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專案組辦公室的燈還亮着,葉紫高挑的嬌軀挺立得像棵傲立風霜的白楊,直直地站在窗前,久久地望着窗外的夜色,正陷入無盡的沉思。
兇手的狡猾是超乎想象的,來自各方面的壓力是空前的,堅強如葉紫在此夜深人靜之際,也不免感到一絲無助和孤獨。
“殼殼殼……”
就在這個時候,清脆的敲門聲響起,葉紫驀然轉過身來,這麼晚了還有誰來找她?
“請進,門沒鎖。”
門悄無聲息的打開,同樣一身警服的聶楚昂首而進,唯一的礙眼之處就是,聶楚警服的肩膀上並沒有警銜,只有光禿禿的兩塊硬布條。
“小楚?”葉紫有些愕然的望着聶楚,“這麼晚了你還沒有睡?”
葉紫難以判斷汪敬遠的推斷是否正確,但她相信聶楚肯定不是汪敬遠嘴裡的那種人,她相信聶楚絕非幕後兇手的幫兇。
聶楚笑笑,關好門,然後走到葉紫身邊站定,同樣望着窗外的夜色,驀然說道:“葉姐是在心煩李陽失蹤案吧?”
葉紫搖頭微笑,心想這個小楚啊,不但說得滿嘴甜言蜜語,還頗懂女兒家心思,將來可怎麼得了啊?這樣的男孩子試問哪個女孩子家抵擋得了?
“小楚,你這麼晚來找我,就是爲了跟我說這話?”
聶楚微笑道:“當然不是。我是忽然想到了一個破案的好辦法,所以忍不住毛遂自薦跑來向葉姐獻寶來了。”
“哦,是嗎?”葉紫聽了神色一動,說道,“什麼辦法?說來我聽聽。”
聶楚悠然回頭,直勾勾地盯着葉紫。烏黑的眼神直似針一樣刺進葉紫的芳心,低聲說道:“借屍還魂!”
“借屍還魂?”
葉紫聽得秀眉蹙緊,一時間有些不明白聶楚所說的意思。
聶楚舒了口氣,轉頭望着窗外的夜色,悠然說道:“葉姐,逆向思維一下,如果你是20起連環兇殺案的兇手,當你聽說有個受害者突然復活了,並且已經落入警方的控制之下。你會作何反應?”
葉紫道:“等等,你剛纔說是連環兇殺案?可事實是目前只是失蹤,並未證明失蹤者已然遇害!”
聶楚道:“葉姐,雖然沒有事實證明,但我們都知道,包括李陽在內,那20位失蹤者已經不可能倖存了!兇手行事如此詭秘,手段想必也殘忍至極,絕不可能容失蹤者存活於世上了。”
葉紫道:“也許吧,可在沒有證據之前,我們仍然不能將失蹤案定性爲兇殺案。”
聶楚道:“好吧,就說是失蹤案,如果你是幕後的兇手,突然聽說被你綁架的某個受害人又神秘出現,並且落入了警方手裡,你會作何反應?”
葉紫道:“那還用說,當然是立刻檢查被綁架者的藏匿地點,確認是否出了差錯!”
聶楚道:“但是,如果那人已經遇害,兇手在確認此人已經被他所殺,又突然聽說復活了,他會作何反應?”
葉紫道:“這個……”
聶楚道:“葉姐,要偵破此案,關鍵在於分析幕後兇手的心態!葉姐,想來你已經調閱過龍鷹局長留下的記錄了,當可以知道這些受害者都有個共同之處,那就是他們都是在宣佈要追求俞悅小姐之後,才神秘失蹤的,從中我們不難看出,這是一個心理極度變態的傢伙,或者說,是個心理極度扭曲的傢伙。”
葉紫道:“如果是想從俞悅小姐身上找到線索,怕是不太可能,我們已經監控俞悅小姐好幾天了,可她不是在警大上課,就是在校外的研究所上班,剩餘時候都在玫瑰苑,任何地方都沒有去,我們也沒有發現她有任何異常。”
聶楚道:“我不是說俞悅小姐有問題,而是說那個兇手有問題!從這20起失蹤案中我們不難得出結論,這個兇手定然對俞悅小姐擁有狂熱的感情,他絕不會允許任何曾經宣示過要追求俞悅小姐的男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這是其一;這個兇手對自己的犯罪手法擁有狂熱的自信,這是其二……”
說到這裡的時候,聶楚腦海裡突然跳出一個人來,然後聲音就嘎然而止。
正聽得入神的葉紫道:“小楚,接着說下去。”
聶楚呼了口氣,搖了搖頭將腦子裡的影像甩掉,接着說道:“通過以上兩點的分析我可以斷言,如果這個兇手知道中間某個受害人突然復活,並且已經落在我們警方的控制之下,並且仍然表示出對俞悅小姐的狂熱追求之意的話,以兇手的個性,以他對俞悅小姐的狂熱獨佔感,以他對自己犯罪手段的狂熱自信度,你說他會怎麼做?”
葉紫沉聲道:“再度下手,讓本應已經失蹤的受害人再次失蹤!?”
“對!”聶楚重重點點頭,說道:“無論那個復活的受害人是否屬實,兇手都會不顧一切的再次出手!”
……
次日凌晨,天剛矇矇亮,一陣刺耳的警報聲就劃破了警校寂靜的校園,兩輛大卡車滿載全副武裝的武裝警察開進了警大校園,在警校師生震驚的眼神裡,將警校圖書館圍了個嚴嚴實實。
當宿酒未醒的汪敬遠神色匆忙地趕到時,葉紫和專案組的警官們早已經神色肅穆地守在圖書館的大門外了。
汪敬遠急急走到葉紫面前,揉了揉仍然乾澀的眼睛,問道:“葉小姐,發現什麼了?”
葉紫沉聲道:“我們在圖書館的一間已經被廢棄封死的地下書庫裡發現了連環失蹤案的第19位失蹤者——任昌達先生!任昌達先生已經骨瘦如柴,精神上受了刺激,現在正在接受專家的心理治療。”
“什麼!?”汪敬遠大吃一驚,失聲道:“找到了第19位失蹤者?這……這怎麼可能?”
葉紫皺眉道:“汪警官,這怎麼就不可能呢?”
汪敬遠臉色一變,勉強說道:“任昌達失蹤已經一年多,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書庫,沒有食物沒有水,他是如何活下來的?”
“老鼠!”葉紫低聲道,“這一年多來,任先生就是靠吃老鼠活下來的!”
汪敬遠的喉結抽動了一下,嘔心之下差點把昨夜的宿酒都吐了出來,好容易才壓下嘔吐的衝動,心下卻忍不住嘆息一聲,真是天不遂人願!隨着任昌達的找到,連環失蹤案的偵破工作也就意味着有了突破性的進展,這時候再想臨陣換將,頂替葉紫擔任專案組的組長,顯然是沒可能了。
這時候,一向遭汪敬遠嫉恨的聶楚忽然神色怪異地從圖書館裡走了出來,向葉紫道:“葉姐,你進來一下。”
“你?”汪敬遠的眉頭霎時皺緊,沉聲道,“這裡正在破案,你在裡面做什麼?”
葉紫淡淡地掠了汪敬遠一眼,說道:“是我讓小楚參與行動的,怎麼,汪警官你可是覺得不妥嗎?”
“呃,這個……倒也不是。”
葉紫沒有再理會汪敬遠,跟着聶楚進了圖書館,汪敬遠想跟着進去,可兩名神色嚴峻的武警已經踏前一步把他擋在了外面。
葉紫跟着聶楚一直進了圖書館大門,到了地下書庫大廳的入口處,都沒有見聶楚說一句話,臉色還怪怪的,忍不住問道:“小楚,你怎麼不說話?”
聶楚苦笑道:“葉姐,這事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說,你還是親眼看看再說吧。”
葉紫嗔了聶楚一眼,心忖這小楚又是神神道道的,在搞什麼鬼?不是說好了要演借屍還魂戲的嗎?怎麼這會兒又要弄別的花樣了?
葉紫也不再說話,跟着聶楚穿過一段幽深的走廊,然後彎腰穿過一堵門,看門的痕跡就能發現是經過長時間封存又剛剛挖開的。
聶楚邊走邊介紹道:“我也是看了圖書館的建築平面圖之後才知道,在地下書庫的北角落,還有這麼一間廢棄的倉庫,據說是因爲潮溼的緣故,不適合存放書籍,所以用磚塊和石灰封閉隔離了,我本想鑿開這間封閉的廢棄倉庫,僞造意外找到任昌達的現場,可是牆挖開之後,你猜我們發現了什麼?”
葉紫問道:“發現了什麼?”
聶楚沒有回答,直接進了那間又潮溼又陰暗的廢棄倉庫,葉紫跟着彎腰而進,不大的地下室裡,只有幾名警校的督察隊員們揮舞的手電筒射出耀眼的亮光,這些光線都無一例外地集中到了靠北的角落。
葉紫一看之下,不由得驚佩地望着聶楚道:“小楚,你是怎麼做到這些的?這人看起來整個就是在地下室被關幾年的應有模樣啊!還有,他雖然瘦點,可長得跟任昌達也太像了吧,汗……”
聶楚吸了口氣,低聲道:“葉姐,我想跟你說的是,他不是我的督察隊員假扮的,其實,他就是真正的任昌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