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有氣勢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很不屑於我的挑釁一般。他沉聲喊道:“準備好了嗎?我開始倒數了!3……2……1,開始!”
當“開始”的命令一下,我“呲溜”一下就開始卯着勁地往上衝去。他在後面大喊:“喂,劉勝男,爬山哪有用跑的?”
我才懶得理會他,滿心歡喜地踏着石板一路往上,不過,剛跑出五十來步階梯的樣子,我就累得有點體力不支,只能咬牙繼續往上……太長時間沒有鍛鍊,難不成連看家本領都忘記了?我纔不信邪,體內那股爭強好勝的勁頭又跑了出來,咬緊牙根也要拼命往上爬!
沒想到,他很快就追上了我,而且氣定神閒地兩個臺階並一個臺階往上跨步,走到我身旁的時候他挑釁地說:“叫你不要跑,什麼叫爬山,老師沒教你嗎?”
我忿忿地看了他一眼,依然執着地快速往上爬着,他也不甘示弱,始終和我並肩齊軀,一時分不出勝負。天氣很熱,我們兩都出了一身的汗。他背上還揹着一個包,相比之下,我佔了些便宜。
不少行人詫異地看着我們,心想兩個年輕人這是在做什麼,只有我們自己才能體會這種棋逢對手的樂趣。
山並不高,不過10分鐘的功夫我們已經到達了山腰。他之前規定過中途不能休息,所以儘管兩人都累得氣喘吁吁,但是我們的腳依然在動,誰也不敢停止。他邊喘氣邊對我說:“劉勝男,你要是認輸,我就給你拿瓶水喝,我們就不比了,到此爲止!”
“我的字典裡沒有認輸二字!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到山頂!如果您要認輸,您就坐在這裡休息,我在山頂等您!”此時的我已經全然開啓戰鬥模式了,雖然腳步已經略顯疲軟,鬥志卻依然在熊熊燃燒着!
“笑話!難道我會認輸?我是看你有些體力不支了!好了,不說話了,保存體力!加油,我們已經走了一半的路了!”說完,他就開始繼續大步往上走去,眼看着我要跟不上他了,我於是再次咬牙往上衝去,豆大的汗水從我的臉上滑落下來。
他見我追了上來,依舊保持着勻速向前的姿態,絲毫不受我的影響。我感覺到他絲毫沒有謙讓的意思,他儼然已經把我當成了對手。不過,我亦不是一般的女人,在我的認知裡,我不覺得男人就應該讓着女人。既然雙方都有往前衝的實力,憑什麼因爲你是女人別人就要讓你三分?
我們就這樣奮力拼搏,還真的一步都沒有停歇地到達了山頂。眼看着到達了他所說的那個頂點,而我還差了他一小段距離,我一咬牙,準備積蓄一下最後的戰鬥力,來一個小小的衝刺,沒想到我沒注意到腳下有許多散落的石子,我剛一發力還來不及衝刺,卻已經“哐當”摔在了地上!
他聽到聲響,連忙轉身過來攙扶:“怎麼摔倒了?讓我看看。”
我們都累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他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查看着我腿上的傷勢。上一次見他摔倒,摔的是右腿;這一次摔倒,摔的是左腿。看來,我的腿似乎和他過不去。
“還好,就是有些磨破皮,沒有出血,疼不疼?”他問我。
“不疼,我試着站起來看看。”我說。
他於是扶着我站了起來,他說:“你走兩步看看。”
我一聽機會來了,趁他沒有防備一下就衝到了終點,得意洋洋地看着他說:“我贏了!哈哈!”
他完全沒有料到我還惦記着比賽的事兒,更沒有想到一向看起來老實的我居然會用詭計,頓時哭笑不得地走過來說:“好吧,你贏了,小勝男!”
我們在山頂的一顆大樹下找了塊石板坐了下來,我這才發覺嗓子已經冒煙了。他把他的包打開,遞給我一瓶水,我毫不客氣地咕嚕咕嚕喝了個精光。他也喝了整整一瓶水,喝完,他問我:“感覺好點了沒?還熱嗎?”
“好多了,哎,腿都軟了。”我說。
他微微一笑,居然從書包裡抽出來一塊淡綠色的餐布,平鋪在了我們面前的平地上,然後“嘩啦”一下從書包裡倒出來不少零食,對我說:“吃吧!趕緊的!”
我詫異地望着我,我沒想到他想的這麼周全,我壓根都沒想到這些。他見我愣了神,又笑着摸了摸我的頭說:“感動了?”
“嗯!我沒想到你這麼心細!我自愧不如!”我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我只是比你經驗豐富而已。好了,我們吃些東西先墊墊肚子,等涼快些了就下山。”他說。
“嗯,這山不高,但是c城整個城區的景緻倒是一覽無餘。”我讚歎道,第一次爬這座山,沒想到能夠在山頂上看到c城的全貌。
“是啊,有時間你可以晚上上來,c城的夜景更好看。”曲歌說。
“晚上會不會不安全?這山上有路燈麼?”
“我陪着你,你怕什麼。”他說着,眼睛望了一下我,又把目光收回去投向了遠方。
“曲總……”
“你忘記上次答應我什麼了?”
“噢,對,哥哥……這麼改口,很不習慣。”
“叫習慣了就會習慣了。”
“好。哥哥,你經常來這裡嗎?”
“心煩的時候就會來,站在山頂看看山底下那些像方格一樣的房屋和像螞蟻一樣的車輛,心裡一下就透徹了,覺得人生短短几十年也不過如此。庸庸碌碌,匆匆忙忙,熙熙攘攘,四處奔波,或許這就是生活,也是我們每個人作爲人的宿命吧。”
“哥哥,你信命嗎?”我問道。
“不信。但是我相信命數,每一次當我努力卻達不到預期的時候,我就用命數來安慰自己。”
“比如,什麼時候?”在我看來,他的人生高度已經很高了,難道他也有努力卻達不到預期的時候?
“比如,一段以爲會一輩子、結果不過一陣子的感情。再比如,工作上許許多多的事。”他嘆了口氣,又拿起礦泉水喝了幾口。
“擁有一段值得懷念的感情也很好啊,就像我,連愛情是什麼滋味都不知道,卻也被迫經歷了一次。”我說。
“如果值得,倒也很好。關鍵是不值得。這是我第一次用心投入的感情,但是卻傷我至深。勝男,你不會明白我在感情裡的驕傲。”或許是此情此景勾起了他的回憶,所以他對我說出了這些感性的話語。
“我明白的。越是驕傲的人,越是承受不了自己純粹的感情被污染。一段好的感情,未必需要天長地久,但凡能夠善始善終,對彼此來說,也是一段美好的慰藉。怕就怕,感情的開始極其美好,後來卻越來越變味,等覆水難收之時,留給你的只有無盡的痛苦和屈辱,沒有半點美好和回憶可言。”我侃侃而談心中的看法。
從大學起我就喜歡看歷史一類的書,特別是描寫愛情的,越是被世人所歌頌的愛情,越是讓我有種悲憫之感。就像卓文君和司馬相如,曾經愛得那麼轟轟烈烈,最後也逃脫不過新歡舊愛的愁與恨;就像薛濤和元稹,曾經愛到蝕骨,後來那男人也照樣薄情得徹底……但凡真心投入過感情的人,都害怕被辜負。倒不是因爲心理素質不夠硬不能接受愛的離開,而是爲自己的過去而不值,爲自己的傾心付出卻癡心錯付而悔恨。不,也不能說是悔恨,應該是遺憾吧。遺憾感情有那麼好的開始,卻只能得到那麼讓人唏噓不已的悲愴結局。
他看我的目光明顯帶着震撼,似乎不相信這一番話從我的嘴裡說出來一般。
“你還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他驚喜地問我,彷彿我的話說到了他的心裡一般。
“哥,我就想告訴你。世界上不盡盡只有一種女人,這個世界上的女人形形色色各有千秋。你只要還活着,你就得去尋找;你只要心中還有愛,你就會不由自主地期盼愛情;你只要是人,你就逃脫不了情愛的束縛……別因爲一棵樹給你的傷痛就毅然放棄整個森林,這不值得。”我輕輕地說道,一隻螞蟻在我的小腿上快速爬行,我腿上不知道何時流出來的一點點血跡吸引了它,它爲之興奮不已全力奔赴。
曲歌也看到了,他伸手敏捷地捉住了那隻黑色的螞蟻,把它放到了一邊。我笑道:“你怎麼沒有把它捏死?它不過是一隻螞蟻啊。”
他搖了搖頭:“你剛纔的話讓我豁然開朗。我不能因爲別人對我殘忍,我就對別人殘忍。那麼想讓心變得仁慈,就先從對待這隻小小的螞蟻開始吧。”
我笑了起來,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很真誠地看着我說:“勝男,謝謝你。今天你所說的話,值得我反思。”
“那晚上的帝王蟹,是不是請定了?”我狡黠地看着他,笑着說道。
“哈哈,你這個女人!好,請定了!”他被我又一次逗樂,很爽快地答應了。
太陽開始緩緩西下,我們也收拾了東西站了起來,他帶着我在山頂溜了一圈,然後我們便慢慢往山下走去。
因爲上山的時候太用力了導致下山的時候腳不受力有些微微地發抖,差點兒腳發軟整個人往下栽了下去。他忙扶住了我,嗔責道:“剛纔叫你別跑,你這樣很容易肌肉拉傷的,回去腳得痛好幾天。來吧,我攙着你下山。”
說完,他的手從我的腰間繞過去輕輕環着我,穩穩拖着我的腰帶着我往山下走去。幸福傾泄了我的整個心房,真想陪着他一輩子這麼走下去……
暖暖的幸福。
大家都盼着他們在一起,可是恪純卻覺得,感情最美好的時候,恰恰是彼此喜歡卻沒有道破的時候。
那時候的曖昧,纔是最美好最值得回味的,親們覺得呢?