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的陽光大把大把的肆無忌憚的撒在剛下過雨的草地上,熟悉的氣味,青草香夾雜着陽光的味道。
我自己一個人在爺爺家盪鞦韆,一個多月,應該比我走晚幾天……只要我坐上了飛機就安全了,擎諾會怎麼樣?拿不準。
忽然鞦韆被一個人拽住了,潤石沉聲問:“小豬,你在想什麼?”
我一驚,隨即說:“沒什麼。”
他危險地打量着我,我低了頭,鞋尖在地上划着。
潤石確實存在着一種很強烈的吸引力,不是金錢或者什麼的吸引,是那種另類的感覺。是征服。
“你很快就走了,忘記這裡吧,忘記所有的人和事,和擎諾出去過你們的新生活。我已經傾囊所有了,包括……我的心,都給你們了。仇恨不是人活着的目的,明白嗎?”他說,有些悲傷。
“也忘記你嗎?”我慢慢擡頭看着他,狠狠地咬了咬嘴脣,心中又痛又酸澀。
潤石突聞此話,鑽心徹肺的痛狂鑽亂竄起來,一時說不出話來,一低頭看見小豬的涼鞋帶開了,就單膝跪了下去,幫她繫好鞋帶。
我望着他乾淨之極的有些發青的頭皮,驀然回憶起在12歲那年他在醫院給我洗腳,他就是這樣低垂着頭,給我細細溫柔地搓着腳丫,也是這樣乾淨之極的有些發青的頭皮,也是這樣短短的清爽的頭髮……我們從那個郊外的院子裡逃出命來,他停了車,下來趴在地上,我無助地輕聲哭泣着等待着警車的來到,滿心恐慌,不時低頭看看他死了沒有,他也是這樣的乾淨之極的有些發青的頭皮,卻帶了很多血跡……
淚水一滴滴地滴在我的裙子上,潤石好像聽見了淚水滴落的聲音,微微擡頭,愣愣地看着我裙子上一滴一滴在滴落的淚水,心中大怮,不禁擡頭看看小豬的臉,她滿是淚水的眼睛對上了他的眼睛,2個人的眼睛裡都是深淵一樣的悲傷,沒有盡頭。
爲了母親的安危,小豬不能留下,她走了母親就安全了,讓小豬和擎諾雙宿雙飛去吧,擎諾沒有負擔,能給她最好的生活,自己負擔太重,爺爺、媽媽、爸爸,甚至朱叔叔,都是自己的負擔。
自己這一生都沒有夢想了,只是希望,多少年以後的某天的黃昏,她會記得在她少女的時代,有一個人心甘情願跪下來給她繫鞋帶……就足夠了……
潤石的手有些發抖,仍然在繫着鞋帶,他沒有淚水,人在極度悲傷的時候,竟然沒有了眼淚……能滴下的就是心裡的血……
潤石輕聲說:“也忘記我。”
鞋帶繫好了,潤石起身走了。
多少的血淚交纏,多少爭執殺伐,多少彼此傷害,又是多少的綣綣眷戀,又是多少的掙扎矛盾,又是多少的心碎魂逝,又一次次不得不正視彼此之間,如天淵般的距離,無可更改。
奈何,經過那麼多背叛與殺戮,受過一次次生命垂危和鋃鐺入獄,他到底還是陷進了自己的愛情裡,欲語還休,肝腸寸斷。
憑着自己一個人黯然神傷,成就了擎諾和小豬的幸福未來,成就了家庭的安全,值得嗎?
值得……
爺爺在樓上,望着孤自一個人在鞦韆上抹眼淚的小豬,他也看見了剛纔潤石眼裡的毅然決然,不由得心中百味交雜,一時說不出話來。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天地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爲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