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一聲還略顯青澀的少年人聲音在大堂中響起,小軒不知何時已站在大堂門口。雙眼綻放出的是詫異與不解,可能那些零零碎碎的聲音也傳入他的耳朵,大喝一聲後,小軒握緊了拳頭,手上的青筋畢現,如果所說的都是事實,那這樣只有說書人才會講出的離奇身世的主角就是他了。不是親人分離後相見的喜極而泣,而是被拋棄與愚弄的挫敗感!
周小晴看着小軒的牙將嘴脣都咬地青紫了,甚至可以看見裡面流淌着的血液,他應該是整個大廳裡最有權利知道真相的人。
鳳姨聞聲回頭,頭上的珠釵也隨之震地左搖右晃,鳳姨眼眸低垂,不敢去直視小軒咄咄逼人的氣勢,鳳姨顯得有些驚慌,像是一直深藏的秘密被人挖掘出來,晾在衆人跟前,陳媽在一旁虛扶了一把,鳳姨這才掩飾了內心的波瀾,將聲音故意壓低,眼神卻飄忽不定,“小軒,你怎麼來了,不是跟師傅習武的嗎?”
“先不要說這個,”小軒神色肅重,冷然道,“我只想知道這究竟是什麼回事!”小軒看來是極認真的,周小晴躲在一旁,看着他,覺得此刻的小軒像一夜之間長大了。
“小軒啊,不管是什麼結果,都不要太傷心了。”周小晴只能在心中對小軒說,畢竟這種場面,周小晴是沒資格插上話的。
“這……”
“小軒,你就是小軒?!”鳳姨遲疑之際,那個爲首的大漢一把將小軒拉到身旁,開始細細打量起來,激動地眼睛都快紅了,手拽住小軒的胳膊,不停地搖晃,“對,你就是我鐵震天的兒子!不會錯的!”這個人又哭又笑的,聲如洪鐘,將整個大廳震地迴音徐徐。
而小軒則是冷冷地迴應,彷彿眼前的男人在演一出與自己毫不相干的戲碼。小軒漠然地將男人的手扯下,“誰是你兒子,我並不認識你!”
“小子,我大哥絕對是你爹。”刀疤臉低下頭,露出難得的笑容,儘管看起來臉還是那麼猙獰,這個陌生人的勸慰小軒還是不領情。
這個時候,爲首的大漢突然間眼神落到小軒的脖頸處,眼神不禁露出欣喜之色,手順勢往小軒身上探取,小軒警覺地一個閃躲,卻不及大漢眼疾手快,一塊美玉就從頸間滑落出來。大漢又從身上掏出另一個用細繩繫着的物體,細看之下,也是塊玉,兩者模樣形式都差不多,這難道是他們父子之間的信物?
小軒驚愕地捂住胸口,發現玉已被搶走,不禁大怒:“還給我!”
大漢此刻並不理會小軒,他的目光落到玉牌上時,眼神中摻雜了太多情感,他將玉仔細端詳一遍,又不停地婆娑着,最後口中不停喃喃自語,把玉放在胸口,誰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小軒被刀疤臉以及他帶來的其他兄弟攔住,不能近身上前。周小晴急得也跑上前去幫忙,關鍵時刻也顧不得那麼多,至少不能讓小軒覺得孤立無援。周小晴力氣又不大,以前學的跆拳道打在這些男人身上無異於隔靴搔癢。
“住手!”那位沉浸在緬懷過去的大叔終於發話了,要不然,周小晴可要被人誤傷到了。“你的確是我鐵震天的兒子,不信,你自己看。”鐵震天將兩塊玉佩都交到小軒手中,周小晴也湊上前去看看究竟,果真是上好的玉,通體透白中帶着一絲墨綠,經過工匠的精細打磨,兩塊類似半月形,上面雕着淺淺的浮雕,隱約可見祥雲出岫,飛鳥歸還,玉身甚至可以看到散發出幽幽的藍光。周小晴暗自驚歎這玉也太好看了吧,不知道拿到現代的鑑寶節目中估個價是多少呢?小軒想的當然和周小晴這個局外人不一樣,他細細地看了另一塊玉,自己的那一塊早就很熟悉了,畢竟出身時就戴在身上了,每次想念自己未曾謀面的孃親時就會拿出來玩一會兒。小軒試着將兩塊玉擺在一起,發現這玉竟然能靠在一起能形成一體,這個發現讓他大吃一驚。
“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一模一樣的另一對了,我的兒,這個是我和你娘當年訂情之物,都怪我,讓她受苦了……”
“好了!”不要說下去了,“都是胡說八道,鬼才信你!”小軒好像並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推開人羣,跑開了。
“小軒!”鳳姨在身後的叫喊似乎也拉不回小軒想要逃離的決心,周小晴看小軒離開也不願再呆下去了,也跟着跑開了。小軒的離開,也將鳳姨的最後一絲力氣抽走了,這是第一次鳳姨在人前流下了淚。
刀疤臉正準備帶一幫人去追,卻被鐵震天攔住,“讓這個孩子靜一靜吧!”隨後轉過身對着鳳姨一拱手,“抱歉了,今日打擾了,不便之處還請見諒,三日後我便親自來接他回去。”話畢,人立刻散去。
此刻的鳳姨也無心去責備圍觀的一衆丫頭,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要是事事計較,心力交瘁了。
話說小軒在前面跑,周小晴只在後頭邊喊邊追,也說周小晴卻是不識趣,男孩子傷心時都是不肯在人前輕易露出軟弱的一面,只好躲起來,周小晴卻偏偏不信邪,像個跟屁蟲一樣。
“喂!小軒,你姐姐我跑不動了……”絲毫沒有運動細胞的周小晴無奈停下來了,這時胖胖的豆丁不知從哪個疙瘩鑽出來了,也跟在主人後面跑,周小晴一把抓起豆丁,大叫一聲:“小軒!你要是不停下來,我就把你的豆丁扔到河裡淹死它!”
這一招果然奏效,在豆丁在周小晴魔爪下誓死反抗時,小軒終於肯回過頭來了。朝周小晴走來,仍是那副愛理不理人的表情。
周小晴把豆丁用一個舒服的姿勢抱住,心裡對這個可愛無害的小動物連聲道歉,不得不使這招苦肉計。小軒接過豆丁,扭頭就走。
“哎,我在你心裡還沒它重要的嗎?要是我自己跳到河裡,你會來救我麼?”周小晴見氣氛不好,嬉皮笑臉地說道。
小軒看了周小晴一眼,這一看不要緊,把周小晴嘴角的笑意全都逼回去了,尷尬死了,周小晴冷咳一聲,又正經地說道,“不救就算了,沒良心的,都白疼你了。”周小晴佯裝生氣,轉身就要離開,小軒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好了,既然跟來了,就陪會我吧。”小軒的臉色有了一絲人氣,不再那麼冷冰冰,畢竟周小晴可沒招惹他,“還有,下次不要再說淹死狗了,它的水性比你好!”周小晴低下頭,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話,這傢伙還那麼計較。
周小晴拉着小軒,到一處亭子裡找了處乾淨的地坐下,亭子位於是湖中央,四角翹起,上面雕有栩栩如生的飛鳥,朱漆的柱子,青色的瓦片,掩於湖光山色中,不時有涼風攜帶水面的清新空氣拂面而來,處於這樣一個仙境,心情也會得到暫時的寧靜。
“諾,看這個!”周小晴笑着將衣兜往桌面上一放,滑出一大袋小石子。
看着笑意盈盈的周小晴,小軒很是費解,“有什麼新花樣啊?”
一顆石子從周小晴手中飛出,拋得很遠,在空中留下了一個優美的弧度,“咚”地一聲落入湖中,立刻在湖面中形成一波波水圈,一直擴散,而濺起的水珠在陽光下閃耀,折射出五彩斑斕的顏色,“怎麼樣?”周小晴回過頭,衝着小軒笑。
小軒可能看周小晴如此費力地安慰自己,也勉強地笑了。
“哎呀,光看可不過癮,你自己試試,這些石頭都是一些煩心事,你把它們都扔地遠遠地……”周小晴強迫別人與她同樂,硬是塞給小軒。
按着周小晴的方法,小軒很給面子地做了,其實有些時候,周小晴還是很管用的。
“小軒啊,你真的不願意接受你爹嗎?”周小晴趁着小軒心情好點了,不失時機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小軒面對水面上猛然激起的水柱,不經意地回答。
“其實,我覺得你應該去聽聽你爹的苦衷的,我看你爹好像之前都不知道你的存在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的,鳳姨對你也像親兒子一樣……再說,你比我可幸福多了,你平白無故地多了個爹,我卻一夜醒來離開了所有的親人……”周小晴絮絮地說着,越說情緒越低落。
“周小晴,你是怎麼了?”小軒望着周小晴,不知道她爲何會突然哭起來,這可慌了神了。“我都聽你的,你別哭啊……”小軒最怕周小晴哭了,不知爲何,一見她哭,就會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亂了方寸。
“我聽說你爹這次將你找到,會把你帶走,那我以後是不是都見不到你了?”周小晴淚眼婆娑,眼眸染上了一層霧氣,終究是女兒家情懷。
“不會的,我不會走的,要走,也是和你一起。”小軒堅定地望着周小晴,她此刻也平復了心情,不過心裡陡然一驚,怎麼這對話,像情侶之間私奔前的山盟海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