出生證明燒了,現在也不會有這麼多的麻煩事了。
甚至明明外面有很多的閒言碎語,她都是聽說過的,卻根本沒有辦法開口辯解。
畢竟她不想孩子知道這件事,也不想丈夫在因爲當初的事情而傷心,一直以來都在默默的承受這一切,來自外面的壓力,已經家裡的壓力已經快要叫她窒息了。
也是爲了孩子,她才一直堅持着,甚至爲了孩子能跟正常孩子都一樣,她願意付出自己的全部。
可是她終究還是不明白一個男人,整天被人嘲笑之後,心中會發生什麼樣的改變。
陳思明當時也在場,看到了蔡玉芬沉默之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抓起手邊的刻刀,抵到蔡玉芬的面前,惡狠狠的說了一聲:“你不就是想給那個野種一個身份嗎?行,我給她,但是你對不起我,你總要給我一個交代。”
蔡玉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吃驚的看着面前的陳思明。
同牀共枕這麼多年,現在的陳思明簡直叫她不敢認了。
可這也叫她徹底死心了,伸手抓起陳思明遞給她的刻刀,真的要對自己動手。
其實陳思明哪裡是真的想她自殺?
只是一時間心裡有點氣不過,說的都是一句氣話而已,看到蔡玉芬的動作慌忙上前去爭奪她手上的刻刀,誰知道手忙腳亂之下,竟然將這把鋒利的刻刀深深的刺進了蔡玉芬的胸口。
當時看到這一幕的陳遠山,早就不知道該則麼辦了,而陳思明更加慌亂,就好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一臉求助的看着老父親。
最後還是陳遠山當機立斷,兩人合力將蔡玉芬的屍體分解開,然後叫陳思明正常上班,而屍體的碎塊兒他去處理。
但是陳思明必須到工作車間給蔡玉芬請假,不然這件事根本就滿不了多長時間。
計劃安排的到是不錯,只是他們沒有想到,屍體纔剛剛被丟出去一部分,竟然就將濱城的刑警隊長引來了。
父子兩人的拋屍計劃根本就沒有完成,陳遠山就已經落網了。
當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案子落在了丁凡的手上,也算是對蔡玉芬的死,給了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