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漫長又過的飛快,阮臨湘時而去楚家,看看順便教訓教訓越來越囂張的大着肚子的女兒,或是安慰一下被折磨得瘦了一圈的女婿,時而和冷麪的大兒子作鬥爭,努力往他房裡放幾卷仕女圖,勾起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綺思,時而陪伴小女兒,或釣魚或作畫,或遊山玩水,時而擔憂遠在外面,連過年也回不來的小兒子,念幾句兒行千里母擔憂,時而和越發的清閒下來的許蘭陵吵個小架,鬧個彆扭,倒也輕鬆自在。
過年時,阮臨湘天天唸叨着阿山現在到了哪裡,當初遊學的行程是早就定好的,出了京城一路往西,經過陝北,湖廣一帶,到達蜀中,再向東,從浙江往南一路坐船回京城,當初說好了路線就是怕萬一有個什麼意外也好沿着行程追跡,許蘭陵默默想了想前兩天快馬送來的書信,道:“上次來信剛出湖廣,如今想必在蜀中。”
阮臨湘精神大鎮:“蜀中好啊,有蜀錦蜀繡什麼的,想必繁華的緊,這樣就不必吃苦了,我說不去陝中他非要去,缺吃少喝的,吃苦頭了吧。”又道:“這一路走過來,想必黑了不少,也不知長高了沒有,是瘦了還是胖了。”
許蘭陵見她傷感,笑道:“既這樣,咱們再生一個就是了,這樣長大了,飛了一個還有一個,總叫你身邊有人陪着就是了。”阮臨湘紅臉道:“呸,兒媳婦都快進門了還這麼不怕臊,真真是羞人。”許蘭陵卻不以爲意。
今年過年雖然少了阿山,卻比往年熱鬧不知多少倍,原因無他。大皇子的親事終於定下來了,定在過了年開春就舉行婚禮,年前,內務府的人忙的團團轉,又要預備過年,又要預備大皇子的婚事。
內務府的宋總管因着阿意的婚事。來安國公府多了。和阮臨湘熟稔起來,因送過年的賞賜來,阮臨湘留他喝茶,他抱怨道:“過年是一等一的大事。皇后娘娘吩咐了不許怠慢,大皇子那邊也催得緊,忙得我整日兩頭跑。辦着這邊那邊不高興,那邊滿意了,這邊又不高興。真是裡外不是人。”
阮臨湘笑道:“能者多勞,事情又擠在一起,只好辛苦宋總管了。”因阮臨湘和氣,出手闊綽,也不愛說人是非,宋總管很是和她談得來,也願意告訴她一些宮裡的事情。只當是閒話解悶了。
聽阮臨湘這麼說,笑道:“夫人這話說出來。知道的說我的好,不知道的只當我是在拿喬了,皇后娘娘一會要這個一會要那個,擺明了不想好好的操辦大皇子的婚禮,偏又想在皇上面前博個好名聲,事事都怪我們不經心阿彌陀佛,誰能明白我們的苦楚,今日藉着來送東西,好容易能出來鬆口氣,您瞧着,回去又是一場忙。”
阮臨湘笑道:“底下這麼多人,有事吩咐了人去做就是,宋總管只管歇着,我平日在家也是一個人,沒人說話的,只聽說大皇子的親事定了,定了哪家倒是不清楚。”
宋總管笑道:“難怪您不知道,定的是吏部尚書刑大人家的閨女,刑大人別看他是尚書,卻是個不愛出頭的,只是悶着頭做事,皇上也倚重他,聽說刑姑娘的性子隨了刑大人,沉默寡言,卻是十分溫柔知禮的,不好皇上也不能答應啊。”
阮臨湘笑道:“從一品的官,做大皇子的岳父是夠了,只是皇后怎麼願意的?您給我說說。”
宋總管笑道:“不是在您這兒我也不敢說,皇后心裡不痛快着呢,上回蔣大人最喜歡的一個孫子被賜了婚,原是極大的恩典,偏對方是個五品小官,皇后去說情反被皇上刻薄了,接着皇上便定了大皇子的婚事,指了刑姑娘,聽說皇后宮裡一連發落了好幾個宮人呢。”
阮臨湘笑,也難怪,吏部尚書掌管着官員的任命和選拔,是至關重要的一職,如今成了大皇子的岳家,以後蔣家想要拉攏什麼人可就難了,宋總管不敢議論爭儲的事,可言語間就是那個意思。
今年過年除了宴請賓客,還有宮裡各種不勝煩瑣,各種名目的宮宴,阮臨湘連帶着許蘭陵連軸轉了一個多月,出了正月纔算消停下來。開了春,大皇子的婚禮就到了,阮臨湘自然沒有資格參加白天的婚禮,可是晚上卻有喜宴,宴請各家女眷,到時候還能見見大皇子妃,阮臨湘興致勃勃的帶着阿思去了。因宮中喜事,各處沒那麼嚴格,許蘭陵便把阿思抱了過去,說他帶着孩子,叫阮臨湘好好吃酒,樂一番。
阮臨湘沒有阿思在旁邊絆着,自然把心思都放在了看大皇子妃上,她和嵇夫人,裴夫人,程夫人,還有楚夫人幾個坐在一起,討論大皇子妃的事情,期間嵇夫人還告訴阮臨湘,嵇緗定親了。
是嵇夫人的一個孃家侄兒,雖然門楣低些,可一來是表親,二來已經中了舉,前程一片大好,阮臨湘看着嵇夫人一臉得意的樣子,連連的恭喜,衆位夫人都是常見的,平日你家的宴會我家的酒席,都是來往慣了的,聽了這件喜事也紛紛恭賀嵇夫人。
到了吉時,大皇子妃出來給衆位夫人敬酒,因在場的夫人都是有誥命的,大皇子妃雖是正妃,可以後見了面也要稱呼一聲長輩的,因此敬酒並不爲過。
若是按誥命的高低來,頭一個就是阮臨湘了,大皇子妃一身紅色喜服,眉眼間有些羞澀,端着酒杯朝阮臨湘盈盈施禮,阮臨湘還了禮,喝了酒,說兩句吉祥話纔算完,等到一個一個的敬過去,早就過了時辰,桌上的菜也多半冷了,大皇子妃離開後,衆位夫人接着交流消息。
其實宮中的宴會誰也不是爲那一頓飯來的,看着精緻味道卻不怎麼樣,無非是藉着宴會彰顯一下自家的身份而已。酒席散後,便是大皇子和大皇子妃的洞房花燭夜了,各家女眷紛紛散了,許蘭陵和早已睡着的阿思接了阮臨湘一道回家。
楚夫人臨走前還告訴阮臨湘,看日子這兩天阿意該生了,阮臨湘心裡也有些擔心,阿意養的再怎麼好也是頭一胎,沒什麼經驗,到時候沒個人在身邊守着也不行,楚夫人固然有經驗,可畢竟是婆婆,因此和楚夫人說定了,那邊阿意發作了就到安國公府報信,阮臨湘趕過去陪着。
沒想到說什麼來什麼,阮臨湘回家還沒剛睡下,就聽見外面敲門聲震天響,說是大姑娘要生了,楚夫人派人來送信。阮臨湘和許蘭陵趕緊換了衣裳趕過去,阿爾被吵醒了,阮臨湘來不及解釋,只囑咐他好好照顧妹妹就匆匆走了。
楚家燈火通明,產房外楚侯爺和楚江城正候着,見了許蘭陵來上來寒暄,阮臨湘卻是等不得,急急地進了產房,楚夫人正坐在牀頭給阿意擦汗,見了阮臨湘來道:“我回家沒一會就聽人來說發作了,忙叫人去喊了你來。”
阿意疼的滿頭是汗,也不吭聲,皺着躺在牀上左右翻着,阮臨湘趕忙坐在旁邊給她擦汗,擔心道:“別忍着,疼就喊出來。”阿意頭一回生孩子自然害怕,剛纔當着楚夫人不好意思叫喊,見阮臨湘來了,嘴一撇就要哭:“娘,好疼啊。”
阮臨湘安慰道:“別怕,娘在這守着你,生孩子都會疼,你得忍着,不然一會沒了力氣孩子生不來。”阿意連連點頭,楚夫人見她們母女倆坐着,便識趣的在一旁打點,一應東西都是全的,穩婆也在一旁候着,如今只等着了。
阿意發作的越來越厲害,握着阮臨湘的手嗚嗚的哭,阮臨湘倒是臨危不亂,鎮定的安慰阿意,後來阿意實在忍不住了,大聲的喊起來,阮臨湘就聽見外頭楚江城焦急的聲音,穩婆在旁邊候着,見差不多了就叫阿意使勁,阿意前半截又疼又累,折騰了這麼久哪裡有力氣,阮臨湘不停地安慰她,給她鼓勁,阿意穩了穩心神,開始聽穩婆的往下使勁。
阿意練過幾天功夫,體質也好,一旦冷靜下來,生孩子倒是容易的,也沒出現什麼意外,孩子就順順當當生下來了。穩婆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攏嘴:“恭喜夫人,是個小子。”這下楚夫人也笑得合不攏嘴了,看着穩婆把孩子洗好包好,抱出去給楚侯爺楚江城並許蘭陵看。
裡面穩婆替阿意收拾了,換了乾淨的褥子阿意剛纔累極了,此刻握着阮臨湘的手沉沉睡去,阮臨湘憐愛的給她攏攏弄亂的頭髮,看着她睡覺。外面,楚侯爺抱着孫子樂得找不着北了,楚江城也是不停的傻笑,楚夫人見許蘭陵站在旁邊很是擔心閨女的樣子,便笑道:“安國公放心,阿意累了,纔剛睡了,許夫人正守着她呢,勞累你們一夜沒睡,倒是對不住了。”
許蘭陵淡淡一笑,客套了幾句。阿意沒醒,阮臨湘就一直在旁邊守着,等到第二天天亮了,阿意醒過來,要看孩子,阮臨湘一夜沒睡,此時倒是還有精神,楚夫人抱着孩子進來給阿意看,又說楚侯爺給取了名字,叫越安,請阮臨湘給取個小名兒。
阮臨湘笑道:“這孩子晨曦而生,不如叫曦兒吧。”楚夫人自然說好,又請了名醫準備了給阿意把脈,調養身子,好好的坐月子。阮臨湘見楚家對女兒很是上心,又見女兒安好,外孫康健,倒沒了留下的理由,又細細的囑咐了阿意才和許蘭陵一起回去。
阮臨湘和許蘭陵都是一夜沒睡,許蘭陵看着精神尚可,阮臨湘就不行了,上了馬車就靠在許蘭陵身上沉沉睡去,回去後,許蘭陵告訴了阿爾這個喜訊,叫他帶着阿思準備了禮物上門看侄子去,這才和阮臨湘回去,夫妻雙雙補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