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乃是接風洗塵宴,因都是一家人,也不講究內外,都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許是捱過餓的緣故,許家兄妹的吃相實在不成樣子,許蘭陵看着也心酸,原本的不高興就放下了一半,道:“蘭亭這麼大了,也沒成家,也沒立業,不成個樣子,以後你可要好好努力,再讓你表嫂給你尋個媳婦,以後也能好好過日子。”
蘭亭乖乖答應了,許蘭陵面色又和緩了些,許蘭亭和表叔性格相似,倒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他好好提拔一番也沒什麼。
又溫聲道:“蘭亭,你覺得你擅長做什麼好?我好爲你籌備一番,是經商還是讀書,你看着辦。”許蘭亭道:“往日在家中倒是讀過兩年書,可是我生性愚笨,也沒什麼功名,倒是幫我爹打理過幾天商鋪,我覺得還是做生意更順手一些。”
許蘭陵點點頭,道:“我在城西有兩間鋪子,經營各色磚瓦石料,你明日便去那裡,先跟着打雜跑腿,等熟悉了再交給你管,表叔就你一個兒子,你可要給他爭氣。”
許蘭亭喜形於色,道:“表哥放心。”許蘭陵又看了一眼許蘭溪,道:“蘭溪年紀也不小了,先跟着你嫂子學着管家理事就好。”許蘭溪也乖乖答應了。
對於阮臨湘來說,許蘭溪這樣的自然不足以成爲包袱,只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今天帶她看戲 ,明日帶她去打首飾做衣裳,她自然高興,阮臨湘也想能給她找個好婆家好好地嫁出去就罷了,可是許蘭陵說了,要先給許蘭亭操辦,等許蘭亭娶了親,就叫許蘭溪的嫡親嫂子去忙她的事,和安國公府就無關了。阮臨湘只得先給許蘭亭相看。
許蘭亭讀過書,知道禮義廉恥,也知道奮發上進,就是性子有些懦弱。可聽許蘭陵說,自從到了鋪子裡,他手腳勤快,倒是惹人喜歡,平日裡也認真學習,掌櫃的得了許蘭陵的令,自是對他百般調教。許蘭亭很爭氣,現在已經上手了,再加上許蘭陵有意無意的帶着他出席一些場合,大家都知道他是安國公許蘭陵的表弟,還有誰敢怠慢呢?
因此,許蘭亭混的極好,許蘭陵又在別處給他買了一座三進三出的宅子作爲新房,地契房契都給了他。現在許蘭亭也是人人叫得一聲許二爺了。
阮臨湘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什麼樣的姑娘適合許蘭亭,便去了林家。大太太賀氏整日閒在家裡抱孫子,聽了阮臨湘的話笑道:“你三舅母做了一樁好媒,我的就未必不如她,你且等兩天,我去打聽着,有了信自然告訴你。”
阮臨湘笑道:“那就多謝舅母了,許家表弟長得倒是一表人才,如今又有出息,雖仰仗着安國公府,可也是吃喝不愁的。只是性子有些軟,我琢磨着給他找個爽快利落的媳婦,好替他管家才行。”
賀氏道:“這倒不難,只是好的人家若是答應,難免不是看在安國公府的面子上,若是差一些的。又怕配不上。”阮臨湘道:“舅母只管找好的,反正現在許家表弟已經和蘭陵扯不開了,只要性子好,模樣好,心地善良能過日子,安國公府的光自然不介意借給她。”
賀氏道:“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又問林氏:“你爹孃幾時回來?也別隻忙着別人的親事,卓穎可是還沒定下呢,依我說,你先給你找個嫂子是正經。”
阮臨湘道:“先前看了好些,哥哥沒說喜歡也就罷了,看他一副誰都行的樣子,我反而不敢挑了,現在又有了祖父的事,只好再等一年了。”
賀氏笑道:“別是卓穎自己有心上人了吧,怕你們不答應纔不好意思說。”阮臨湘忙道:“這有什麼不敢說的呢?只是哥哥經常呆在翰林院,少有出門的時候,能遇見什麼人呢?”
賀氏道:“這倒不好說,你回去只管留意着,若是真是有了心上人,只要人家姑娘好,也不用管什麼門當戶對,只管定下來就好,你瞧瞧,你都有三個孩子了,可卓穎還沒娶親,到底不好。”阮臨湘也在意這事,回去時便順路去了阮府。
阮卓穎作爲文安侯,是有一座府邸的,可是阮卓穎尚未娶親,孤身一人,林氏也不放心,便叫仍舊住在阮府,等成了親再搬過去。
阮卓穎正在書房忙,聽說妹妹來了,急急放下手中的書,卻見阮臨湘一個人來的,道:“怎麼不見阿意她們,你一個人來做什麼?”
阮臨湘道:“阿意在家唸書呢,我來看看哥哥,哥哥最近在忙什麼?”阮卓穎道:“還不是忙着修書,聽說蘭陵的表弟表妹來了,可還好?”
阮臨湘道:“都好,哥哥,今日我來是有要事問你。”阮卓穎見妹妹一臉嚴肅,道:“怎麼了?”阮臨湘道:“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阮卓穎一愣,笑道:“你聽誰胡說呢?”阮臨湘道:“你這話誆別人就算了,我是你親妹妹,你可瞞不了我,每次娘一給你說親事你雖然不反對卻也興致不高,看什麼姑娘都說還行,哥哥不是這樣挑剔的人,要不是心裡有人了,再容不下其他,還能是什麼?”
阮卓穎笑道:“你呀,過好你的日子就行了,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阮臨湘道:“哥哥,爹孃也不是不開明的人,只要你喜歡,無論是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都行,你先告訴我,你不敢說出來是不是因爲那姑娘出身不好?”
阮卓穎沒說話,阮臨湘知道自己猜對了,試探道:“她不是良家?”阮卓穎道:“沒有的事,你也別瞎猜了,等合適的時候我自然告訴你。”阮臨湘忙道:“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呢?現在還有聯繫嗎?”阮卓穎卻再不肯說,阮臨湘見狀只得罷了,只能回去自己琢磨。
沒兩天,賀氏果然來信了,說是看了好幾家姑娘,一聽說是安國公夫人來打聽的,都忙不迭的答應了,賀氏依着阮臨湘的意思,又在其中選了三家,一家是蘇御史的次女,蘇御史生了三個女兒,皆是嫡出,長女已經出嫁,次女十六歲,正直好年紀,據賀氏所說,這位蘇二小姐極爲爽利能幹,現在蘇府就是她在當家。
一家是賀氏的孃家侄女的小姑子,姓孔,在家是老幺,又是唯一的女兒,父母捨不得嫁出去,便留到了現在,已經十七歲了,模樣性格都是極好的。
第三家比較特殊,姐姐因供養弟弟上學,一直在外謀生,如今弟弟出息了,便想着給姐姐找個好歸宿,那位姐姐已經二十歲了,年紀雖大,可論過日子管家,實在是一把好手,這麼一提阮臨湘也有些印象,那位弟弟就是阮卓穎的同僚,同在翰林院效力的虞翰林,虞翰林無父無母,只和姐姐虞姑娘相依爲命,姐弟倆都是極好的人,阮卓穎提過兩次。
阮臨湘斟酌着把這三家的情況告訴了許蘭陵,許蘭陵想想,道:“單憑說是看不出來的,正好快入冬了,你不如開個肖寒會,都請來聚一聚,看看人品模樣,行爲舉止。”
阮臨湘道:“這也容易,只是由咱們家來辦有些不好,看着像是選親的意思,不如我請大舅母幫忙,反正這些人都是大舅母熟悉的,請來也不怕什麼,我去看看也就是了。”許蘭陵笑道:“我不如你考慮的周到,就按你說的辦就是了。”
賀氏自然想促成這樁好親事,因此極爽利的答應了。肖寒會舉行在十月出九,其實天氣還不是那麼冷,只是藉着這個名頭罷了。阮臨湘並沒有出來和衆位夫人小姐結交,只是在屏風後觀察三位姑娘。
要論容貌,蘇二小姐妖嬈嫵媚,當屬第一,要論性子,應是孔小姐爲先,和善溫柔,有很善於結交朋友,實爲上選,可阮臨湘還是中意虞姑娘,虞姑娘可能是年輕時太過辛苦的緣故,面容不如另兩位小姐豔麗嬌嫩,可身上卻有一種處變不驚,淡然寧靜的氣質,往人羣中一站,頓時吸引了大家去看她,可她卻在衆人的灼灼注視下面不改色,依舊柔柔的笑着,阮臨湘覺得,這樣的女孩子一定很厲害。
阮臨湘想了想,還是決定出去,她一站出來,立刻成爲大家的焦點,許多夫人小姐都上來打招呼,阮臨湘一一應對過去,等開席時,阮臨湘便撿了個虞姑娘身邊的位子坐下,虞姑娘朝她淡淡一笑,道:“許夫人。”
阮臨湘道:“早就聽哥哥說起過,翰林院裡有一位極爲年輕能幹的翰林,叫虞月溪,真是巧了,虞姑娘竟和他同姓,虞這個姓可不多見。”
虞姑娘笑道:“許夫人所提的那位虞月溪正是我的弟弟,年輕人難免張狂些,叫許夫人見笑了。”阮臨湘笑道:“哪裡的話,虞翰林年紀輕輕就這麼有出息,想必家學淵源,虞姑娘也定是個中翹楚吧。”
虞姑娘笑道:“許夫人言重了,我和弟弟自幼相依爲命,說不上家學淵源,不過刻苦些罷了。”阮臨湘道:“這倒讓我想起以前小時候讀書,總是盼着哪天能長大,不用整日背書習字,現在回想起來,那樣能安安靜靜的讀書的日子竟是再也不會有了。”
虞姑娘笑道:“許夫人所言極是。”阮臨湘見她話不多,也不再提起,只是邀請她到府上做客,虞姑娘自然不能拒絕,席上其他人一看,就知道阮臨湘選中了虞家姑娘,不由得暗暗嘆氣,羨慕虞姑娘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