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了門要走,我不知道那根筋一下子搭錯了,忽然想起來那次他爸爸打的他站都站不起來,一天一夜把他打昏過去2次,每次都是一地的血和稀屎,這個我可是親眼看見的。
我看見的那次,他醒過來以後站都站不住,臉色慘白,連嘴脣都是灰白色的,還強撐着不讓秀蓮和我爸爸動手,自己把一地的血和稀屎都擦乾淨了,估計如果他偷懶的話,待會他爸爸還不知道怎麼樣收拾他呢。
潤石出去了,正要關門,我一下子擋住了門,伸手就把他拽了進來。
“我可沒讓你走!是你死皮賴臉非要走的!你留在這裡給我當免費勞工!哼!”我氣昂昂地說。一把把他的包搶了過來,拉開拉鍊,去臥室把他的衣服抖了一牀。
擎諾衝我笑。
潤石朝我感激地眨眨眼睛。
“哼!我和你媽有仇,和你們可沒仇!”我說:“不許走!你走了誰伺候我!”
潤石眼圈有點紅,摸摸我的腦袋說:“我回去這些日子好幾次差一點被我爸爸打進閻王殿,你知道我是靠什麼挺過來的嗎?”
我眨巴着眼睛,等他說。
潤石苦笑了一下:“在熬不住的時候我就拼命回憶在這個家的美好時光,我和擎諾,和你打打鬧鬧,給你洗頭,洗的你哇哇叫,給你洗衣服的時候,你就在旁邊嘮叨這件衣服需要什麼樣的洗法多少度的水溫,我總是叫你滾遠點,我不洗了你自己洗吧,你馬上溜的人影不見了,我和擎諾幫你梳髮型,有一次不小心給你梳了一個日本武士頭,我們也不知道,你被老師批評了,回來朝我們大發脾氣,哭的稀里嘩啦的……”
他搖搖頭,繼續說:“最後那次,我實在熬不住了,本來就被我爸爸審問一夜了,身子再也抗不住了,板子一碰到我的皮肉我都禁不住抖一下,我實實在在地讓他給打的沒人形了。是你那句——楊潤石,你回家吧,我們都想你!就是這句話讓我挺了過來的,不然我可能早死了,我爸爸那個人手勁大的驚人,他們特種部隊訓練人都是拿一摞一摞的厚厚的複印紙練習的,權當打樁,什麼時候一拳下去這一摞複印紙全部破碎了纔算合格,我爸是教官,更是強。他自己不但不知道自己的手勁多大,一氣急了下手還沒個輕重,他那天最後看我死活不說,一板子一板子直朝我腰子和後背的臟器的部位猛打,打的我滿嘴血腥味,昏迷之前實在熬不住了尿了一地的血。後來我醒過來自己都很吃驚,奇怪自己還活着……”
我都聽傻了,擎諾上前緊緊摟了他一下,直掉眼淚。
“有一次,我看叔叔想打你找了半天還找不着東西,竟然去找筷子和癢癢橈,好不容易解了皮帶想嚇唬你,一離你近了馬上就收回來,力道不對還差一點抽到了他自己的臉,我和擎諾笑的都抽筋了,又覺得不可思議……如果朱叔叔是我和擎諾的爸爸……父愛真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我這次回去忍受了那麼多就是找回一點點父愛,因爲我非常眼饞叔叔對你的父愛。擎諾一直叫我回來,我一直對他說,我再堅持一下,說不定就等到父愛了……結果……我幾乎用命換得的只是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
潤石坐在沙發上,把臉埋在手掌裡,不說話了。
大顆的淚珠順着他的指縫流了出來。
我想替他擦眼淚,擦不幹。
他任我輕輕扒拉着他的手,一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