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沁瞧着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使壞,明明好好的,她纔不要喂他,手一遞,藥碗隨手就放在了他的枕頭邊,“喝不喝隨你。”一轉身就要離去,想要呼吸一下帳篷外清新的空氣,這一夜她真的睡多了,想到自己靠在他的身邊睡了那麼久就忍不住的又是臉紅。
輕展軒一急,從來還沒有女人如此的拒絕過他,“沁兒……”,一聲低喚卻伴着他的急起,起得急了這一次竟然真的就觸到了傷口。
“啊……”一聲低叫讓如沁立時就站住了。
回頭,看着他再度泛着青色的臉,急忙又迴轉身去,扶着他躺下,“怎麼這麼不小心。”
男人指了指胸口,“疼。”這一回卻是真的,既然是真的,那就直接讓她知道,也讓她心疼一下。
皙白的手指探去,有股血腥的味道泛在周遭,這纔想起今天還沒有替他換藥,“軒,先喝藥吧,喝了藥我爲你換藥。”比起換藥還是喝藥比較快,所以她選擇先給他喝藥。
“那你餵我。”他繼續無賴。
嘆息着,“王爺病了,也孩子氣了。”
他卻不理會,從來都沒有病過,就傷了這一次,他就是想要體會一下她的溫柔,咧咧嘴,“不然就上藥吧。”上藥也成,只要是她爲他做事就好。
“不行,先喝藥,不然就涼了。”被他打敗,如沁只好拿起了小勺子盛了一勺藥送到他的脣邊,“那麼苦,其實你一口氣喝完了纔會少些苦。”她說的是實話。
他嚥下那一口藥,卻道,“不苦。”
只得繼續喂着他喝下那碗中的藥,這一次比起昨天就快了許多,畢竟他人已醒了,也配合了,終於喝完了,這才取了一碗清水,送到他的脣邊讓他喝下去,“苦吧。”
他笑,“換藥吧。”做個病人的感覺也不賴呢。
一層一層的打開那布,慢慢的眸中滿是血水,剛剛或者是昨夜裡他抱起她的時候必是觸到了傷口,徹底打開時,有些紅腫,“軒,這幾天你還是少動爲妙,否則這外傷只怕沒那麼快好了。”
“嗯。”他乖乖的點頭,她在他的傷口上灑下藥粉的那一刻只讓他痛得咬緊了牙關,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終於,如沁重新又爲他包紮好了傷口,擡頭再看向他時才發現他的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看你以後還逞能不,傷成這個樣子居然還把我抱到牀上。”
“嗯,不抱,那晚上就你自己上來吧。”他嘻笑着說完,又惹得她臉紅而心頭小鹿亂撞。
爲他掖好了被子,“軒,你好好的睡上一覺,我出去走走。”突然間就有些心亂,爲着他突然間的轉變,似乎在這帳篷裡呆得久了,她就不免要爲着他的好他的溫馨而徹底的軟化了。
輕展軒沒有攔她,這一回他知道他根本就攔不住她了,藥和傷口都處理好了,此刻的他根本就不需要她了。
如沁走出了帳篷,站在了冬日的陽光中,這一天營帳周遭出奇的安靜,居然沒有再一次的開戰,這似乎是好兆頭。
“甄陶,着人擡一張牀過來吧。”夜裡她真的不想與輕展軒擠在一塊,一不留神真的容易傷到他。
甄陶揮揮手,他身邊的兩個兵士立刻就離開了去置辦了,“王妃,王爺的傷好些了嗎?”
“好多了,人醒了就已好了大半,甄陶,今天無戰事嗎?”她總是不放心。
“沒有,聽說皇上也微服出營帳了,但是東齊並沒有派兵前來叫陣。”
鬆了一口氣,必是歐陽永君到了東齊而起了作用,“甄陶,說好了,倘若再有開戰,你要帶我去陣前看看的。”她低聲說道,那一日他答應過她的。
“可是王爺……”
“他好端端的,身體裡的餘毒正在慢慢排解,傷口雖然又紅腫了,那是因爲他自己逞能不小心才觸到了傷口,沒什麼大礙的。”想到昨夜裡輕展軒抱她上牀,她的面上居然又是粉紅一片。
“甄陶,你進來一下。”如沁的尾音才落,帳篷裡輕展軒便叫了甄陶進去回話。
甄陶向着如沁施了一禮,便轉身走進帳篷,如沁並未隨進去,此時這是屬於輕展軒與甄陶的私人空間,她只
想要在外面四處轉轉。
遠遠近近的營帳周遭站了一個又一個的士兵,這安靜讓這一切彷彿不是戰爭而只是駐軍而已。
遠處山巒疊起,那是東齊的方向,想到芸清和歐陽永君,心裡又是不由自主的爲他們而擔憂,可是輕展軒的傷讓她無法離開。
陽光慢慢隱去,天空中飄起了雪花,一片一片的輕飄落地,有馬嘶聲傳來,就在不遠處,轉個彎,如沁看到幾個兵士正圍着一匹馬,那馬被拴在馬樁上,卻不住的踢蹬着四蹄,極不安穩,聽着它的嘶聲必是病了,匆忙趕過去,雖然對馬沒有研究過,不過她天生的醫者之心讓她不由得關注了這一個發現。
“給王妃請安。”幾個兵士見到是她,便禮貌施禮,她是逍遙王的王妃,因着她救了逍遙王,她精湛的醫風在這軍營裡早已傳遍了。
“這馬什麼時候開始不安穩的?”
“有幾日了,只是今天特別的煩躁而明顯。”
如沁上下打量着馬,發現這馬的眼睛不住的流出眼淚,雖然天冷了,可是這也是不正常的,“多多觀察,要是再有什麼變數馬上通知我。”一時之間她也看不出馬的病因,必竟她從未研究過馬,可是這兵營裡的馬出了問題,似乎不是好的徵兆。
“王妃,不好了,不好了,甄統領請您馬上回去王爺的營帳。”一個兵士上氣不接下氣的飛跑到如沁的面前急忙稟道。
“怎麼了?”她才離開了一會兒而已,難道就出了事?
“王妃回去就知道了。”那兵士看了看馬周遭的幾個士兵,想說又不想說,最後還是忍住了沒說。
如沁一驚,一定是發生了大事,是甄陶囑咐他不能傳到將士們之間吧,“好,快走。”
才離開了幾步,士兵見四下無人,這才道,“王妃,王爺剛剛吐了好多的血。”
如沁的頭一暈,她的藥方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呀。
那一條路那麼近,可是她卻覺得走了很久很久,走進輕展軒帳篷的時候,觸目都是鮮紅的血,地上,被子上,那血色讓她的心抖了又抖,甚至不知道是怎麼奔到牀前的。
輕展軒那灼亮的眸子在看到她眸中的那一抹擔心時,那原本泛着青色的臉上居然神奇的就現出了一抹生氣,“沁兒,我不礙事的。”怕她擔心,他安靜的躺回到軟牀上輕柔的說道。
如沁什麼也沒說,只抓了他的手,輕輕放在牀沿上,聽着他的脈搏時,她的臉已大駭,原來都是她一時的疏忽。
鬆開手,走到門外,“甄陶,去取些西楚大軍正在食用的水,馬上送到帳篷來。”想起剛剛那匹馬,還有輕展軒脈象裡那若有若無的混亂的氣息,她的心就有些亂了。
甄陶早已從她的眸色中覺察出了事態的嚴重性,“王妃,我親自去,馬上就回來。”
如沁又轉回進帳篷中,在沒有確定一切起因之前,她不想這麼快就下定論,“軒,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寶柔兒,馬上就回來。”她身上原本輕展軒送給她的那枚銀簪子現在還在歐陽永君的身上,此時她需要一枚銀器,她記得寶柔兒手腕上的那隻鐲子不是金的也不是玉的而是最普通的銀的,她要借用一下,也順便告知寶柔兒她的吃食上一定要小心了,自己的寶寶沒了的那種痛苦她不想再發生在寶柔兒的身上,將心比心,同樣身爲女人,孩子是女人的天……
走進那間熟悉的帳篷時,寶柔兒正斜倚在軟牀上吃着瓜子,看到如沁進來的時候便慢悠悠的坐直了身子,卻沒有下牀,“王妃姐姐,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寶柔兒,把你的銀鐲子借我用一下,還有今天暫時不要亂吃東西。”如沁警告她,對於大軍飲用的水她已經開始在懷疑了。
“怎麼了?”寶柔兒疑惑的問她,顯然對這一個信息她只覺得萬分的奇怪。
“還沒有找到原因,鐲子借我用一下,待查到了我會讓人通知你。”
“王妃姐姐,到底怎麼了?”
“你躺好,不如我再來看看你的脈象。”真擔心寶柔兒的孩子會出問題,那麼……
那後果讓如沁不敢想了。
寶柔兒也從如沁的臉上看到了不
對,她立刻就乖乖的躺下,如沁摸到脈象的時候,心裡漸漸有了確認,只是……
卻不敢告訴寶柔兒,不管怎麼樣那也是她的骨血呀。
或許她再想想辦法。
這軍營裡所食用的食物有問題這是確信無疑的了,而來源她要等待甄陶取了水之後才能確定下來。
“寶柔兒,你好好將養着,不能再四處亂走動了。”保一時是一時吧,說着話的同時,如沁只覺自己的頭有些暈,迷糊的走到門外,這個時候她絕對不能有事。
輕咬着貝齒,努力讓自己清醒些,從寶柔兒的帳篷到輕展軒的帳篷本不遠,她卻走了半天,每一步都如灌了鉛一樣。
進到帳篷裡的時候,甄陶早已經回來了,他的速度果然是驚人,如沁看着他帶來的水,清澈而無染,用肉眼根本就什麼也看不出來。
手中寶柔兒的手鐲慢慢的送入了那水中,如沁仔細的觀察着鐲子的變化,初時,什麼變化也沒有,可是慢慢的那鐲子卻在一點一點的黯淡下去,果不其然,那水有毒。
甄陶在看到如沁將鐲子放進去的時候就知道她的用意了,此一刻看到鐲子變了顏色,他的臉已是大駭,“王妃,你怎麼知道的?”
“我只是猜測,卻不想竟被我猜中,甄陶你試着運氣,看看是不是有胸悶的感覺。”從那匹馬的煩躁開始到輕展軒的吐血她就已先知了這一切。
甄陶閉目運氣,不消片刻便睜開了眼睛,“王妃,是的,胸口很悶。”
“這水不能喝了。”
“可是這是大軍唯一的水源。”
“先別喝了,容我想想辦法。”這麼大冷的天,想要解決有些難,可是不解決了,大軍就沒了飲用水,平時那水看着是那麼普通,似乎隨處都有,可是一旦找不到水的時候,就會知道水的珍貴了,沒有水就沒有生命。
“是,我立刻就傳下去。”知道了有毒,斷然就不能喝了。
“沁兒,怎麼了?”輕展軒剛剛躺在牀上並沒有看到那鐲子在水中的變化,但是隱隱他已猜出了一切。
“軒,西楚大軍的飲用水被人下毒了,無色無味的一種毒,可是那解毒的藥在此處是斷然沒有的,那是一種慢性毒藥,大軍駐紮在這裡有多久了?”
“半個多月了。”
“怪不得東齊一直未發兵,原來他們是想要等待西楚的大軍慢慢中了毒才動手。”她還以爲是那東齊的兵馬大元帥對歐陽永君起了憐憫之情,所以在歐陽永君沒有獲得自由之前他不想宣戰呢,卻原來是因爲下了這毒。
“連甄陶也中了毒,是嗎?”
“是的,只是這毒是一種慢性的毒藥,它通過飲用水進入到人的身體裡,那些體質虛的人顯出毒性會愈早些,你中了那飛刀再加上那飛刀上的毒,這些都讓你身體裡毒性過早的出現了,只是那一天我專注於你的刀傷卻疏忽了這還沒有顯現的若有若無的毒。其實體質好的人卻還不會這麼快出現反應,至少也要三四天以後吧。軒,我要離開這裡,三天內我要找到解藥,否則西楚必會不打而自敗。”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場面,她想要看到的是和平,而不是屍橫遍野。
“我,我要隨你一直去。”輕展軒掙扎着起來,如沁的話每說一句都讓他心驚肉跳,這一回前來邊域,看來西楚早已被那東齊的兵馬大元帥給算計了,真想一下子就好了,可是他連坐起來都有些困難。
“軒,你留在這裡,讓甄陶陪我去就好了,這邊域太冷,所以我無法找到解毒的藥,再往南些,估計就有了。”
“可是……”想不到找回瞭如沁,不是他寵她疼他,倒是她救了他照顧了他。
“軒,事不宜遲,我寫一個方子,這幾天只要將士們依着服了就可以了,至於水便用那雪水吧,不管怎麼樣,只要煮開了那雪水還更乾淨。”猛然間想到剛剛外面天空中飄舞着的雪花,那似乎是天意,是上天在幫助西楚。
輕展軒只得點頭,他相信如沁的話,這時候的他臉上再也沒有嘻笑的痞氣,凝重的眸子裡已在思索着要怎麼度過這一個難關。
只是,一切都要等到皇兄回來的時候才能做定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