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臻在京城呆了兩個禮拜,將所有的戲約、代言、決策事項都處理妥當,這才着手準備去休假。
其間,他得到了一個意外之喜:
威廉先生所在的“沙丘數碼”近期承接的華夏項目越來越多,因此,他們打算跟華夏這邊的影視公司合作,成立一家專門面向華夏市場的工作室。
“沙丘數碼”是國際頂級特效製作公司,按理說這種合作,他們大概率會優先選擇華夏這邊的龍頭企業。
但恰巧有高縝做中間人,威廉剛一到華夏就遇見了許臻,兩人相處十分“愉快”;
而琅琊閣的後期製作又是國內頂尖水平,一番溝通之下,最終,“沙丘數碼”痛快地將合作對象選爲了琅琊閣,預備在近兩三年內就將架子搭起來,開始正式運轉。
這無疑是給琅琊閣的業務能力增添了又一大助力。
於此同時,許臻在這期間還得到了一個小小的“福利”:他剛剛成爲了建築裝飾公司“金闕裝飾”的代言人,而在談判的時候,對方非常熱情地表示,如果許臻需要相關服務,“金闕裝飾”願意給他提供比市場價優惠很多的價格。
琅琊閣近期正打算重新裝修,蔡實踐和許臻欣然將這項業務交給了“金闕裝飾”。。
人家可是國內建築裝飾領域的絕對領頭羊,能用比市場均價還低的價格拿到他們的服務,簡直太划算了。
“金闕裝飾”這邊特意派了一位項目經理過來,與琅琊閣這邊的人接洽。
這位經理今年才三十出頭,正是幹事業不惜力的年紀。
他跟琅琊閣這邊談完公司辦公區的裝修, 又熱情地推薦道:“貴公司員工有什麼私人的需求, 也可以交給我們。”
“我們金闕裝飾這麼多年口碑擺在這裡,質量、環保等各方面肯定比絕大多數的公司都更值得信賴。”
聽到這番話,琅琊閣這邊的幾人猶豫了一下,蔡實踐道:“我倒是有一套房子, 想拿來給我兒子當婚房用, 不知道家裝你們做不做?”
“金闕裝飾”的項目經理點頭道:“做的,家裝現在已經是我們的四大經營版塊之一了。”
喬楓問道:“如果有農村自建房想要改造, 我是不是應該先找施工隊把主體結構改好, 再找你們做裝修?”
項目經理矜持地一笑,道:“這不必, 建築項目我也做的。”
“我們早些年以承接音樂廳、美術館、會展中心之類的大型項目的裝修裝飾爲主,但現在已經在深度、廣度兩方面拓展, 各類項目都接了。”
“但凡是建築裝飾方面, 沒有什麼是我們不做的。”
許臻聽到他這樣說, 猶豫了一下,問道:“王經理, 那是不是危樓修復也可以?”
項目經理轉過頭來, 得意地點頭道:“當然沒問題, 加固危樓我們經常做,三十年、四十年、甚至半個多世紀的老房子我都親自處理過。”
“許總想要加固的是什麼?辦公樓還是私人住宅, 多少年了?”
“呃……”許臻想了想,道, “都不是,是一座寺廟的藏經閣。”
他認真思考了一下,道:“我記得主持跟我說,那座藏經閣始建於明正統年間, 500多年了吧, 但是我不知道中間翻修過多少次。”
許臻誠懇地問道:“我不太懂這方面,這種古建築的修復是不是需要辦一些特定的手續?”
項目經理:“……”
他臉上的笑容忽然僵硬在了臉上。
藏經閣?明正統年間?500年???
大哥……這, 這題有點超綱啊!
……
八月底,許臻處理完京城這邊的事務,索性直接領着“金闕裝飾”這邊的負責人回了甘州,實地考察法雲寺藏經閣的情況, 順帶把孝敬師父的東西也都一併帶了過去。
包括近期積攢的一些不太重要的圈內藏品, 在各地拍戲時買的土特產,以及緩解老寒腿的紅外理療儀等等。
師父瞭然和尚樂呵呵地收下,妥善地珍藏好了《梅子黃時雨》劇組那些黃梅戲演員們的DVD;
待看到周燃的新專輯時,則緩緩地拿出一張紙巾來, 在封面上那團金色的污漬上擦了擦,道:“阿彌陀佛,這張髒了。”
許臻:“……”
不是髒了,那是周燃的簽名。
他在法雲寺這邊小住了一週的時間,便按照宋彧給的地址,前往了電影《邊城》的取景地:湘西茶峒。
這裡地處湘黔渝三省市的交界處,與渝州僅有一橋之隔,崇山峻嶺,河川縱橫。
許臻拍戲這麼多年,走南闖北,倒還真的是頭一次踏足湘西。
他之前離這裡最近的一次,便是拍《三國》的時候,周瑜在荊州的幾次戰役都是在武陵山區取的景。
9月4號這天,許臻坐飛機來到湘西,又乘坐當地的旅遊小巴輾轉來到了《邊城》的拍攝地附近。
他此行是來旅遊的,因此沒有麻煩宋彧那邊的人來接他,而是先自己在附近走了走、逛了逛,體會當地的風土人情。
9月初,學生們都已經開學了,國慶長假尚未來臨,正處在旅遊淡季。
許臻只覺自己來得很是時候,不僅景點裡行人稀少,旅遊體驗極佳,而且酒店的價格也便宜。
他住在了一家依山傍水的高人氣民宿裡,這裡八月份的時候一間房還要三百多,隔了一個禮拜,就降到了二百左右。
相當地划算。
許臻在附近轉了轉,瞧見了不少揹着畫板,或者是攝影器材的人。
他一時興起,索性也從附近的商販那裡買了一塊畫板和一些繪畫材料,走到一處,瞧見風景秀麗,便停下來,支起畫板,簡單做個素描。
許臻這會兒剛學畫畫不到一個月,繪畫水平慘不忍睹。
不過,作爲一個演員,畫畫的姿勢倒是被他學了個十足。
遠遠瞧見他站在河邊,穿着白襯衫,袖子高高捲起,握着畫筆在畫板上專注作畫,簡直比真正的畫家還有畫家範兒。
一次午飯後,他正在河邊的一處樹蔭下“作畫”,偶然瞥見不遠處的石橋上,有人正舉着攝像機,拍他作畫的樣子。
許臻任他拍了兩張,旋即轉過頭去,衝那人淡淡一笑。
兩人四目相對,石橋上的攝影師只覺眼前一亮,立即將這一幕抓拍了下來。
而許臻則笑着調轉畫板,面向石橋的方向,一邊畫畫,時不時擡頭看他一眼,裝作是在畫他拍照的模樣。
石橋上的攝影師頓時懵了。
他只覺身體有些僵硬,不知道該繼續拍照,還是老老實實站在這裡當模特。
噫……怎麼感覺,被人反將了一軍?
……
第二天,許臻在宋彧助理的帶領下順利找到了《邊城》劇組。
電影的取景地離景區極近,繞過兩座山便是,水路是通着的。
瞧見許臻來探班了,《邊城》劇組的導演、演員和工作人員們都對他表示了熱烈的歡迎。
作爲一部小成本文藝片,這部電影的演員陣容不算太華麗。
天保、也就是劇中宋彧哥哥的飾演者名叫周泓,是一位話劇演員,在文藝片領域有着不錯的口碑;
女主角翠翠的飾演者則是一位年僅十八歲的當地姑娘,沒有表演經驗,由劇組海選產生。
許臻在場邊看了一會兒,意外地發現這部電影的很不錯。
《邊城》的故事性相對較弱,沒有跌宕起伏的情節。
但導演的構圖、取景水平非常高,很有想象力,每一個鏡頭都如詩如畫,給人以極致的美的享受。
並且,這位導演對於人的審美水平也相當高。
實話實說,宋彧師兄雖然五官周正,但氣質是略有些“土”的。
之前別的導演都在努力用妝發、造型來遮掩他這絲土氣,但《邊城》的導演不同,在他的鏡頭下,宋彧顯得質樸、乾淨,與周圍的環境渾然天成,和諧自然。
這絲“土”氣彷彿變成了雨後泥土的芳香,反倒更增添了儺送這個人物的鮮活感,十分巧妙。
是一位厲害的導演!
幾天下來,許臻對《邊城》的劇組讚歎有加,天天搬着小板凳在場邊拉片,而宋彧則略有些鬱悶。
——許臻這廝……也忒會籠絡人心了!
這纔剛來多久啊,大哥“天保”跟他混熟了,總來找他請教;導演每天樂此不疲地跟他交流拍攝經驗,態度極其和藹;
就連之前總膩着自己的土狗都天天圍着許臻搖尾巴,一副舔狗模樣……
好傢伙,你擱這兒試鏡哮天犬呢?
聞着味兒就找着二郎神了??
是真的狗啊!
宋彧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而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噗”的一聲悶響,只見,許臻雙手握着魚叉,猛地刺入水中,準確地刺中了一條大魚。
“哎,對對對,順着水往上擡,不着急……好!”
劇組請來的老漁夫笑逐顏開地指導着許臻叉魚,滿眼讚歎地道:“阿臻厲害啊,真聰明,這麼快就掌握要領了!”
“你可不知道,彧頭剛開始學叉魚的時候,使勁往水裡叉,魚是一條沒叉着,人一頭倒栽進河裡去了,哈哈哈哈哈!!”
他這話一出,周圍人忍不住一陣鬨笑。
宋彧面色僵硬地聽着,忍不住無語望天。
啊,你們這羣人!
我儺送不要面子的嗎!!
……
當天傍晚,拍攝任務結束之後,劇組衆人便打算收拾東西回駐地了。
前幾天走的都是旱路,而這天,宋彧忽然向大夥兒提出要進行傳統挑戰項目:賽“龍舟”。
許臻聽着衆人嘻嘻哈哈的討論,大致聽明白了。
——所謂“賽龍舟”,指的就是比賽划船。
他們拍戲用的船是租來的,不能隨便停在岸邊,要停放到指定的碼頭去。
這個轉移過程通常有專人負責,但有時候大家玩嗨了,也會搶着去送船,比賽誰劃得快。
許臻只覺這事聽上去十分有趣。
宋彧提出要“賽龍舟”,馬上有人響應,片刻後,這些人各自佔了一條小船,在水面上排成一條線,興致勃勃地打算出發。
許臻沒有划船的經驗,不敢貿然參與,於是便坐在了宋彧的小船上,當了個拖油瓶。
片刻後,場邊的導演一聲令下,“賽龍舟”的幾人立即搖起了槳來,爭先恐後地衝了出去。
宋彧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
也不知他是中午飯吃多了、還是受了什麼刺激,劃得格外賣力,很快便跟後面的人拉開了差距。
短短十幾秒後,宋彧就領先了其他人一大截。
許臻趴在船艄上,看着後面幾人奮起直追、咬牙堅持、逐漸絕望、喪失目標、隨便劃劃的全過程,只覺異常有趣。
眼看差距越拉越大,許臻笑着對宋彧道:“可以了,可以了,基本大局已定。”
宋彧擡起頭來,看着後面那羣鹹魚,眼中露出一抹得意之色,道:“呵,渣渣……”
他這句話剛說完,手上還沒鬆勁,就見後面那幾艘船的船伕對了個眼神,忽然一齊調轉船頭,划着船進入了一處山間的水路中,溜了。
宋彧見狀一呆。
“……靠!”
他將船槳一扔,忍不住叫道:“這幫人!比不過跑了,不講武德!”
小船在慣性的作用下繼續向前衝去,宋彧被氣得嘰嘰歪歪,火冒三丈,許臻忍不住莞爾一笑。
“怎麼辦,折回去跟他們一起嗎?”他問道。
宋彧胸膛起伏,沉默了片刻,道:“不用回去,這一帶的水路都是相通的,前面也有路能到碼頭。”
說着,他又重新把船槳撿了起來,罵罵咧咧地繼續向前划船。
……
15分鐘後。
宋彧滿臉疑惑地看着周圍有些眼生的風景,喃喃地道:“哎,這是哪兒啊?”
許臻聽着潺潺流水聲,眺望着遠處的羣山,只覺蒼翠欲滴的綠色風景十分誘人,只可惜不認路。
他略有些無奈地問道:“要不,咱先原路返回?”
宋彧轉頭四顧,道:“原路是哪條路?”
許臻:“……”
算了,還是打電話求助吧。
他拿出手機來,想要把兩人目前的窘境告訴劇組的人,讓他們派船來接。
然而就在這時,卻聽一聲嘹亮的喊聲從岸邊傳來,道:“喂!小哥,坐船!”
小船上的兩人下意識地循聲望去,卻見,五六個年輕的小姑娘站在岸邊,朝他們揮手道:“坐船多少錢?”
宋彧、許臻:“……”
兩人在小船上面面相覷,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錢……不能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