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時愣了,緊接着賊兮兮地笑了起來,然後伸出食指指着我賤賤地說:“我明白了……故意尋我開心是吧?”
“對。理解正確。”我說完,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微笑。
他也樂了,他說:“就知道你。哥是絕世大帥哥的時候你都沒心動,現在怎麼可能。”
我笑着看着他,我說:“那假如我突然發現我其實早就喜歡你了,你會怎麼辦?”
他笑得更歡了,他說:“那是必須的嘛,哥這種男人什麼女人不能搞定。其實我早就意識到你喜歡我了,只是你們女人害羞,喜歡了還不好意思承認,對吧?”
我兩同時笑了起來,如果不是他穿着病號服、臉上一道疤腿上綁成了糉子,我真無法把他同病號連接起來。
“對。行了吧?你啊,給你陽光你就燦爛。”我說完,往他的嘴裡塞了一個剛剝好皮的葡萄。
他得瑟地輕輕咀嚼着,眨着眼睛對我放着電,然後又抓起旁邊的鏡子得瑟道:“看久了,突然覺得哥臉上這道疤還挺有男人味的。那個小護士還建議我跑去韓國整整,我倒是覺得這樣不錯,特別霸氣,你覺得呢?有沒有被我迷倒?”
和他在一起還真是無法深沉得起來,什麼樣的事情在他嘴裡都變得輕鬆有趣,根本無法往沉重的方向走去。
我笑着附和道:“對,每天迷得七葷八素的,飯都不想吃了。”
“我就說嘛,要不然你一個大姑娘整天跑醫院來看我幹嘛。要不是對哥有那麼點心思,誰願意成天往醫院跑,是吧?”他繼續調戲我道。
我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我說:“你就得瑟吧,都成糉子了還這麼鬧騰。我看過幾天出院你杵着柺杖怎麼跟我鬧騰。”
說完,我起身站了起來準備去打一壺開水回來替他擦擦臉和手,他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緊張地問我:“你又要走了麼?”
我扭頭,看到他眼裡深深的依賴,頓時聲音都柔了許多,我輕輕地說:“不是,我去打壺水,很快就回來了。”
他頓時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這才鬆開我的手,然後慌忙掩飾自己的情緒道:“幹嘛這樣看着我,我就是擔心你走了沒人陪我說話很無聊嘛。”
“你不是和那個漂亮的護士聊得挺歡麼?”我逗他道。
他頓時又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他說:“怎麼,你吃醋啦?哈哈……”
我無奈地瞪了他一眼,笑着提着水壺走了出去。當我打開門的時候,我不由得一愣。不知道什麼時候,曲歌竟然站在了病房外面。
我彷彿觸電一般地站在原地,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但是很快我就把他拉到了一邊,我輕聲問道:“你……怎麼來這裡了?”
“我聽說了,所以來看看他。”他目光直視着我,邊說話邊自然地把手放到了褲兜裡。
“噢……”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所以……因爲這樣,你才和我結束的,是嗎?”他又問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低着頭,顧左右而言其他地說:“我和宋鬆說了,你的股份我不想接收。如果你不想管公司的事情,可以把你的股份轉讓。”
“爲什麼?”他輕聲問我。
“我仔細想了想,我沒有理由要你什麼。而且,我也不想。”我說完,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睛,然後又說:“請你也別再爲我做那些了,這樣讓彼此太過沉重。”
他“呵呵”笑了一下,輕聲說:“是啊,你和他在一起看上去特別開心,和你在我身邊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我笑了一下,然後低聲說:“那你要進去看看他,還是……?我要去打熱水。”
“你去吧,我進去和他說兩句話,然後就走。”他輕聲說道,手上一直提着一個高級果籃,看樣子卻確實是準備來探望他的。
“好。”我雖然嘴上答應,卻又有點遲疑,擔心他們之間會起什麼不必要的衝突。
“放心,你快去吧。”他還是像從前那麼敏銳,我想任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我和他道了別,快速走去接熱水,生怕他們之間會有什麼衝突,所以接完熱水後連忙原路返回。偏偏剛巧不巧路上遇到了一個工作上認識的熟人,不得已聊了幾分鐘,等我回到病房,只見桌上放着那個果籃,而曲歌已經走了。
顧永源坐在牀上看着我,然後問我:“你猜剛纔誰來了?”
我佯裝不知道地問道:“誰來了?”
“曲歌。你沒想到吧?我也沒想到。他居然會來看我,他該不會是來看你的吧?”顧永源問我道。
“好歹認識一場,聽說你出了意外,來看看你也是應該的。他和你說什麼了?”我又問道。
“說了些奇怪的話,我也沒聽懂。他說什麼懂你的選擇,希望你和我幸福之類的。他這是什麼意思?他不是早就訂婚了嗎?”顧永源一頭霧水地問我。
從曲歌訂婚後,我便再也沒有在他面前提起曲歌。所以,他對曲歌的印象依然停留在那個時候,對後來我們之間再有過的種種都不瞭解。聽曲歌這樣說,自然是覺得疑惑。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顧永源的話,於是我岔開了話題,和他聊起其他的事情來。
等我再出去四處張望的時候,曲歌已經不在醫院了。那天晚上,我收到了他的一條短信,他在短信裡說,他已經和黃明明退婚了,他也明白我如今的選擇,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做,他說他釋然了。
最後,他留給我一段詩句,是陸游當年寫下的那首經典的《釵頭鳳》:“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
我看着這一字一句的辛酸,想着他在手機輸入法裡一個字一個字地敲下這首詩時的心情,心疼得彷彿窒息。
宋鬆不知道我們之間究竟發生什麼了,也不知道曲歌爲何執意把他的股份給我、而我執意不要。最後,萬般無奈的他拿出一筆錢來買下了曲歌的原有股份,這件事這才告一段落。
沒多久後,顧永源也出院了。酒吧依舊照着原來的模式繼續營業着,顧永源出院後考慮到日常的不便,乾脆直接吃住都在酒吧的辦公室裡。因爲行走不便,他漸漸適應了杵着柺杖的日子。
顧永源出院後,陳珂的孩子很快便出生了。自從她和馮毅順理成章地完成求婚、見父母、訂婚、結婚一系列的環節之後,孩子也順順利利地來到了這個世界。孩子是一個健康的男孩,比預產期提前幾天出生的,生下來6斤的體重,皮膚很白眼睛很大,是一個漂亮的男寶寶。至此,陳珂終於獲得了圓滿的幸福。
孩子的出生是2011年裡最大的喜事,也是我們這個小團體裡第一位後輩。孩子的出生讓我們大家都十分欣喜,從他出生的那一天起,我們便把他當成了心肝寶貝。
我的房子剛好在這個時候也交房了,我和媽媽商量後,開始找裝修公司確定裝修方案,着手準備裝修的事宜。媽媽對我和顧永源的事情采取了默認的態度,只是我和顧永源之間卻誰都沒有挑明,大家都按照原來的模式輕鬆地相處着,我知道他的思維一向不同於常人,他也不會用常人的那些條條框框來約束什麼。
我每天忙完工作後都會去酒吧幫忙,他一開始因爲臉上和腿傷很少下樓,只是在樓上通過監控遙控着下面的一切。後來,在我的鼓勵下,他開始漸漸以新的面目出現在大家的視野裡,漸漸地他不再需要拐杖,只是走路會有些微微地瘸腿。
所有人都漸漸默認了我們兩之間的關係,但是,半年過去了,我們之間最親密的舉動不過是牽手。他從不對我有任何越軌的動作,就算只有我們兩個人獨處,他也只是偶爾輕輕地撫摸一下我的頭髮或者臉頰。
我知道,他樂天的背後隱藏着濃濃的哀傷與自卑,他覺得自己不再是當初的那個自己。他越是裝得若無其事,便越讓我覺得擔心。
這次劫難之後,他把自己的全部精力用在了酒吧的經營上,他不再像以前一樣投機經營,開始踏踏實實地走上經商之路。他一直沒有放棄打探那夥人和孫默默的消息,雖然他沒有告訴我,但是因爲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很多,所以我多少能夠從蛛絲馬跡中知道一些事情。
2011年就這樣在兵荒馬亂中過去了,這一年裡,我的感情在彷徨了那麼久之後終於確定了最終的歸屬。
和顧永源相處的時光並沒有太多男歡女愛的片段,但卻是我內心最祥和最寧靜的時光。我們沒有同居,沒有親吻,甚至沒有擁抱。我們只是相知相惜相守,像所有經歷太多坎坷和災難之後還能相守在一起的人們一樣,我們之間有種難以言喻的精神共鳴。和他在一起,我總能迅速找回最初的純粹和最心靈深處的寧靜。
我們從沒有開口提過“愛”字,亦從沒有過深情的對白。只是某一天我扶着他走過一處紋身店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扭頭問我:“勝男,你敢不敢在你的身上紋下我的名字?”
我沒有猶豫,當時就點了點頭。他當即拉着我走了進去……
那是我這一生唯一的一處紋身,我還記得他當時望向我清泉一樣的眼神。或許一切都是命運的昭示,又或許一切都是既定的結局……後來的後來,每當我手拂過頸部背後的那一處紋身時,我始終覺得,一切都是天的安排。
從來沒有一個人,會沒有緣由地出現在你的生命裡。他來,必定給你帶來些什麼。他走,自有他走的道理。
這一章落筆的時候很糾結。其實我很想給他們多一些的時光和多一些的甜蜜,但是又有文的主線不符合。所以……呵呵,一切的一切,就讓勝男自己一個人慢慢回味吧。大家想看的,不是他們的故事。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