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對着下人使一個眼色,下人就要搶,卻沒有想到白貂突然躥起來,要咬他。他嚇了一跳,忙往後退。
陸長風譏諷道:“看來,這隻白貂很不喜歡你。小白貂,回你的主人那裡去吧。”話剛說完,白貂就跳到了未央的身上。
未央很有默契地雙手接過,拿臉蹭蹭白貂的白色毛髮,將白貂放進破布袋子裡面。
女人氣哼哼地走了,圍觀的人見沒有熱鬧可以看,也都散去。
“婆婆,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陸長風好心道。
未央卻連連說,“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陸長風望着未央,總有種熟悉的感覺。“奇怪,爲什麼我總覺得我好像認識這個婆婆。”他自言自語地奇怪道。
未央慌慌張張地和雪兒回到破廟,將撿到的菜葉就着湯煮了煮,讓雪兒喝了,自己便沒有心思吃任何的東西。
與陸長風不期而遇,令她始料不及,幸虧自己的容貌大改,他瞬間難以確定,她才能匆匆離開。
“我現在的這個樣子,他又怎會認出我呢?”未央自嘲而笑,“雪兒,過來,我們玩會兒。”
她伸出手,雪兒跳上來。
和往常一樣,第二天,她照舊帶着雪兒去集市上溜達,找些可以餬口的飯食菜葉。
陸長風在人羣中,一眼望到她,便朝她走去。她自然也看到了陸長風,趕緊躲進偏僻的巷道。
良久後,她才朝外探探頭,走出來。
“未央!”背後突然響起的聲音,那麼篤定。
可她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未央了。
“公子,你認錯人了,我不過是一個老太婆。”未央背對着他,不敢轉過身。
當她第一次看到自己容貌的時候,心裡並沒有過多的驚訝,甚至沒有太多的痛苦。人總是要老去的,只不過,她老得比別人要快一點而已。
“你既然不認識未央這個人,爲什麼知道她是個年輕人,或許她就是一個老太婆呢。”陸長風走到她的面前道。
未央的頭垂得很低,聲音沙啞,“公子,你真的認錯人了。”話畢,她便越過他,往前走。
陸長風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我認得你,你雖然容貌變了,可是你的眼睛清澈明亮,你的眼睛是長樂公主,蕭未央的眼睛。”
“長樂公主是誰,蕭未央又是誰,公子,你的話,我實在是不明白,還請公子放手。”未央掙扎起來,“如果你不放手,我就叫人了。”
雪兒虎視眈眈地盯着陸長風,卻並沒有咬他。
“你看,小白貂對我都沒有敵意,表明她明白我是不會傷害你的人。”陸長風瞟一眼小白貂之後,說道。
未央也看一眼白貂,終於緩緩擡起頭,直視向陸長風,“公子,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公主嗎,我不過就是一個要飯的叫花子。公子,我不討飯,就會餓死,還請公子高擡貴手,放我走。”
陸長風看到她蒼老的面容,聽着她蒼老的聲音,眼睛裡淚水涌動,“未央,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居然變成這樣。”
爲什麼變成了這樣!枯萎的淚水滑到臉上的褶皺裡,她也想弄明白自己怎麼走到了這一步。
發現自己的失態,未央迅速擦乾眼淚,擠出個乾癟的笑容,“秋天的風就是大,吹得人眼睛不停地流淚。”
“公子,你已經耽誤了我太多的時間,你若再這樣,我真的生氣了。別看我是個叫花子,叫花子也是有脾氣的。”
淚水忍不住滑下來,“未央,你還要否定自己的身份嗎?”說着,他拉起她的一隻手臂,撩上她的袖子,手肘處有一個月牙形的記號。
未央吃驚地看着他,記起還是在夏天的時候,她袖子被樹枝刮破了,他發現她手肘處的月牙記號,出於好奇,多看了會兒,她還生氣了,好多天都沒有理他。
“你還要否認嗎?”他鬆開未央的手臂,含淚問道。
未央枯瘦如柴的手,掩住臉,嚶嚶哭泣起來。
陸長風輕輕擁住她,輕拍她的背,“還好找到了你,還好找到了你。”
心裡的苦痛似終於找到可宣泄的人,未央靠着陸長風,大聲哭起來,直哭得肝腸寸斷,徑直暈了過去。
似有人輕輕扶住她的頭,因爲她清晰地感覺到身後有個結實的胸膛,抵靠着她,不讓她倒下。
明亮的光線蜿蜒在沉重的眼皮上,即使她的眼睛尚未睜開,也能感受到那種刺痛皮膚的灼熱感。
頭很痛,甚至全身都痛,似乎生病了。未央慢慢睜開眼睛。
“婆婆,你總算醒了。”是個清脆的少女聲音。
視線終於定格下來,滿屋子的男女老少。
耳畔,是微微僵硬的聲音,“她不是婆婆。”
未央微微側頭,眯眼望向聲音的主人,背後緊緊摟着她的是陸長風,和她青梅竹馬,許她一生一世的陸長風。
“這裡是哪裡?”她低聲問。
陸長風微微笑了笑,“這裡是個漁村,海上看日出,很美!”
溫溫柔柔的一聲,驚愣了屋內所有的人。他自到此,對人淡漠疏離,何曾如此柔情似水。
“陸公子,老朽查看婆婆……”
“她不是婆婆,她是我的愛人。”陸長風臉色微變,雙眼寫滿沉痛,聲音沙啞地道。
聽着皆驚。
剛纔說話的白髮老者,微微嘆口氣,道:“老朽剛纔診脈,發現她有中毒之狀。看陸公子的年紀,她應該匹配纔是。難道她是因身中劇毒,所以成老嫗之態!”
衆人均倒吸一口涼氣,臉上盡顯不可置信之色。是何人如此歹毒,煉製這樣的毒藥!
陸長風眉頭深鎖,長指彎曲收緊,站起身來,對老者懇請道:“請問先生,她的毒如何能解?”
老者看了未央一眼,面色極爲憂慮,“此毒乃世間奇毒,老朽已古稀,卻見所未見。陸公子,解鈴還須繫鈴人,只有查清楚是何人下毒,才能找到解毒的方法。”
“怎麼會有這麼狠毒的人,將一個花季少女變成了老太婆。”老者的話音剛落,立刻有數名面相質樸的婦人接口道。
陸長風眸
光一暗,必須儘快找到下毒之人,拿到解藥。
“謝謝洪大夫。等未央的身子好些,我便帶她去尋找解藥。”他微微頷首道。
這個時候,一名年過四旬的男人走出來,對衆人朗聲道:“天色不早了,大家也到了晚飯時間,都各自回去吧。”
陸長風淡淡一笑,道:“有勞村長,多番照拂,不僅予在下容身之所,又請大夫爲她治病。”
村長笑道:“陸公子,你太客氣了。你一直苦苦尋找的愛人想必就是她吧,不失去希望,就一定能看到光明。就像這天氣,有的時候風高浪急,兩三月都無法出海,但風浪總會停歇,好天氣總會來的。”
“爹,你又開始講道理說教了。”一個明豔動人的少女低聲道。
村長笑了笑,“好好,不說教了。陸公子,你和你愛人安心住在這個小院裡,有什麼需要直接告訴我即可。”
“有勞村長。”陸長風作個揖,謝道。
村民們樸實友善,臨走時又與陸長風寒暄了一番才罷。村長拍拍陸長風的肩,領了衆人方去。
待人都走完,那明豔少女微微垂眸,語氣嬌羞,“陸公子,你都在這裡住了一個月了,還和我們這麼客氣,我們可早把你當作一家人了。”
陸長風淡淡道:“小玲,能替我拿套乾淨的衣服和幾根頭繩過來嗎?”
小玲是村長的女兒。
她聽得陸長風的話,臉上笑意頓減,“喔,好。我一會兒就拿過來。”
陸長風道:“這是我愛人的飯錢。”
小玲一看,不由大吃一驚,竟然是一枚沉甸甸的金元寶。難怪爹說陸公子氣質淡然卓越,定是名門詩禮之家出身。但她沒想到,他出手竟如此闊綽,隨隨便便就一個元寶。長這麼大,她頭一次知道元寶長什麼樣。
也是,漁村的漁民辛辛苦苦一年,不過掙個活命錢,哪能跟陸公子這樣的大家公子比。以前,她沒有見過除村裡人以外的人,便不存什麼心思,而今,碰上長得英俊又有才的陸公子……
出神之間,手中一股冷意,陸長風已將金元寶放到她的手上。
“謝謝!”他道了句,隨即關上門。
未央坐在牀上,拖腮凝向陸長風,含笑道:“是個可愛的少女,你說呢!”
陸長風微微沉聲打斷她,“別亂說!她父親已給她相中了人家,對方就等好日子,上門提親呢。”
未央正要說話,門口卻傳來一陣敲門聲。
是他們剛纔正說到的小玲。
見到陸長風,她臉上微紅,道:“陸公子,我爹讓我送飯菜過來給你和……”眼角暗暗瞟向未央。
未央自嘲一笑,她現在這個模樣,實在是讓人無法稱呼。
“多謝!姑娘要一起嗎?”陸長風淡漠道。
小玲微愕,臉色羞赧,“我已吃過了,陸公子,你們慢用,我先告辭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未央扮個鬼臉道。面對長風,她從不設防,更無須造作。
陸長風低斥,“你又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