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裡光線昏暗,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
“喲,韓老,什麼事這麼生氣呢。”一道嫵媚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我的徒兒侯明,在紅沙河附近死了!”韓欽痛恨的說道。
“啊,那還真是可惜呢,人家還沒跟他玩兒夠呢,那天晚上啊…”
“住口!你這個賤婦!”韓欽怒吼,打斷了那道聲音。
說罷,他便站起身,要去那紅沙河附近看看,是誰殺了他的徒弟!
“韓長老,如果你要是敢現在離開,壞了宗主大人的計劃,你知道後果的。”那道聲音再次響起,不過卻不再那麼嫵媚,而是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韓欽剛踏出閣樓的腳步也是一頓,面色陰晴不定,似乎是在權衡。
最後,他還是冷哼了一聲,走回了閣樓內。
“這纔對嘛,事成以後,自有你的好處,現在嘛,你就來陪我玩兒嘛。”那道聲音又一次變得嫵媚,對着韓欽說道。
韓欽也緩緩向黑暗中走去,不一會兒,這片閣樓中便傳出骯髒無比的聲音。
……
紅沙鎮外,林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氣。
看着前方的無頭屍首,林陽也是微微一嘆,果然和師尊說的一樣,修真界少不了殺戮和爭執。
“好了,檢查下戰利品吧!”
林陽打起精神,站起來向侯明的屍體走去,不過翻了一會兒,除了那把血焰劍和一紙調令,一張地圖,以及幾塊靈晶外,並沒有發現儲物袋之內的東西。
“還以爲你多有錢呢。”林陽暗自嘀咕道。
也幸虧是侯明聽不見了,不然絕對還要跳起來和林陽打一架。
儲物袋?除了大宗門的親傳弟子,結丹期以下,想都別想!
隨意的把那血焰劍和靈晶扔進儲物袋中,林陽便把那調令拿起來看。
“近日,宗內探查到南境紅沙河方向有劇烈的真元波動,特令外門弟子侯明前去探查,如有情況,及時彙報。此外,此前傳有紅沙河有妖孽作祟,殘害百姓,如有必要,一併處理,天元宗。”
林陽看完,也是搖了搖頭,調令裡說的真元波動,應該就是之前凌羽緋對戰河神那次了。
而裡面說的妖孽,自然就是指河神。
“哼,你宗門讓你來爲百姓除害,你倒是做的挺好啊!”林陽冷笑着想道,隨後用了一個火訣,把侯明的屍身燒成灰燼。
“看來得走了,如果天元宗再來人,就算沒侯明這麼邪惡,說不定也要問責我。”看了看遠方的天邊,林陽暗自下了決定,隨後收起了那張地圖,向遠處的人羣走去。
“大哥哥!”還沒走到,小徐鶯就已經哭着跑過來,顯然是嚇壞了。
“不怕不怕,哥哥沒事!”林陽順勢抱起了徐鶯,溫柔的說道。
看着前方一羣有點兒害怕的村民,林陽也知道自己不好再多做什麼了,只能說道:“各位鄉親,今日過後,我便會離開紅沙鎮,如果以後還有和我一樣的修士前來,你們儘可把侯明的所作所爲講出來,想來不會遷怒你們。”
村民們皆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不過眼中的畏懼並未減少。
唯有徐鶯眨着自己黑寶石般的大眼睛,抱着林陽的脖子問道:“大哥哥,你要走了嗎?”
“嗯,哥哥要走了。”林陽看着這個與自己沒認識多久的小女孩,笑着說道。
不知怎麼的,他總感覺與徐鶯格外親切。
“我和哥哥一起走!”徐鶯癟了癟嘴。
“那可不行哦,你還小,等你以後長大了再說吧!”林陽摸了摸徐鶯的頭,哄着說道。
徐鶯歪着頭想了想,自己好像確實小了點,便點頭說道:“好的哥哥,那我以後一定變得和你一樣厲害!然後來幫哥哥打壞人!”
“好的,那你要快點長大哦。”林陽隨意的開口說道,卻發現這句話早已被另一個人深深的印在了自己心中。
我也要快點長大啊。
放下了徐鶯,林陽不再言語,向各位村民拜別後,徑直向紅沙河的方向走去。
徐鶯目光死死的看着林陽,隨後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大哥哥,我們以後一定會再見面的!”
輕鬆的穿過紅沙河,林陽沒有停留,直接向林家村趕去。
進入村中時已經是黃昏了,林陽沒有先去找村長他們,而是直接到了三嬸兒的家中。
推開門,就看到三嬸兒一個人坐在屋子裡,端着一碗白米飯,桌上還有一盤小鹹菜和一些吃剩下的雞肉,以及兩副空碗筷。
落日的餘暉透過窗戶,照到屋內的飯桌上,也照到了她的臉上,周圍沒有一點聲音。
就這樣,一個寂寞的老人,在一間小屋子裡,看着夕陽,一個人默默的吃着晚飯。
林陽心中一酸,第一次覺得,也許師尊在這兒留個幻陣也好。
調整了一下笑容,林陽故作輕鬆道:“三嬸兒我回來了!餓死了,有肉粥沒有啊!”
三嬸兒聽到聲音,心中也是一震,但卻面無表情的站起身,去廚房端了碗熱騰騰的肉粥出來。
“哈哈,我就知道您準備好了,誰讓您那麼疼我呢!”林陽笑嘻嘻的說道,開始稀里嘩啦的喝着肉粥。
三嬸兒聽罷,面色也是有所好轉,看着林陽問道:“這兩天跑哪兒去了?”
“我就去紅沙鎮逛了逛!”林陽口齒不清的說道。
“哼,逛了逛?村長他們都跟我說了,你能耐了啊,會點武功,就去找事了?”三嬸兒突然生氣。
林陽一聽也是直冒冷汗,這大叔他們也太沒用了吧,兩天都忽悠不住?隨即趕忙放下肉粥,跑到三嬸兒身旁又是捏肩又是捶腿,說盡好話。
“好了,別貧了!下次要是再敢這樣,我打不死你!”三嬸兒惡狠狠的說道,不過還是可以看出她很享受現在這種時光。
“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林陽急忙說道,隨後就被三嬸兒趕到飯桌對面吃飯了。
就這樣,這一頓飯在兩人的歡聲笑語中吃到了最後。
“三嬸兒,我可能要走了。”
終於,林陽還是鼓起了勇氣,雖然他也知道,這很殘忍。
低着頭不敢去看三嬸兒的臉,靜靜的等着迴應。
不過聽到的卻是水滴在桌子上的聲音。
林陽擡頭,便看到三嬸兒正淚流滿面的盯着他,眼睛眨都不眨,彷彿眨一下,他就會消失不見。
趕緊跑過去抱住三嬸兒,屋中漸漸傳來陣陣撕心裂肺的哭聲,林陽也默默的流着眼淚。
屋外,村長和幾個大叔提着燒雞和酒,沉默不語。
“對不起三嬸兒,我也很捨不得您,不過我要出去找阿傻啊,對不起。”過了一會兒,林陽帶着點兒哭腔,說道。
彷彿那個名字也觸動了三嬸兒的心絃,哭聲變得更大了。
最終,哭聲漸漸平靜,三嬸兒緩緩的睡了過去。
睡前她對林陽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一定要把阿傻帶回來。
輕輕的關上房門,林陽看着眼前的幾位大叔,擦了擦眼角還掛着的淚珠。
“解決了?”村長沉默了一下,問道。
“嗯,都解決了,不管那邊還是這邊。”林陽點了點頭說道。
“什麼時候走?”村長又問道。
“就現在吧,我怕待會兒她醒過來,我又看到,就真的走不掉了。”林陽低頭說道。
“嗯,這樣也好,夜路注意安全,如果在外邊過的不舒坦,就回家來!”村長拍了拍林陽的肩膀,笑着說道。
“嗯,好的,只不過這次就不能陪各位叔喝酒了。”林陽擡起頭來,看着這幾個對自己頗爲照顧的大叔,面帶歉意。
“哎小陽,你這說的什麼話啊!以後肯定還有的機會,來來來燒雞揣着,酒也拿着,路上吃!”二壯爸爸把手裡的東西都塞給林陽,笑着說道。
林陽重重的點點頭,鼻子一酸,趕緊轉過身去,說道:“好了各位叔,我得走了,以後三嬸兒這邊,就要麻煩你們多多照看了!”
“去吧小陽!我們知道了!”幾人都應了下來,就算林陽不說,他們也會這樣做。
聽到身後的迴應,林陽點了點頭,直接向村口跑去。
他沒有看到,此時三嬸兒家中的窗戶打開了一個小縫,露出一隻滾着熱淚的眼睛,看着他的背影不斷啜泣,不敢出聲。
跑出林家村,林陽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就這一眼,把原本強裝的鎮定無情的摧毀,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猛灌了幾口烈酒,林陽擦乾眼淚,把鐵劍背在背上,燒雞揣在懷裡,酒壺別在腰間,走在離家的路上。
走到了翠微山腳,林陽想起了自己一個人在山下奔跑修煉,也想起兩個人一起登山,一起在山頂論道。
又路過那條清水河,林陽想起了這裡是自己成爲修士的開始,吃了兩顆聚元果的疼痛他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又走到了上次和凌羽緋戰鬥的那條山路上,林陽也是笑着搖了搖頭,當時他把凌羽緋認成了一個獸修,還叫她老妖婆。
站在紅沙河岸邊,林陽想起那天的傾盆暴雨,那道倩影一個人默默的走向河中,以及三嬸兒在大樹下給凌羽緋擦乾身體的溫馨。
變強,找到她,回家!
這一刻,道心變得更爲凝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