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之前從不會想到、更不會去注意的一個問題。之所以關注起這個問題,是因爲這一個週末,我是和陳珂一起度過的。
她埋怨我自從有了男朋友之後就不近人情,已經把她晾了太久太久,她對此非常地不滿。於是,我和曲歌告了假,抽了一整個週末的時間去陪她。
女人在一起,能做的事情無非就是那些。吃飯,聊天,逛街,喝咖啡,做spa。當然,最後一樣我們這一次沒有做。
在咖啡廳待的兩個小時裡,我肚子痛了三次,我跑了上次的廁所。那種疼痛很奇怪,它和平時拉肚子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是那種一陣一陣地疼痛。我本能地以爲是闌尾炎,於是,第三次回來的時候,我抱怨地對陳珂說:“我別不是得了闌尾炎吧?還是今天我們吃的那個臭豆腐有問題,我怎麼一直想上wc。”
她頓時就緊張了起來,她說:“你是不是大姨媽快要來了?”
我搖了搖頭,我說:“大姨媽好久都沒來了。”
我之不以爲意地蹦出這句話,她卻頓時跳了起來:“什麼?你說什麼?”
我無奈地笑道:“你大驚小怪什麼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姨媽一向不怎麼準時的。”
她纔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我就往外走。她說:“走吧,我們。”
我一臉茫然:“去哪兒?”
“藥店啊。你必須測測,我最近一直心懸,就怕你會像我一樣。但是你老是得瑟自己多幸福多幸福,搞得我也不敢瞎說。”她的臉色都白了,我知道她是真的擔心我。
她這麼一說,我才意識到她所指的是什麼。剎那間腦袋“嗡”地一聲,不會吧?不能夠吧?
我小聲地說:“不會的,別擔心了,我們一直都是有那什麼的。”
“有那什麼又怎麼樣,你們那方式又不保險。我一個同事就是那麼懷上的,走吧,聽我的,測測比較安全一些。”陳珂小聲地說。
她這麼一說,我心也懸了起來。也是,測一下心安一些。不過,我還是抱着僥倖的心理,我覺得應該不會。
在陳珂的指示下,我回到家彆彆扭扭地按照說明書上的方法進了衛生間,陳珂在外面一臉焦急地等着。兩分鐘後,我拿着那東西走了出來,茫然地問她:“兩條線是指什麼意思?”
她當時的臉色一下全白了,連忙不管不顧地搶過去一看,然後大喊:“天啊!這可不怎麼辦!”
她這麼一喊,把我也喊蒙了。這完全是在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很倉惶,竟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這件事情究竟要怎麼辦。坦白說,我的腦海裡一片空白,整個人彷彿踩在雲端一樣,我弱弱地問陳珂:“你的意思,是我懷上了?”
她比我還激動,她乾脆直接哭了出來。她着急地敲我的頭:“我早就說了,讓你要注意要注意!你怎麼都不聽勸?你不知道吸取我的教訓嗎?現在孩子說來就來,你說怎麼辦!勝男,你說怎麼辦!”
我也慌了,相比於陳珂的激動,我整個人完全是一種慌亂的狀態。我有些倉惶地拿起包想要出門,她攔着我說:“勝男,你……你這是幹嘛去?”
“我再去買幾根測測,我不相信,這不可能啊!”我依然抱着僥倖心理。
她攔住了我,她說:“別了,把曲歌叫來,我們去醫院吧,去醫院檢查一下。”
“這……這你讓我怎麼跟他說?”我心裡一團亂麻,完全不知道如何應對。
“難道不應該說嘛?他身爲一個男人這些都不知道嗎?一個不懂得保護你的男人,還說什麼愛你?勝男,你明明看到我當初……你爲什麼還那麼傻?”陳珂見我依然糊塗,便索性罵開了。
“阿珂……你先別急,你讓我想想。我現在,我現在一片空白。”我揉了揉生疼的腦袋,坐在牀上,不自覺地把手摸向了肚子。這裡面,竟不知不覺地孕育了一個生命?
這幾年,我聽過太多懷孕的故事,版本不一故事不一。有的因爲懷孕結婚了,有的因爲懷孕分手了,有的因爲懷孕承受了巨大的創傷,有的不過把懷孕當作一次又一次的小手術一樣毫不重視……我沒想過,這件事有一天也會落在我的投上。並且,來的如此之快,超出我的預想。
我……懷孕了?沒有結婚,沒有事業基礎,感情纔剛剛穩定,我……懷孕了?想到這裡,我不由得一個激靈,腦袋終於有些清醒過來。我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把一邊的陳珂嚇了一大跳。
太多次的疏忽,每一次他都抱着僥倖的心理,什麼安全期,什麼體外……在孩子沒來臨之前,你都不知道那是否是安全的。只有孩子的到來,纔會讓你明白,什麼都是不安全的。似乎每一個成年人,都需要爲自己一時的意亂情迷買單。
“你幹嘛?你現在打自己做什麼?要打,也是打男人啊。”她連忙抓住我的手。
“沒事,我現在有些清醒了。阿珂,你別急,我想想該怎麼辦纔好。”短時間的錯亂之後,我的思緒飛快地在腦海裡轉着,我不斷地思考應對的方法,不斷地去想該怎麼辦纔好。
“好,好。你總是很理智。”她聽我這麼說,心情也稍稍鎮定了下來。
我思考了很久,陳珂在我身邊陪了我很久。我沒有選擇第一時間告訴曲歌,因爲我想,等明天一早去醫院做完檢查之後,我再告訴他。以免測試出現失誤,連累他也擔心。
我還是愛他的,懷孕只是個意外,我心裡並不怪他。陳珂說,她佩服我這一點,因爲她做不到這麼去想問題。
那是2008年的10月份,我清楚地記得那天早上,天氣漸漸有些冷,陳珂和我兩個人一晚上沒怎麼閤眼,天亮一早便早早去了醫院排隊掛號。
上午大概10點鐘左右的光景,我們拿到了檢驗報告,上面寫着的“陽性”兩個字已經讓我們心知肚明。果然,該來的,躲不掉。
醫生大概面對了太多諸如此類的問題,拿着單子問我:“姑娘,你是想留下這個孩子,還是想做掉?”
沒有男人陪伴,只有兩個看上去怯生生的未婚姑娘,經歷過世事的醫生自然會問這麼一句。
“我回去和我男朋友商量一下先。”說完這句話,我們拿着單子,禮貌地和醫生告別。
回去的路上,我一路上都沒有說話。不知道爲何,我第一個想起的是我媽。而且,我的心裡對她深深的愧疚。我覺得我辜負了她對我的信任和警告,她一再告訴我女人千萬要保護自己,可是我剛出社會就丟了第一次;她知道我和曲歌確定關係後一再警告我不要同居,可是我現在很悲催地懷了孕……
想到媽媽,淚水就特別容易落下來。我覺得我對不起她,她引以爲傲的女兒沒有做到她要求的那麼檢點,她不知道女兒一味拼搏的背後有着這麼多不爲人知的辛酸……這麼一想,我有些恨我自己。
可是問題已經來了,我的肚子裡,如今有了我和曲歌的孩子。曾經不止一次,我們牽手走過小區樓下,看到父母帶着孩子的時候開心地幻想過我們的將來,有朝一日也這麼其樂融融地牽着自己的孩子開心地肆意玩耍,他毫無疑問成爲我的丈夫,他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從此綁定在一起,我們成了一個整體,並且有了愛情的結晶……
可,事實上。一切都還沒有發生的時候,孩子已經駕到了。這種心情的複雜程度可想而知。
到家了,陳珂問我:“勝男,你還不打算告訴他嗎?需不需要我來打電話?”
我搖了搖頭,我說:“你回家去吧。我給他打電話,我和他談談。”
她擔憂地看了看我,又瞭解我一向是一個固執的姑娘,摸了摸我的臉:“好,我先走,你有事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無論多晚。”
“嗯。”
像不像是命運的輪迴?曾經發生在陳珂身上的事情,如今發生在我的身上。好閨蜜,總是相扶相伴一起走過相似的路的。都是這樣,誰也沒有例外。
陳珂走後,我又扇了自己一個耳光,這一巴掌打得真是疼,直接把自己打哭了,喊着“媽媽”痛痛快快哭了一場。我不能再是一個孩子了,我明白。媽媽教我的,只是理論,實際的路,只能我自己去走。
哭完後,情緒上平靜了許多。我洗了把臉,給曲歌打去了電話。
他在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很是輕鬆:“怎麼樣,寶貝?我可是忍住了兩天沒打擾你們的閨蜜時光,玩得怎麼樣啊?到現在纔想起我麼?”
那一刻,我差點兒又一次情緒崩潰地哭了出來。
“曲歌,你現在有空嗎?”我說出口的聲音,冷靜地像一個陌生人。
“有空。寶貝,怎麼了?太想我了?”他最近嘴甜得不像話,總是這樣“寶貝寶貝”地哄着我開心。
“嗯。我們去上島咖啡見吧。你來接我。我有事跟你說。”我的語氣還是顯得生疏而平靜。
“好的。那你等我。半小時就到。”他聽出了我的不對勁,語氣也不再是之前的那種戲虐,一下變得正式了起來。
每個女人都會遇到的難題。也有很多女人的命運因此而改變。
當然,手術可能只不過是一個短暫且最安逸的過程。也因爲這樣,太多無辜的生命突然而來又被殘忍地剝奪掉生命。
可是,作爲女人的我們,真的心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