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追在山嶺之間,腳下的路很不好走,但是他卻沒有絲毫停頓,自己的速度和肉體相適配已經是開發到極致了。
但總感覺那道身影仰仗着自己對於地形的熟悉而上躥下跳,讓人感到焦躁。
忽然間無線電對講耳麥傳來了李軍的聲音。
“老羅,人我們接到了,你怎麼樣?”
“我在追那個兇手,對方帶了槍,而且還是在現在我已經盯上他了,只要他還能跑,那剩下的人就是安全的。”
“你們先把人帶出去,我爭取拖到天明,記得召集消防和武警準備搜山。”
李軍此刻已經有些焦急了。
作爲同事,他自然是擔心羅飛的。
在這種環境下越往裡走,可能越危險,但對方依舊一意孤行,自己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
如果窮兇極惡的兇徒真的趁機,他們甚至會痛失一位好友,再嚴重一點,這茫茫深山當中也許連屍骨都找不到。
“別亂想了!”
耳機裡傳來羅飛的聲音。
“我說過的事,言出必行,我不敢保證一定救得下來剩下所有人,但我會咬死這個傢伙。”
“他跑不掉!”
羅飛說完之後便繼續追擊。
腳步聲在山嶺之間響起,暗夜之下穿行飛奔的兩道身影,一個速度很快,一個極爲靈活。
在羅飛眼中對方已經不亞於是一個野人的身手了,很難想象明明拿着槍卻要以這樣的方式逃遁,沒有任何反擊的意思……
忽然羅飛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那就是對方是在拖住自己!
看樣子兩個人互相僵持,自己是在保護剩下的五個驢友,但現在看來很可能他們已經被抓了。
就像那個被山獾肆虐的小屋,三具倒吊的屍體。
“不對!”
羅飛猛的停下了腳步,這裡已經是第二圈轉過來了,這個傢伙有自己的固定活動範圍,不然不會帶着自己在這裡狂跑,周圍必然還有其他的陷阱。
也許對方在被自己盯上的那一刻就知道逃不掉了,所以竭力阻止自己去找人。
“怎麼不追了?”
站在不遠處的那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閃爍而來,樹影之下的變化位置給人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但此刻對方距離自己確實很近。
“你把他們藏哪了?”
羅飛咬緊牙關,語氣生冷的質問對方。
“嘿嘿,你找啊,找到他們的時候就可以帶他們走,這座山裡應該死很多人,他們不是第一個,也絕對不是最後一個。”
聽到對方居然能說出如此詭異莫測的話來,羅飛頓時想到了一個可能。
這是一個早有預謀的殺戮場。
驢友走散是可觀前提,但這些人卻成爲了無辜的犧牲品,至少對於這個兇手來說,殘忍的痛下殺手不需要道理。
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釋變態的心理,這是常識!
“……”
羅飛沒有回答,轉身開始在周圍搜尋起來,嗅覺和自己的聽覺被放大到了極致,那種潛藏於暗中的動靜無一例外都被捕獲。
神秘的兇手沒有露面,但是對方身上的鳥槍卻已經在暗中瞄準了。
羅飛不管不顧的樣子像極了一個活靶子。
就在鳥槍槍口瞄準的時候,對方忽然間轉身擡手扣動扳機,手槍的炸響在林中激盪而起。
“別動!”
這是來自於羅飛的怒吼,在周圍搜尋剩餘幾人的蹤跡就是爲了堤防兇手,一切搜救行動的前提是自己安然無恙。
有基因和特殊的武學天賦在身,羅飛的感知力已經強到離譜,所以自保不成問題。
另一邊帶着自己驢友羣逐漸走到山區外圍的渠若波突然想到了什麼……
緊接着他就像是瘋了一樣,拿出手機就開始在周圍狂跑,看樣子是在找信號。
“這小子瘋了?”
“不知道,看着有點神經。”
“沒事,現在已經安全了,任由他鬧吧,我現在還是很擔心老羅。”
廖星宇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雖然語氣並不焦急,但是心中的擔憂還是久久不能平息。
“找到啦!”
渠若波忽然爆發出一聲嘶吼,這突然間的動靜把其他人都驚到了,這小子的反應始終有些古怪之處,好像另類分子一樣。
“我找到了,真的有過失蹤案,這是之前的記錄,新聞上報道過,這個山區很多年之前就有人走失過,只不過當時並沒有人注意此事。”
渠若波捧着手機跑了回來,周凡他們有點懵,還是不懂這一大堆話是啥意思。
眼看着和他們解釋不清楚,渠若波一把扯下來李軍的無線電耳機,然後戴上。
“飛哥,飛哥,能聽到麼?”
“這個兇手有大問題,我查到了,他不是個變態,他的身份我也猜到了。”
羅飛此時還在瘋狂的找尋其他人的線索,搜尋好幾圈之後依舊無果,但是渠若波的話讓他停下了腳步,周圍的風聲也在此刻平寂下來。
“你說。”
渠若波開始說起了自己查到的線索。
原來就在十幾年前有一對年輕夫婦也來到了江州市這邊的自然山區,當時還是有人居住的景區,不過因爲沒有特定保護區域,所以隨意進山都可以。
後來這對夫婦之中的妻子沒能走出來,死因不明,因爲連屍體都沒有找到。
但是那個男人卻出來了,失魂落魄之下出來的。
對方就像是瘋了一樣四處求助,在很多時候都鬧着要去電視臺報社刊登尋人啓事。
很明顯在當時看來,精神上已經有點不正常了。
之後這個男人也銷聲匿跡了……
同樣也是從當年開始有了獵屍人這個說法。
再加上後來自然保護區建立,爲了維護生態所以整頓了周圍的住戶,以至於後來這片山區就變得神秘且靜謐起來。
渠若波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講完了,羅飛也聽的清楚。
剛剛自己在找人的時候,這個傢伙一直都和自己保持安全距離,他手中的那隻鳥槍看上去就像是燒火棍一樣沒用,但實則起到了警示作用。
如果自己不加以提防,很可能會被他暗算。
但好在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根本沒有給對方任何的機會。
現在兩人之間的距離依舊是最合適範圍之內。“艾靜華!”
猶豫再三之後的羅飛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拖延下去了,只能打草驚蛇然後兵行險招了。
最終這三個字脫口而出。
這是十幾年前那個失蹤案的當事人姓名,作爲唯一的倖存者,歷史資料中還是有記錄的。
站在對面的兇手先是一愣,隨後滿臉疑惑的看向了羅飛。
一時間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本來獰笑的樣子突然間在此刻變得異常正經,不過在黑暗中無法看清罷了。
羅飛深吸一口氣,再度開口。
“艾靜華,我知道是你,十幾年前那個失去妻子的男人,那個獨身一人走出山區而且陷入無邊痛苦的行屍走肉,就是你吧……”
雙方之間的氣氛開始變得愈發微妙起來。
看到羅飛如此堅定的盯着自己,那個神秘的兇手似乎也在此刻正常了幾分,眼裡的光芒變得有些平靜,可是手裡的鳥槍已經端着。
“艾靜華?他死了,他和我老婆死在一起了,他們在山裡,就在我們周圍。”
短短几句話此刻凌亂至極,羅飛聽出了對方的思緒錯亂,已經趨於瘋癲了。
“艾靜華,你現在在這裡所做的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在報復當初的自己。”
“害死伱妻子的不是別人,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其實此刻的羅飛也根本沒想着讓對方回答這個問題,這一切都只是爲了讓對方分神,然後暴露剩下的五人被藏在哪裡。
這些個驢友在艾靜華的眼裡都是獵物,有被抓的,有已經摺磨致死的……
所以自己唯有通過對方纔能將人救出來。
天知道這傢伙已經在山裡待了多久了,很可能這些年一直都在這裡轉悠,喪妻之痛折磨着對方,一直到現在也沒釋懷,反倒是變本加厲成了精神分裂。
精神分裂?
羅飛在這短短的一秒鐘內想了很多,如果自己所料不錯,那麼這一切都是對方臆想出來的。
從很早之前他妻子死後,他整個人就不正常了。
艾靜華的人生從那個時候開始就變成了兩截。
一截是他對外活着的身份,也就是他本人的正常樣子,另一截就是他自己封閉且圈禁的靈魂,也是他一直以來走不出的大山。
“你之所以虐殺這些個進入山中探險走散的年輕人就是爲了填補因爲妻子離世而產生的傷痛,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當年殺了你妻子的人就是你自己吧。”
此話一出,還在強撐的艾靜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全身不斷的顫抖,眼神愈發的迷離惶恐。
“不,我沒想殺她。”
“我愛她,我只愛她一個人,但是那些個山獾,那些個畜牲害了她,我不能讓她就這麼出去,全是血,全都是血,我不能看着她繼續這樣受苦下去!”
“我不能!”
此時的艾靜華彷彿回到了妻子身死的那一天。
羅飛也從對方隻言片語之中找到了真相。
雖然讓人很難以置信,但是事實基本上就是如此了。
艾靜華和妻子進入深山之中游玩,在意外發生之後他和自己妻子走散了,但當他找到對方的時候,見到的是已經被山獾迫害瀕死的樣子。
妻子的下場讓他瀕臨崩潰,他不忍心看着妻子就這樣走出山去,所以他親自動手送了一程。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艾靜華真正的人格割裂了。
後來這些年他一直以正常的樣子警告外人,到處散播謠言,說是這山裡有獵屍人,專門捕捉被山獾致死的人,然後將其虐殺……
其實說的就是他自己!
因爲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爲成了第二人格揮之不去的夢魘,所以他一直遊蕩在這周圍,守護着山區,守護着自己妻子的終末之地。
在這三十多個驢友進入到這裡的時候,也許是受到了刺激,也許是自己的第二人格被喚醒。
艾靜華開始了殺戮!
因爲自己的妻子死在了這裡,所以他不允許任何一個人活着走出去,槍殺,放山獾來虐殺,這些個手段都是爲了報復。
話句話說,是在報復當初無能作爲的自己。
“既然如此,那人我帶走了。”
“他們是無辜的,我要帶他們離開。”
羅飛居高臨下的和對方說道,神色淡然,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要的就是這一刻。
其實自己壓根不知道僅剩的五個人在哪,但對方知道,這就足夠了!
果不其然,艾靜華破防了。
“不,不行!”
隨後他奮起狂奔,向着後方猛衝,羅飛也趕緊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跑了十幾分鍾。
艾靜華這些年在山裡的生活無法想象,但不可否認,對方現在很強,至少已經佔據了深山老林這一主場,所以有着一定的優勢。
換做其他人可能沒法對付這個傢伙,但是羅飛有絕對的把握。
很快,他們就衝到一處洞穴口。
艾靜華抄起鳥槍就要往裡跑,看上去很是急迫。
羅飛已經料到裡面就是人質所在,因爲自己嗅到了血氣,而且還是新鮮的血氣。
這味道在暗夜下的晚風裡顯得尤爲清晰……
就在艾靜華衝入洞穴的瞬間,旁邊羅飛已經衝了過來,先是一個掃堂腿將對方狠狠踢翻在地,然後單手擒拿將其按住。
“有人嗎?”
“裡面有人嗎?回答我!”
洞穴周圍都是尖銳的頑石,再加上長期被遮蔽,所以都是上面落下來的雜草和落葉,但黝黑的內部空間此刻卻顯得很是古怪。
“救命啊——”
慘叫聲劃破了洞內的漆黑之景。
羅飛聽到了久違的人聲,那是驢友的喊叫聲,他們果然被困在了這裡。
但是緊隨其後的是山獾嗚咽聲,連環不止,那尖銳的聲音在牙齒的廝磨之下顯得很是刺耳。
尤其在所有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的時候……羅飛徹底明白了。
這周圍有大批山獾築巢搭窩,是最大的陷阱。
趴在地上的艾靜華忽然狂笑起來,眼底滿是淚水,聲音也充斥着悲傷和瘋癲。
羅飛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先上手銬將艾靜華鎖住,然後起身查看情況。
一切已經來不及了,自己此刻雖然站在洞外,但周圍陰暗角落之中逐漸亮起的一雙雙眼睛昭示着已經降臨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