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百米,來到一座高高聳立的山崖前。
這裡是我們百合谷的禁地,沒有谷主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許踏進半步,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到這裡來。
崖前的鐵絲欄外立了一塊兩米來高的石碑,上面刻着殺氣騰騰的幾個大字“擅闖此地者:死”,字是血一樣的紅色,讓人不寒而慄!
師父帶我跨過鐵絲網,伸手對着崖上一個石紐左旋右轉,山崖神奇地裂開了一道門。入到山洞,這才發現裡面別有洞天,不僅林立着各種漂亮的石鐘乳,還有石牀石桌之類,宛若一間配備齊全的殿堂。
放眼望去,山洞好象還能通到後山,參差不齊的石鐘乳後隱隱有光線漏出。
師父徑直領我到一尊石像前,那是一名美麗女子的雕像。完美的臉上有着怪異的表情,讓人琢磨不透,那彷彿能穿透人心的眸子,泛着鬼魅的藍光,令人不敢逼視。
師父告訴我,這便是我們百合谷的祖師爺,也就是“天女劫殺”的創始人。
我肅然起敬,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幾個響頭。
師父也跪下來磕了幾個頭,從懷裡掏出一塊黃色的令牌,雙手遞給我:“珞兒,再跪下接牌吧。從此以後,你就是百合谷的新谷主了,師父老了,該退下來了。按祖宗遺訓,等下爲師會交待你一項任務,你必須去完成。”
師父說完,命令我對祖師爺起誓。
我的小臉頓時變的煞白。從小在師父和冥叔的蔽護下無憂無慮生活慣了,這一下要讓我擔當起谷主的重任,統領三十六個分谷的殺手,是我不敢想象的,這是一個讓我不能承受的惡夢!
我用哀求的目光望着師父,希望她老人家能收回成命,讓我繼續過着簡單無憂的生活。
師父將頭扭開,再不瞥我一眼,瘦削的臉上木無表情。我只好戰戰兢兢接過師父手裡的谷主令牌……
起誓完畢,師父拉我在雕像前的石凳坐下,伸指撩起我散到額前的亂髮,眼裡有着從未見過的溫情,那是一種慈母般的憐愛,我的眼不禁溼了。
“珞兒,如今你已是百合谷的新谷主了,爲師就將我們百合谷的歷史詳細講給你聽聽,也好讓你對百合谷有一個全面的瞭解!”師父神色轉爲嚴肅。
我點點頭,坐正身子聽師父講話。
一百多年前,有一個波斯的商人流落到中原,無意中捲入了一場殺戮。一位年輕的女子被一羣武林高手圍堵追殺,眼看危在旦夕,手無縛雞之力的商人憑着自己的機智救走了女子,只是,商人並不知道自己救的女子正是被江湖黑白兩道追討的女魔頭。
女子受傷很嚴重,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商人爲了救女子一命,決定帶她進城就醫。女人拼命拒絕,並且將自己的遭遇和所作所爲全部告訴了商人,女子一生心狠手辣殺人如麻,臨死良心發現,不願再拖累商人,求商人自行離去,不要爲了自己引起全江湖人的仇恨。
善良的商人不願扔下重傷的女子,爲了躲避對手的耳目,無奈之中帶着女子逃進了深山,靠着自己僅有的一點醫術,用草藥延緩女子的生命。不知是命不該絕,還是商人的真情感動了上天,女子竟然奇蹟般活了下來,並且一天天變的健康。
女子愛上了這個異國的商人,商人也愛上了女子。昔日的女魔頭爲愛情放下了屠刀,兩個人在偏遠的深山過起了神仙眷侶的快樂生活。
一年後,女子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女兒,小傢伙不僅遺傳了母親的花容月貌,還遺傳了父親的一對藍眼睛,象個漂亮的精靈。兩夫妻給女兒取名爲藍斯娃。
女子對女兒百般疼愛,從一歲就開始教女兒一些基本的武功。藍斯娃天資聰慧,在母親的耐心教導下,不到十歲就能獨斗山裡的兇猛野獸,輕功更是日益精進,看得商人夫妻欣喜不已。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在藍斯娃十二歲那年,女子患上了一種怪病,很快便紅顏早逝,臨死前囑咐丈夫帶女兒回到紅塵中去,不願讓他們父女再在深山老林與野獸爲伍。商人悲痛欲絕爲愛妻守了三年孝,遵從愛妻的遺囑,帶着藍斯娃回到了中原城裡,重操舊業幹起了開小店的生意。
一次偶然的機會,藍斯娃上街買東西,被她母親昔日的仇家看見,兩母女長的太過於相似,引起了對方的懷疑,故意出手挑釁。藍斯娃不明就裡,一怒之下使出她母親教的武功,一下子暴露了身份。
仇家帶着一羣武林高手趁夜潛入藍斯娃的家,藍斯娃寡不敵衆,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父親被對方殘忍殺害,一個好端端的家成了一片火海。
藍斯娃負傷逃出敵人重圍,立誓要爲父親報仇。
五年後,江湖上出現了一個神秘的殺手組織,頭領是位年輕的女子,綽號“魔煞女”,使一套殺傷力駭人的武功“天女劫殺”,那位“魔煞女”就是藍斯娃,也就是百合谷的祖師爺。
“師父,那,那祖師爺就是你的師父嗎?”我忍不住問道。
“當然不是了,當年祖師爺建立百合谷不久後就爲父親報了仇,在回谷的路上遇到一對男女孤兒,心生憐愛帶回了谷中,那也是祖師爺一生中唯一收過的徒弟。那對孤兒長大後成了親,生了一個女兒,就是爲師我了。只可嘆父母在一次殺戮中,雙雙不敵身亡,江湖人江湖亡啊!”師父一臉悲悽。
我的淚水也跟着落了一衣襟,緊緊偎着師父道:“師父,別難過了,師公師婆在天上一定會很幸福的!”
師父點頭笑笑,長長嘆道:“珞兒,你就是太容易動情了,唉,一個殺手是不能有七情六慾的,否則,一定會很快死在別人的劍下。”
“師父,徒兒一定謹記師父教誨,努力剋制自己的情感,做一名無情無義的殺手!”望着師父憂鬱的面孔,我的心莫名刺痛了一下。
“唉,你自幼跟爲師住在谷中,不懂得人情險惡,又少不更事,如何能估量出情感的可怕?想當年,爲師也象你這般大,也是如此自信要做一名無情的殺手,只可惜,只可惜啊……”師父的臉上有着滄桑,有着悽苦,內心也一定有着一段慘痛的往事吧。只可惜,那時候我不懂這些。
爲了讓師父放心,我忽然衝到祖師爺雕像前跪下,舉起右手起誓:“祖師爺在上,徒孫聶珞兒如果爲任何男子動情,定當自訣於祖師爺面前。”
師父大叫:“不可以!”躍過來欲捂住我的嘴,可是已經晚了。
師父臉上的擔憂更重,拉着我的手道:“珞兒,來,坐下吧,師父給你講講師父年輕時的故事,唉,二十年了,爲師憋了二十年,好累了……”師父長嘆着,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歲,神情顯得很疲憊,我的心也跟着痛了。
我,真的做不到無情,至少現在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