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木蘭出嫁阮臨湘是想讓她從國公府嫁出去的,可林媽媽說這不合規矩,便提前兩天送了出去,在許媽媽家待嫁。阮臨湘特地放了木蓮木桃木葵三個人的假,去送送木蘭,而阮臨湘,則被許蘭陵捉到書房去磨墨。
阮臨湘悶悶的磨了半天墨,時不時的擡頭怒視着許蘭陵,許蘭陵悠悠道:“再瞪也不許你去,我不在的這一個月裡你都玩兒瘋了,得好好煞煞你的性子。”
阮臨湘撅嘴道:“這還怨我,我自己一個人無聊,找點樂子怎麼了?”許蘭陵斜睨了她一眼:“上巳節那天出去玩也就罷了,怎麼我聽後院看門的說你三天兩頭扮成個小丫頭出門。”
阮臨湘氣勢頓時就弱了:“我也沒有走遠,就在後面的小巷子裡買了兩回糖炒栗子。”許蘭陵笑:“饞嘴貓,今兒個沒糖炒栗子,好好磨墨,不然中午不給飯吃。”
阮臨湘不屑一顧,想,不給就不給,我屋裡還藏着半包零嘴呢。許蘭陵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道:“藏櫃子裡的東西可被我搜出來了,別惦記了。”
阮臨湘大吃一驚,啊。許蘭陵忍不住道:“虧你想得起來,把糖罐子往放衣服的櫃子裡放,也不怕招螞蟻,今兒個我若是不去拿衣裳也不知道,怪不得衣裳上面總一股蜜糖味。”
阮臨湘哼了一聲,餓着就餓着,看誰心疼。她破罐子破摔,索性不磨墨了,席地坐在書桌旁翻書看,背故意倚着許蘭陵的腿,許蘭陵哭笑不得,動也不敢動,一伸手把人抱到膝蓋上來。阮臨湘扭着身子不叫他抱,兩個人打鬧起來,一不小心碰翻了硯臺,墨汁流了一桌子,許蘭陵趕緊放下人清理桌子,還好只是幾本書,沒有重要的東西,只可惜了一沓灑金青宣紙,染了墨不能再用了。
阮臨湘用指尖拎着那一沓紙道:“這紙你是哪來的?我瞧着比我用的好。”許蘭陵趕緊接過來道:“小祖宗,都染成這樣了還好不好的,當心你的手。”
許蘭陵將弄髒的紙和書放到一旁,道:“你瞧瞧,還想着作畫呢,這也畫不成了。”阮臨湘來了興趣:“畫什麼?畫我好不好?我哥哥在家有一次就畫了我二姐姐,畫的真好看。”
許蘭陵故意逗她:“你二姐姐長得好看,自然畫的也好看,你又不好看,我畫你做什麼?”阮臨湘不依了,跳着鬧着的要揪耳朵,最後許蘭陵被揪了耳朵還答應要把阮臨湘畫的像仙子一樣好看才罷。
書房是不能用了,許蘭陵揹着阮臨湘到花園裡去,許蘭陵看着路過的下人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道:“湘兒,咱們先下來吧,等回去再揹你好不好?”
阮臨湘好容易得了理,纔不依呢,蹬着腿拒絕:“這是給你好好表現的機會,誰叫你說我難看?你若是不想背,我以後都不叫你背了。”許蘭陵只得求饒:“姑奶奶,小的錯了,小的願意背,您什麼時候消氣了,我什麼時候放您下來。”
二人在花園裡打鬧起來,許蘭陵純粹是想逗阮臨湘開心,阮臨湘又是個打蛇上棍的,伺候的下人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心想,大夫人還是這麼受寵愛,放眼整個京城也沒見哪家的夫人太太這麼得寵的,二夫人再能幹有什麼用,國公爺又不喜歡,看來,跟着大夫人才是對的。
兩個人直鬧到了中午,許蘭陵被迫畫了好幾張畫,又承諾了親自裱起來掛到牆上,二人說說笑笑回寧安堂吃飯,因許媽媽林媽媽都不在,中午的飯是外面大廚房送來的,因府裡主子少,且各自都有小廚房,大廚房便專做下人們的飯菜,今日阮臨湘特地吩咐了,送來的菜色仍然不盡如人意。
一隻肥膩的大鴨子,一盤魚,兩碟子小炒,並一盆火腿蝦仁湯,阮臨湘皺着眉頭不想吃,許蘭陵道:“這鴨子油膩膩的不吃也罷,這兩碟子菜還不錯,快嚐嚐。”阮臨湘道:“不想吃,這湯還清淡些,我嚐嚐吧。”許蘭陵趕緊給盛了碗湯,遞到跟前,阮臨湘嚐了嚐,覺得還不錯,就着勉強吃了一碗飯就嚷嚷着累,要睡午覺,許蘭陵無法,只得陪她睡午覺。
近來,許蘭陵忙了許多,但較之從前,還是輕鬆不少的,畢竟以前都是整天整天的不在家,如今一天三頓飯都能在家吃,許蘭陵半靠在牀上,低頭看着懷裡的人,小小的臉貼着自己的身體,暈開了一片粉紅,一雙眼睛緊緊閉着,眉間微微蹙起,嘟着嘴,像是生氣的樣子。
許蘭陵伸手給她拉了拉被子,沉思起來,如今朝中的勢力紛爭越發的厲害了,太子受到的打擊也越來越重了,以前皇上偏心,對太子冷淡是因爲想鍛鍊太子,如今卻越來越力不從心了,大臣之間涇渭分明,很難拉攏什麼人過來。
唯一說得上話又可以爭取的就是兩侯兩公了,長慶侯是個牆頭草,靠不住的,長安侯一向以中間人自居,兩不相幫,自己自然是站在太子這邊的,那唯一可以爭取的就是靖國公韓家了,按理說,韓宜安嫁給了自己,韓子清韓子陵是自己的好兄弟,韓家和**脫不了關係,可靖國公是個狡猾的,一點風聲不漏,兩邊打太極,若是周王真的把靖國公拉攏過去,那太子便少了一個得利的助手,自己娶韓宜安的這步棋也算是白走了。
沒錯,當初他明知韓宜安佈局陷害了阮景楓,是爲了嫁給自己,自己同意了娶她也是將計就計,可是他還是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向湘兒以外的女人示好,於是就這麼拖下來,最近,靖國公對自己總是不假辭色,估計和這也有關。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對着懷裡的人低聲道:“湘兒,我該怎麼辦呢?”
阮臨湘依舊睡得死死的,許蘭陵無奈的道:“湘兒,只要你相信,我心裡只有你一個就行了,只要太子登基,咱們就可以解脫了。”
阮臨湘睡了半下午,迷迷糊糊的爬起來的時候,發現木蓮幾個都回來了,阮臨湘頓時來了精神,道:“快給我講講,熱不熱鬧?”木蓮口齒伶俐,道:“有夫人做主,自然是極爲熱鬧的,引得周圍的鄰居都來看,現在恐怕沒人不知道,安國公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出嫁了。”
阮臨湘笑道:“你瞧着那元大橋對木蘭好不好?”木蓮道:“我們只是在於媽媽家,並沒有見到新郎官,這倒不好說。”木桃道:“夫人放心,等木蘭姐姐回門,必是要來給您磕頭的,到時候一問就知道了。”阮臨湘笑道:“這也是。”因起來後就沒看到許蘭陵,阮臨湘便問茂春:“你一直是在屋裡的,國公爺去了哪裡有沒有說一聲?”
茂春似有怯懦般看了阮臨湘一眼,道:“剛纔國公爺去了紫鳳閣。”阮臨湘愣住了,木蓮幾個也面面相覷,阮臨湘強笑道:“那就好,你去廚房問問,晚飯開始準備了嗎。”茂春應了一聲,出去了,阮臨湘又躺回牀上,蘭陵怎麼會去那?興許是有事?阮臨湘安慰自己,可心裡還是悶悶的,不高興,木蓮幾個也不敢說什麼,只是輕手輕腳的在一旁伺候。
直到吃了晚飯,許蘭陵還沒回來,中間阮臨湘着人去打探一次,說是留在了紫鳳閣吃飯,正和二夫人下棋呢。阮臨湘心裡酸酸的,晚飯也沒好生吃,早早的就睡了。
韓宜安那邊卻像過年般,熱熱鬧鬧的,國公爺看樣子要在這留宿了,陳媽媽幾個都鬆了口氣,韓宜安更是覺得有些不真實,不停地小心翼翼的看着許蘭陵,像是不認識他一樣,許蘭陵笑道:“你看我做什麼?”
韓宜安搖頭道:“沒什麼?最近忙不忙?”許蘭陵道:“朝堂上的事你也知道,勞的是心,也說不上忙,卻要時時刻刻集中精神。”韓宜安道:“我聽說周王又鬧事了?他這麼做也不怕惹來非議嗎?”
許蘭陵道:“誰曉得,追隨他的人自然認爲是年輕有爲了,可到底有許多人對他的行徑不滿,只是無人敢說罷了。”韓宜安點點頭,道:“我在家時就聽爹說過,周王之所以這麼橫,靠的是容貴妃的得寵和外家的權勢,文家的女兒文珊珊,周王妃鍾想容我在書院時都認得,平日裡就顯得高人一等,最煩人的。”
許蘭陵笑道:“是嗎?我以爲你這個國公之女最受追捧呢。”韓宜安雖然有些不忿,但仍然道:“說起來,在書院裡,最受歡迎的倒是林家的三個姐妹,林家太爺學富五車,乃當朝文人之首,林家姐妹又一貫的好脾性,平心而論,林家大姑娘溫柔和善,二姑娘活潑可愛,三姑娘文靜優雅,無論是書院的學生還是先生都喜歡她們。”許蘭陵道:“難得聽你誇讚別人,想必是極好的。”
韓宜安嗔道:“我又不是容不下別人,怎麼稱讚不得?況且人家真是極好的。”許蘭陵笑了笑,沒有說話。
晚上,該歇着了,韓宜安猶猶豫豫的看着許蘭陵:“今晚要不要留下來?”許蘭陵還沒有回答,就聽見外頭一陣吵鬧,韓宜安皺眉,問:“什麼人?”
誰知,竟是木蓮衝了進來,滿臉的驚慌,道:“國公爺不好了,我們家夫人不知怎麼的吐了,現在昏過去了,怎麼都叫不醒。”韓宜安皺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許蘭陵已經跟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