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得,使不得,我只是改造犯!”姜大志伸出自己的左手攔着姚長山道。
“啥改造犯,這醫生救死扶傷,能是壞人嘍!”大娘笑道,“這老天有眼,上邊總有一天會搞清楚的,給你平反的。”
樸實的話語,差點兒讓姜大志老淚縱橫,深吸一口氣,有些話得說清楚,別到時候連累了人家就不美了,“老鄉,你坐,聽我說。”
姚長山坐在炕沿上道,“大兄弟,你說,我聽着呢!”
“其實令嬡的病我只是聽診,並沒有開藥,是她自己治好的。”姜大志說道。
“這要沒你聽診,致遠不敢胡亂下藥,萬一病情有變,感冒也會要人命的。”姚長山擺手道,“你這情,俺得承!”
得!姜大志無話可說了。
“還有一點,就是我的罪名可是敵特,反動學術權威。”姜大志有些艱難地說道,任誰這麼說自己,而且還是莫須有的罪名,這心裡都不好受。
“我知道啊!你是文化人,這沒有文化也不敢拿手術刀是吧!”姚長山憨憨一笑理所當然的說道。
“老鄉你沒聽清,我是敵特。我大伯曾經是國民黨國防部高參,現在在臺島。”姜大志垂眸說道。
他即使不說,公社把他們的資料也都給了村裡的大隊長,想來不久也會知道的,還不如現在坦白呢!
“老蔣那邊的人啊!老蔣俺們都不怕,還怕啥高參啊!”大娘自信地笑道,“老蔣他不反攻大陸,他要是反攻大陸,正好收拾了他,徹底的讓他蔣該死。順便解放臺島。”
“就是,能打敗他一次,揍他第二次也不在話下。”姚長山揮舞着拳頭附和道。“讓老蔣再嚐嚐什麼是人民戰爭。再說了,大兄弟想必跟着去臺島容易的很。這朝裡有人好做官。既然選擇留下,肯定是想一生所學報效祖國的。”
“嗚嗚……”姜大志被批鬥、遭受折磨時,手指被打斷時,硬氣的沒掉一滴眼淚,老鄉的兩句話,讓他不能自抑……
“哎……大兄弟,你哭啥,我也沒說啥呀!”姚長山不明就裡問道。“博遠娘,這大兄弟你……”
“老哥,老哥,我沒事,只是感動的。”姜大志抹抹臉道,“謝謝!”
姚長山撓撓頭道,“大兄弟,缺啥你吱聲,直說。別給我客氣,我可學不來你們文化人那彎彎繞繞。不然到時候吃虧的可是自己。”
“明白,明白,我不缺啥。”姜大志搖頭道。“這裡挺好的,我看着有炕頭櫃,還有八仙桌,長條凳子,還有放東西的箱子,連鍋竈都有。”
“那當然了,想當初蓋房子時,就是要老師們住的方便、舒服,可把娃娃們教好了。”姚長山笑道。“當時可是比着家裡來的,只不過。前兩年鬧的,老師無心教了。缺得厲害。”
耳邊傳來陣陣讀書聲,“這……”姜大志聽着朗朗讀書聲,心裡前所未有的平靜。
“我閨女,哦!就是你當時聽診的那個女娃娃,現在教孩子。”大娘笑道,隨即遺憾道,“現在不讓上大學了,不然的話初中畢業也會上高中的,真是作孽喲!”
“你說着扯啥呀!”姚長山啐了她一口道。
姜大志眼神一暗,“那個放心吧!我不會……”
“我看咱閨女比誰都強。”姚長山不服輸地說道,接着看向姜大志道,“大兄弟你要說啥?”
姜大志被說的一愣,隨即笑道,“沒什麼?老哥,我是說謝謝。”
真如老哥所說,人家沒那麼多彎彎繞繞,是自己想多了,也許在這淳樸的山村住着也不錯,只是不知道家裡可好。
想起家裡眼神又暗了下來。
“大兄弟,想家了吧!等安置好了,你們可以給家裡寫信報個平安。”姚長山笑道。
“真的可以!”
不止姜大志這麼說,屋子裡一下衝進來好幾個人,包括袁興國那個小年輕。
“還是不要了,說不定連郵電局的大門都進不去,大叔你也知道我們的身份。”袁興國羞赧道。
袁興國一說,屋內的人立馬又蔫頭巴腦的,彼此看看對方,重重嘆了一口氣。
“傻小子,誰讓你去寄了,我們給你寄,我嬸子就在郵電局上班方便的很。”姚長山腦子一轉道,“只不過咱想辦法名正言順了,這內容你們得斟酌一二。咱們慢慢想總會有辦法的,總會給家裡遞上信的。”
“嗯!”衆人點點頭道。
就在他們說話之際,光彈兒已經給他們送來了糧食,小米、玉米還有少量麥子。
光彈兒還告知他們這裡的糧食標準,別餓的,一頓把這些糧食全吃了。後續的還有一些生活必須用品,至於被褥鄉親們正在爲他們趕製,晚上就會分給大家了,所需的錢,光彈兒也沒客氣把話挑明瞭,從他們未來的工分里扣!
另外傍晚讓他們準備一下與村裡廣大社員見個面,認識認識。
一聽這話,他們這心裡忐忑不安的,說認識、認識是好聽的,其實就是開批鬥會吧!
“姜兄弟,你先歇着,我們上工去了。”姚長山起身道,和大娘一起出了這裡。
夕陽西下,姚長海欠身坐在村口石橋的欄杆上等着公社裡回來的姚滿耕。
爲了上班方便,姚滿耕把家裡的錢湊了湊,又借了點兒錢,買了輛自行車。
姚滿耕騎到他身前下了自行車笑道,“我就猜到你一準在村口等我呢!說吧有啥想法?”
“那姚主任,我就直說了。”姚長海輕輕嗓子一本正經道,“上頭把這些老弱殘兵扔到這裡,想讓我們咋辦。他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真讓他們下地,我怕支撐不了幾天就玩完。”
“臭小子。少給我裝!”姚滿耕擡腳就踹。
“又來這一招。”姚長海輕鬆的躲了過去。
“你想怎麼安排說給我聽聽。”姚滿耕把車子支起來,嚴肅地說道。
姚長海斜靠在橋欄杆上道,“我從資料上看他們有走資派、科技人員、大專院校教師、反動學術權威等等。有四個年長的那身板還如我娘呢!加上受了不少罪。身體虛弱,還深度近視。基本上已經喪失勞動力的,這些我想安排在小學當代課老師,總比夏穗那丫頭強。”
“不止吧!”姚滿耕挑眉道,“你小子可不會只是這樣安排吧!”
“當然,都是高級知識分子,這腦袋可不是空空如也,怎麼也得掏出點兒貨來,教小學生太浪費了。我想把咱們村初中以上的孩子都集中起來,每天傍晚讓他們給上兩個小時的課,教授初中、高中文化,要是孩子們有心,大學文化也成。”
“你可真敢想!這大隊長讓你當還真對了,爲了孩子,我想社員不會有啥反彈的。”姚滿耕望着波光粼粼的斜陽,扭頭道,“長海,這樣公社給了咱們大隊一個工廠招工的名額。咱倆給他們唱一齣戲。本來初中生就夠資格了,我說是高中生。”
姚滿耕又道,“這人哪。咱不能上趕着去求他們,得讓他們心甘情願的來求着咱們?”
姚長海更是聞絃歌知雅意,“這樣這次爭供銷社主任就因爲我姐學歷高,讓我娘去渲染一下,再讓村裡的老孃們串聯一下,爲了孩子,我就不信她們不來找我。”
跳出農門可是土裡刨食的老農民幾輩子的夢想,姚長海就不信有這個胡蘿蔔吊着,她們不上鉤!
當孃的護犢子。希望孩子好,有時候這家裡的一家之主。都攔不住,靠邊站。
“你可真能瞎掰!”姚滿耕哭笑不得地食指點着他道。誰不知道這次供銷社的管永剛上到縣商業局當副局長,是因爲桃脯的事,而源頭就是姚長青,自然就是接替者了。
“要想事成,端看怎麼說了。”姚滿耕拍拍他的肩頭道,“那其他人呢!”
“先養養,再根據他們的特長安排吧!要是下地勞作的話,他們也幹不起來。”姚長海撓頭道,“還真不好辦,回頭再說,反正他們還得養養身體。”
基本調子定下來,接下來就是安排他們了。
“滿耕叔,咱先回家吃飯。吃完飯,召集社員跟他們見見面,以後都在一個村子裡,怎麼也算咱村的人,認識一下。”姚長海笑道,“咱得護着點兒,都是有本事的人,以後還不知道誰護着誰呢!”
姚滿耕聞聽雙眸微閃,看着笑容燦爛,意氣風發的他,也被感染道,“長海,只要是爲村子裡好的,就大膽的幹,只要你老叔在一天,我就支持你。”
“是,姚主任。”姚長海啪的一下站直了朗聲道。
“哎呀!”姚滿耕大叫道。
“咋了,咋了。”嚇得姚長海差點兒絆倒。
“小子,你想的好,可是咱沒有書,這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沒有書教個屁啊!”姚滿耕哭喪着臉道,“當初孩子拿回來的都是古籍、書畫,不中用。”
“這個滿耕叔就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計。”姚長海拇指一蹭鼻子,神神秘秘地說道。
“那這任務就交給你了。”姚滿耕笑道。
“放心吧!滿耕叔!”姚長海自信滿滿地說道。
姚長海與他步行進了村,分開後,姚長海一路飛奔到了家,“好香啊!今兒又做了什麼好吃的。”
“爹!”妮兒撲了過去。
姚長海一把抱起她親了兩下,看向坐在石桌上的人道,“姥爺、媽,滕大姐,這……他……”
“好了,海叔,我哥好了。”鍾小貓端着紅燒兔肉出來放在了石桌上。
ps感謝冰片兒打賞的平安符!
雖然俺不過洋節,應個景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