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什麼?”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低下頭又翻開方案看了起來。
我意識到自己離題了,連忙把他所問的問題回答了一遍。
他笑道:“你工作起來還是那麼認真,具體到小數點都這麼清楚。”
“拿人錢財替人賣命,當然要好好做事咯。”我隨即也笑了。
他又問我:“合同帶了嗎?”
我一愣,我說:“怎麼了?你想看看是嗎?”
“如果帶了的話,今天我就可以和你籤合同。”他笑道。
“不用不用,你再考慮一下,然後綜合比對一下。”不知道爲何,我連忙推脫,我總覺得他是在給我人情,可我不想要這樣的人情。
“我已經瞭解過了,對互聯網也一直十分關注。放心吧,你瞭解我的,我不會爲了誰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他一下便了解我心裡的想法,勸解我道。
“那你也再考慮考慮吧,今天我第一次登門拜訪,沒有帶合同。你考慮好之後,我再帶合同過來。”我說。
“那樣也好。你一會兒還有其他事嗎?如果沒有的話,可以一起喝杯咖啡麼?”他小心翼翼地問我道。
“不必了吧,你現在這麼忙,我也忙,改天吧。”我連忙說。
“嗯,好。我現在沒什麼事,如果可以,我想聽你說說你對現在行業的看法。”曲歌又說道。
就這樣,我們就事論事談了大半個小時,一切彷彿就像回到了從前,我們坐在同樣的位置,陽光以同樣的角度輻射進來,他發表着他的看法,我亦訴說我的。只是,類似永遠不代表一樣。
待得越久,那種致命的熟悉感和太久未見的喜悅感讓我的心越來越亂,我連忙站起身來,裝作煞有其事地看了下手錶,然後說:“時間有些來不及了,我還要去走訪下一家4s店。那……你要是真有需要,就再和我聯繫吧。”
“好的,不給我一張名片麼?”他笑道。
我這才意識到名片的問題,連忙又從包裡拿出來一張名片,很恭敬地遞給他。作爲禮貌,他也把他的名片遞給了我。雖然,那一張名片的背景和格式我無比熟悉。
“嗯,不錯,好好幹。”他仔細地看了看正面和反面,然後鼓勵我道。
“嗯。”我對着他微微一笑。
“那……你這就走了嗎?”他有些不捨地問道。
“嗯,那我先走了,你留步。”我說。
“不,我送你到樓下。”他說。
“真不用。”我連忙推脫。
“你現在是我的客戶,還有可能是將來的合作伙伴,當然是要送的,你也懂我們的規矩。”再次聽到他說“我們”二字,心不由得微微地疼。
“好吧。”見如此,我也就不再推脫。
他於是連忙爲我打開了門,還是讓我走在前面,他緊跟在我後面,我有種感覺他在看我,我卻不敢回頭,但是走路突然感覺不會走了似的,開始彆扭了起來。
還好,這一趟行程沒有碰到江琴心。
他陪着我一起走下了樓梯,突然,他說:“以後不要穿這麼細跟的鞋子,走路會累。”
“啊?……噢……”我心亂不已,他說話我竟然沒反應過來,細想了一下這纔回過神來。
只是,當我扭頭看他的那一刻,我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腳步邁大了,我的右腳本來想跨越到下一個臺階,但是跟卻被上一個臺階所絆住,整個人就這樣重心不穩地往前栽了下去,腳踝處穿來鑽心的疼痛讓我以爲我的腳從此廢了……
我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尖叫聲,曲歌匆忙間想拉住我但已經來不及,還好我們所在的位置離地面不遠。不然,一切不堪設想。
我重重地栽在地上,當時只覺得腳踝處的骨頭像是裂開了一般疼痛不已,曲歌已經扶住了我,見我疼得齜牙咧嘴便直接把他的手臂放在我的嘴邊,那一刻我再也無法忍耐一口咬了上去,可想而知那種咬牙的力道該有多疼!
他愣是一聲都沒有吭,緊張地問我:“怎麼樣了,怎麼樣了,勝男?你忍着點,我這就帶你去醫院。”
周圍好多人都聚攏了過來,楊天華也衝了過來,見我倒在地上,額頭上還在流血,連忙問怎麼回事,然後幫着曲歌一把把我抱了起來,曲歌就這樣攔腰抱着我衝出了展廳,然後回頭一聲大喊:“楊天華,幫我開車!”
楊天華一聽連忙跑了過來,從曲歌兜裡掏出鑰匙急急忙忙打開車門,曲歌緊張地看着我,見我一臉的淚水滿臉都是心疼。
他抱着我坐上了後座,試着脫掉了我的另一隻鞋子,然後把我的頭放在他的腿上,對楊天華說:“楊哥你在盒子裡找一下棉籤,勝男額頭也磕破了。”
腳踝處的疼痛劇烈無比,讓我已經完全忽略了我的額頭。我伸手一摸,發現手掌上全是血,這才意識到額頭也磕破了。
曲歌緊張地聲音都大了:“乖乖的,別亂摸!”
我感覺腳踝處很有可能是骨裂了,那種疼痛是我有生以來最難以承受的疼痛之一。不過,這種情境讓我想起和曲歌初識的時候,我雖然疼得齜牙咧嘴卻忍不住調侃道:“每次見到你,右腿都要負傷啊!”
他一愣,忍不住笑了一聲,然後說:“都那麼疼了,還開玩笑呢!我看看腳……都腫起來了,一定很疼吧?你忍着點,一會兒去醫院拍片看看。以後別穿那麼細的高跟鞋了,你又不矮,費那個勁做什麼。”
他忍不住地埋怨道,一邊用棉籤小心地清理着我頭上的傷口,我吃痛,忍不住又叫了一聲,他連忙緊張地說:“很疼是嗎?那我不動了,一會兒讓醫生來。楊哥,她這裡怎麼一直出血呢?你說這可怎麼辦?”
楊天華見終於有他插話的機會了,連忙說道:“曲總您別急,五分鐘就能到醫院了。”
這個意外的小事故直接導致了我的右腿在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都不敢完全着地,我有生之年唯一的一雙細跟鞋也就此廢了。不過,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敢穿細跟的高跟鞋了。
到了醫院,醫生給我拍片,診斷的結果是腳踝處骨裂了,傷筋動骨一百天,腳傷不是很容易好,而且需要好好養着。額頭上的傷勢不是很重,只是輕微的擦傷,不過如果治療不好的話,極容易留疤。
這一趟行程,真是損失大了。
在醫院處理好傷勢、開完藥之後,曲歌讓楊天華先回去公司,他把我送到了家裡,執意抱着我上樓,不讓我走路,直到把我放在了牀上。
他念叨道:“藥都是進口藥,我讓醫生拿的最好的藥,確保你能最快好起來。而且,額頭上不能留疤。要不然,我這一輩子都過意不去了。”
“這隻怪我自己,哪能怪你呢。醫藥費多少,我還給你。”我連忙說。
“在我那裡出的事,就算我的。你別想太多,好好養傷。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常來看看你。”他的眼神帶着懇切,卻又無比的忐忑。或許,他在問我的那一刻,就知道我的答案了吧!
“不用了。沒事,我可以照顧好自己。再說了,我還有朋友呢!”我輕輕笑着婉拒道。
“嗯……呵呵。我知道。顧永源還住在這裡,是嗎?”他說完,環顧了一下四周,似乎在找男人生活過的痕跡。
“沒有,他已經搬走了。”我輕輕地說。
“噢……這幾天你就不要上班了。我去和你們老總說明情況,我答應和你們籤合同,你好好休息幾天,這也算是工傷,休息是應該的。”他叮囑道。
“嗯。好。”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又一次四處看了看,然後問我:“想吃點什麼?我下樓去給你買去。家裡面缺什麼,我都給你買過來。”
“沒事,家裡都有。我腿沒事,單隻腿還是可以走路的。”我連忙說道。
“誰說的,一個人在家多不方便。我讓你住院你又不聽我的,你一個人在家,我……你朋友怎麼能放心?”他又說道,言語之中滿是關懷。
“真沒事,這點小傷算什麼呢,養幾天就活蹦亂跳了。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吧,趕緊去忙吧!”我連忙說道。
“呵呵。看來這裡不歡迎我的到來。嗯,我這就走,不過我想先去給你買點東西。不過爲了方便,我還是想先借用下你的鑰匙,等下買了送上來之後,我再還給你。”他說。
他話語裡的詢問和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我的心莫名地疼,他的種種好讓我的心十分不忍。一個女人被一個男人這樣在乎着,又怎麼可能不感動。可是一想到我們失去的那個孩子……一切的好,瞬間都化爲虛有。
再好,又能怎樣。我們終究是無法在一起的。
最令人心動的,是沒有說出口的挽留。
最令人心痛的,是無法回去的曾經。
最令人動容的,是明知無法回去還依然愛着的心。
最令人難忍的,是一個男人如此愛你、卻給不了你最想要的細水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